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大清早,娟子起了床就忙着烧水、煮饭,又来到院子里打扫鸡舍。桂姨从屋里出来看见娟子,赶紧上前两步,抢过娟子手里的扫帚说道:“娟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快上床歇着,别累出毛病来。这女人做月子可是很重要的,弄不好就会落下病根,到时候悔死你!”
“没事的,姨,你就让我做点事吧,我身子没那么娇。这两天给您添麻烦了”娟子坚持着。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添麻烦。你和大春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姨没孩子,将来老了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桂姨说着拉住娟子的手流下眼泪,娟子用手轻拍着桂姨的后背以示安慰。
桂姨虽然专为他人接生,自己一辈子却未曾有过孩子。娟子感受到桂姨膝下无子的孤独,更加下定决心要把盼儿好好的带大,将来要把她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的日子。
“一大清早就哭哭啼啼的,真是触霉头!”朱国权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权叔,饭做好了,我去给您打洗脸水!”娟子赶紧擦干眼泪说道。
“不吃了。晦气!”朱国权一挥胳膊看也不看娟子一眼就出了门。
“娟儿,你姨父就这臭脾气,但他人不坏,你别往心里去啊!”桂姨帮朱国权说着好话。娟子看着朱国权的背影,心里很是难过。
朱国权一路走着,抽着旱烟,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将娟子母女赶出家门。
“权叔!”
听见有人在背后后喊自己的名字,朱国权停下脚步回过头寻找,看见刘婶追了过来。
“权叔,听说娟子在你家?那孩子呢……也在吗?你和桂姨难道就不怕?”刘婶侧着脸疑惑的问。
“是在我家,你说什么怕?那孩子怎么了?”朱国权听刘婶这样说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还不知道?桂姨没告诉你吗?那天晚上可把我吓坏了,那孩子眼睛和狼一样会发光,她是妖孽!不然咋会一出世就克死了她爹?你要小心点啊,权叔!”刘婶神神叨叨地说。
权叔听完刘婶一席话,顿时觉得两腿发软,六神无主。刘婶见权叔这反应,也慌了神,“权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那天晚上我看到那孩子不太对劲,你最好留点神,陈婶家出事儿了,我去看看,先走了啊!”刘婶说着一溜烟儿跑了。
权叔听了刘婶的话,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他的心里是乱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媳妇居然对自己守口如瓶,一心向着一个外人。这孩子可能真是什么妖孽,有蛊惑人心的法术!
朱国权回到家,一个人窝在屋里抽着烟,心里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调查此事。
桂姨开心地在另一间屋里逗着孩子:“我们盼儿长得真俊,将来长大嫁个好人家,带姨奶奶去享清福喽!”娟子在一旁整理衣服,不时抬头微笑着。
“这么可爱的孩子,只可惜她爹连一面都没见到就走了,哎……”桂姨想着有些心酸。
娟子走过来,抱过孩子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这孩子带大,让他爹在天之灵能安息。对了,明儿我想去给盼儿他爹上个坟。”
“孩子,这往后的日子可苦了你了。你还没出月子,上坟的事过几日再说吧,你休养好身子才是正事!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带着盼儿睡吧。”桂姨告别了娟子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权叔盘着腿坐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看到桂姨进来,权叔斜睨着眼,吐出一口浓浓地烟雾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桂姨来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去,不紧不慢地说道:“几十年老夫老妻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我今天见着刘婶了。”权叔在鞋帮上敲了敲烟壳,紧紧盯着桂姨的表情。
“我什么事都没瞒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最恨没事嚼舌根子的人!”桂姨边说话边上炕盖上了被子,只把后背对着权叔。权叔知道在老婆嘴里套不到话,坐了一会,便佯装解手出了屋子。
权叔蹑手蹑脚地走到娟子窗下,听听屋里没什么动静,心想该是睡了。便用手指把窗子捅破个小洞,借着月光向屋里看去。
娟子已经睡着,盼儿却还醒着,两只小手时不时举两下,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可孩子脑袋冲着娘,朱国权看不清她的正脸。
“喵!——”朱国权灵机一动,学了声猫叫。这招还真灵,盼儿小脑袋一晃一晃寻着声音转了过来。这时,朱国权分明看到孩子脸上有两点绿莹莹的光投射过来,随着孩子眨眼而忽明忽暗。
真是妖怪!朱国权腿一软,差点摔倒。“嗷——呜——”身后卧龙山上传来一阵狼嗥,权叔屈着膝转过身,整个人贴在墙上,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远处黑洞洞的山头。想起大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又想到刘婶的话,自己顿时感到手脚冰凉,心跳加快。他跌跌爬爬地回了自己屋里,再也不敢出来。
天渐亮时,门外传来哭泣声,那哭声断断续续,痛彻心扉。桂姨听到,忙穿好衣服往门口奔去。
屋外是一行送葬的队伍,队伍的前面走着陈家婶子,披着麻、戴着孝,被女儿搀扶着,哭得死去活来。看到刘婶跟在队伍后面帮忙撒纸钱,桂姨上前拉住她问道:“陈家谁走了?”
“还有谁?他男人呗!昨个上山到了晚上都没回来,叫了人去找,发现死了!”说到此,刘婶贴近桂姨耳根一字一句的说:“和大春一样,也被掏出了肠子,啧啧啧!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那叫一个惨啊!村里从没出过这样的怪事,这都两条人命了。依我看,真是有鬼怪作祟……”刘婶正说着,突然看到娟子也到了跟前,便停止了话语,冲着娟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便追着队伍撒纸钱去了。
娟子扶着桂姨回了家,两人都低头不语,心里寻思着究竟是谁和村里人过不去,非要至人于死地。
二人回到家不一会,朱国权也回来了,怒气冲冲地进了屋,拍打着桌子,大叫桂姨的名字。
桂姨急忙进屋,看见朱国权叉着腰正怒视着自己,“你咋地啦?别人家死个人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发什么疯?”桂姨先发制人。
“和我不相干?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村里接连出了人命,都说是妖孽所为,你就不怕?”权叔压低声音说。
“呸!哪里来的妖孽?都是一群长舌妇嚼舌根子,妖孽!亏她们想得出,妖孽在哪儿呢?”桂姨气得直喘粗气。
“在哪?就在咱家养着呢!我都看见了……”
桂姨一把捂住朱国权的嘴警告他:“看见个屁!你要是再胡说我就……”
“桂姨!”娟子走进了屋里说道:“权叔,对不起,这几天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帮我把大春的后事办了,我这也该回去了。”
娟子转身回屋收拾行李,桂姨知道也劝不住,只好提了些米和肉,帮娟子搬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