“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秦淮河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不管朱雀桥边的野草已经经过几岁枯荣,也不管南京城几经转手,如今已经成为大明王朝的南都。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秦淮河永远都是那样,独占天下大半风流。在这里,无论是年事已高的退隐官员,还是身家显赫的晋徽富商,甚至是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只要付得起钱,就都是今夜温柔乡不醉不归的客人。久而久之,此地也难免鱼龙混杂,别说当地官府的势力无法伸入这里。就连素以无孔不入著称的东西两厂,也对这一块区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就连皇帝老儿也需要有块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方。不过尽管如此,秦淮河却有它自己的秩序与规则,所以虽然河岸两边各色酒楼妓院林立,三六九等人流混杂,它却永远都是那样井然有序。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江南刚刚入梅,在一家名叫“桃花苑”的普通的甚至有些寒颤的妓院里,老鸨像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招呼着那稀稀两两的几个客人。因为地处偏僻的拐角,所以这家店的客人在整条街上也算是少得可怜。由于整日阴雨,虽然说刚过酉时,天已经几乎全暗了下来,就在家家户户刚把表示着正式开门营业的红灯笼挂上的时候,这家寒酸不起眼的妓院却迎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虽然说在这条街上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打腰缠万贯的富翁,但这个人的气质,却绝不是那种土财主或普通商人能比。
老鸨看到这个与自己店身份不相符的客人进来却也并不惊讶,反而是像看到熟客一样地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着说“秦爷,一切都安排妥了,都是老样子,要我陪您上去吗?”
“不用了”客人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就径自走上楼梯。
到了二楼之后,那个叫秦爷的客人又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最靠右的房间,刚要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今天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无人应答,推开一条门缝,也没看到人影。于是他索性一下子踢开门冲了进去,却看到他今天原本想要见的**小琴嘴里塞着布条,被人绑在了椅子上,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给他什么警告,却苦于什么也说不出。
“小琴,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秦爷看到这一幕,立马冲过去帮小琴松绑,只是连小琴嘴里的布条还没来得及取出,他的脖子上就已经被一把长刀架住了。
“秦爷,这个称呼和你还真配,原来武当山戒律长老上清真人也会动儿女私情,姘头还是一个秦淮河边的三流****刀主人的声音从上清真人的脖子后面传来,“拿来吧,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如果要劫财的话,恐怕你找错人了”秦爷边说边顺着刀望向刀的主人,只见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除了手中握的那把东夷长刀之外,他的腰间还佩有一把相同出处的短刀。这一身装束对于在秦淮河附近游荡的武林人士而言,也并不算太奇怪,只是,从他身上透出的那股难以言说的阴柔之气,却无法令人释怀。
“不要装了,钥匙就在你手上,我今天本来是可以不伤人的”
秦爷听到“钥匙”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还没等那个红衣人把话说完,他就先一侧身,跳出了那把刀的攻击范围,随后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拂尘,顺势向红衣人扫去,却被那红衣人轻松地躲开。
“是谁告诉你关于钥匙的事?你想拿它干什么?”上清真人质问道
“我只管取钥匙,关于要拿它做什么,你管不着”红衣人说着,举刀刺向上清真人的左肋,被他用拂尘一把把刀锋扫开,那红衣人见状,也不继续补招,反而是把刀锋对准被绑在椅子上的**小琴的喉咙刺去。
上清真人见此情景,赶忙用拂尘去挡,却没想到拂尘被那刀锋三两下一绞,和那把长刀绞在一起完全拔不出来,如果此时把手中的拂尘放开,红衣人的刀锋肯定会顺势刺破小琴的喉咙,他只得冒着把自己的整个背面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的风险,暂时保持这种僵持状态。
正当上清真人在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红衣人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向上清真人的后颈刺去。上清真人只觉得背后一股劲风扫过,却没地方躲避,心想这下我命休矣,可是就在快刺到的时候,红衣人却把刀锋一转,用刀柄向上清真人的颈椎砸去,上清真人当场被砸倒。
“放心,他只是被砸晕了而已,”红衣人一边用刀劈开上清真人拂尘的尾端,从里面取出一支玉簪,小心收进自己的口袋中,一边对在旁边惊魂未定的小琴说道。“他的命,我拿了也没用。”
说完这些,红衣人把一张纸条压在了小琴旁边的桌子上。小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红衣人已经跳出窗户,融入了秦淮河的蒙蒙夜雨中。过了片刻,待小琴稍稍回过了一点神来,她扭过头去看那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云鹤在此拜过中原各路豪杰”最上面还附了一根黑色的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