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思远惧怕丞相淫威,终究被她逼迫着拟了奏章,快马加鞭送回明城。只是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兄长,你说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鲁恒尚且不能洞悉自己日思夜想那女子的心思,更别提教诸多男子也无可奈何的林馥,只是他隐约觉着日后相见时难,连忙主动约见林馥,想要与她推心置腹地畅谈一番。
林馥一见鲁恒,却是笑道:“我知晓你因何事而来。”然后示意庆安王递了一只锦囊给他。
“若是有朝一日,公主要与你断绝情谊,你便打开来看。”林馥道。
鲁恒诧异道:“我同她尚且没有情谊,哪里等得到断绝那一日?”
便见庆安王摇头道:“既是你自知没有情谊,何不早日知难而退?”
鲁恒笑道:“我从未想过退却。”
“公主乃是至情至性之人,眼下恐怕并无心于男女情.爱。”林馥道:“你若勉强为之,只会适得其反。”
鲁恒点头,“我亦知她心中不曾有我,可我等不得三五年。”
燕榕知晓一厢情愿之苦,心爱的女子分明在眼前,她偏偏视你为无物,这种痛苦堪比凌迟。可是林馥说小胭脂终究已经长大成人,做哥哥的也不该过多干涉。燕榕只得拍了拍鲁恒的肩膀道:“你若是惹得她哭,本王定会打断你双腿!”
正月刚过,北齐皇帝废长立幼一事传遍诸国。长皇子迟玉远赴封地,是为贤王。林馥离开赢都之前,曾多次收到迟玉私信,她也不曾打开来看,尽数放在烛台上烧了。
既然离了赢都,林馥便将鲁媛赠予的两箱金条中饱私囊,携巨资逃窜至碧海城。
天子收到鲁思远上疏之时,不怒反笑,“这个林馥!”
自从丞相北上以来,无人揣摩得了天子意图,也不知他究竟是愤怒还是欢喜。
鲁思远说丞相在北齐之时,收受贿赂不避旁人,且与北齐贵妃私交甚密,甚至将金川城的管辖权交由鲁氏,这才促使北齐皇帝废长立幼,抬举了贵妃之子迟亮为储君。
因着北齐的地覆天翻,刚刚赦免了旧罪的南境鲁氏蠢蠢欲动。其族长鲁恒呈上一篇千言文书,自请尚公主!
这下可热闹了,数年前太上皇替二人指婚,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而今鲁恒要尚主,公主竟是准了。
众臣一番商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丞相还在就好了。可是听闻丞相在北境之时又有了身孕,已经在碧海城养胎了。
下朝之后,天子匆忙往坤明宫而来。林馥做事出乎意料,也不知阿吾知晓后会伤心成何等模样。他快步入了寝殿,但见凰儿正倚在母后怀中睡觉,阿吾则静静坐在榻上,低着头垂着眸子。
“阿吾。”他轻声唤她,“你都知晓了?”
“林姐姐来信了。”皇后眨了眨眼,眼角的泪花“吧嗒”一声落在信笺之上。
信上说她又有了身孕,一路呕吐不止,不得前行,只得暂且在碧海城休养数月,可皇后知晓她不会回来了。
她找到了她的港湾,又如何教林姐姐如同小时候一般,继续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碧海城临近东临海域,春冬时节多风。林馥坐在院落里,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天空,而后抚着平坦的小腹道:“可别又是个儿子……”
“是儿是女皆无妨。”燕榕环住她的腰身道:“我现在才觉着你当日是对的,应当早些教会孩子读书。”
燕泽一岁还不会张口说话,燕榕甚是自责,莫不是自己年幼不够聪慧,教儿子也成了闷葫芦?
燕榕问道:“你当日犯下的是贪污之罪,就不怕皇兄当真发难?”
“不会。”林馥笑道:“既是鲁思远揭发了我,我便无事。”
“为何?”
“贪污是重罪,因此罢相也不为过。但告密乃是比贪腐更严重之事,将使人人自危,从上至下陷入不信任之中。”林馥道:“而陛下并非这般狭隘之人,自会无视鲁思远的上疏。”
“鲁思远倒是左右为难。”燕榕叹息道:“也罢,他经此一事,当分得清主次轻重,日后一人在北齐,也不至于糊涂。”
林馥“嗯”了一声,但见葛慧在不远处陪着小世子玩耍,沈通不远不近,恰好跟在三步以外。
“找个日子,将沈通的婚事也办了吧。”林馥道。
“好。”
暮春之初,燕枝坐在案前批阅文书,怀里抱了娇软雪白的小犬,一点都不觉着冷。听闻小犬是鲁恒特地从北齐带回来的,第一次见她便伏在她脚边不肯离去,教燕枝喜欢到不行。
只是小犬哪里都好,唯独名字不好,唤做“驸马”。当日鲁恒自请尚主之时,燕枝是不论如何都不肯答应的。
后来鲁恒在府外堵了她三日,与她当面陈述利害,她才勉强同意。他与她本就有三年之约,可他也不能平白由她驱使三年,最后人财两失。因而鲁恒想要的,乃是以驸马的名义,将鲁家的生意做得更大,如此一来才能源源不断地支持她重建南境。
更何况鲁恒平日住在宁远城,每月只需上山请安一次,而后在公主府宿上一夜,倒是有几分掩人耳目之嫌疑。
鲁恒每月十五日亲至公主府,每次都会带些小玩意给燕枝,倒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反而是南来北往货郎手上的小东西。
燕枝正倚在案前,便听杨桃道:“公主,驸马求见。”
驸马听到杨桃唤它,连忙从主人的膝上跳了下去,围着杨桃欢喜地转了两圈,直立着后腿走了几步。
杨桃笑道:“不是你这小驸马!”
驸马不明所以,可是远远嗅到鲁恒的气息,愈发欢喜地“汪汪”叫了两声,直往他怀里扑。
鲁恒抱了小犬在怀中,“驸马怎么不陪着公主?”
而后便见燕枝自书房而出,笑着问道:“此番带了什么物件给我?”
鲁恒将小犬放在地上,而后摸索出一个六方锁来,“前几日路过碧海城,庆安王教我带了此物给你。”
三哥闲暇之余,最喜欢自己打磨些小玩意,这鲁班锁也是他平日里最喜爱把玩之物。
“三嫂的身子还好么?泽儿乖吗?”燕枝又问。
“他们都好。”鲁恒道:“殿下说此物甚是考验头脑,只怕公主打不开。”
可不就是鲁班锁吗,又有何难。燕枝当即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会……她果真不谙此物。
鲁恒笑道:“我教你。”
燕枝只觉他自身后抱住了她,便是惊得落了手中之物。他渐渐收紧手臂,似是要将她揉入怀中。
燕枝推拒道:“不准碰我!”
“可我……时常忍不住。”鲁恒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