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十二个月,哪一个月最让人伤心?对闲若贤来说,这是想都不用想就可以举手回答的问题,并且,答案一定会是六月。六月,闲若贤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都发生在六月了。
闲若贤双手抱膝蹲坐在椅子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直盯着电脑屏幕。闲家上上下下也就闲若贤会把即将到来的一刻当做重要时刻了,其他人则都表现得像个无事人似的,准备饭菜的准备饭菜,吃西瓜的吃西瓜,翻杂志的翻杂志。闲若贤真的很想对身后的妈妈,爸爸还有姐姐大喊一声保持安静。可是,闲若贤又没有那个胆子。闲若贤只是转动眼珠子瞥了大家一眼,又将眼珠子转回到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上。还有三分钟,高考成绩就能够查询到了。闲若贤虽然已经有过两次等待高考成绩的经历,但她依然很是紧张。闲若贤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了,她很害怕这次的成绩依旧是惨不忍睹。十二点刚到,闲若贤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查询分数的网址。输入准考证号之后,闲若贤的右手就一直在发抖,她还是不敢轻动食指按下“查询”两个字。闲若贤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祷告了一分钟之后,还是闭着眼睛点了查询,只是闲若贤却不敢睁开眼睛了,她害怕看到昨晚梦里出现的那个数字。闲若贤害怕极了。
“睁开眼睛吧!你考得比去年好!”
这是大姐闲若华的声音。闲若贤在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相信大姐的话把眼睛睁开了。
“老小,睁开眼睛看看吧!真比去年进步了!”
这是爸爸的声音。闲若贤似乎放心多了,她向来觉得爸爸的意见很靠谱。
“哟,进步了嘛!真不容易呀!”
这是妈妈的声音。闲若贤想她再也不用担心了,这一次肯定考得很不错。闲若贤猛地睁开了双眼,在目睹了一连串的数字后,眼光终于落在了总分上。可是,总分栏里出现的三个数字竟然和去年的是那么相似。闲若贤当下就傻了,只见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豆大的泪珠直接从眼窝里滚落了下来。闲若贤抹了一把眼泪,回头对围在身后的三个人说:“这就是你们说的进步?你们为什么骗我?”
“我们可没有说假话呀,今年不是比去年多考了一分嘛!”闲若华的脸上挂着一层微笑。
“今年比前年多考了两分,不容易了!”爸爸闲逸致的脸上好似也挂着一层微笑。
“哈哈!”妈妈吴欣欣终于忍不住而不得不当着闲若贤的面笑了起来。
“你们都是没有良心的家人!别人家的孩子考不上大学,全家人都会好好安慰,可是你们竟然反过来嘲笑我!”闲若贤气得趴在床上嘤嘤哭泣。
“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我们可是发自肺腑地安慰你了!第二年没有考上大学,我们也拼命挤出几个词语和几滴眼泪来安慰了你!可如今你又没有考上,我们是真的词穷了!”闲若华摆出了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女儿,天生我才必有用,你发挥一下其它方面的才能吧!这高考,你一连考了三年都还是老样子,我看你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了!”闲逸致一本正经地说。
“爸,你是不是怕我还要复习一年?”闲若贤一听闲逸致劝她不要再考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大有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咱们家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为什么不让我再考一年?”
“是没穷得吃不上饭,但是咱们也不富裕呀!我和你妈带着你和你姐姐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做水果摊生意挣点钱也不容易!”闲逸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八年了,你已经有八年的时间都没在我们身边了。八年前,你回老家读初中,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你能像你姐姐那样,高中一毕业就顺利考上这附近的一所大学,到那时我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可谁知道你连续考了三年还是只考了这么一点分数。当然,爸爸不是怨你不好好学习,奶奶说过你学习很用功的!”
“爸爸,这就是问题呀!若贤那么用功地读书,平时既不乱花零用钱也不和男同学早恋,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结果仍名落孙山,还本身不就是问题吗?”闲若华有些着急地说,“现在是时候让她认清自己了!她根本就没有读书的头脑,她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尾巴草,就算让她一直读下去,照这个进步速度也不知道她哪一年才能考上大学,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可是,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考大学一件事情可以做呀!”
“对!若华说得对极了!若贤,你就呆在我们这边,不要再想着回老家复习了!”吴欣欣的话掷地有声。
“妈,你怎么也和爸爸、姐姐一样的想法了?你不是教育我要好好奋斗,绝不能学你一辈子摆摊卖水果的吗?”闲若贤说话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闺女,我是不让你向老娘我学习,可你都考三年了,还没考回来一个大学!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周岁了,你知道二十岁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吴欣欣夸张地说。
“妈,她怎么能知道二十岁意味着什么呀!她就是一个心理年龄只有十岁的傻丫头,你没见她至今的内裤上都还印着hellokitty的大头像吗?幼稚死了!”
“若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妹妹呢!若贤的内裤上什么时候印‘花楼梯’了,那明明是粉红色的小猫呀!”吴欣欣大声质问闲若华。
“够了!”闲若贤捂着耳朵大声喊,“我讨厌妈妈和姐姐,你们俩居然当着爸爸的面讨论我内裤上的图案!”
“闺女这是害羞了吗?”闲逸致指着阳台笑着说,“你的内裤就挂在那里,谁看不见呀!”
“爸——”闲若贤扯着嗓子撒娇道。
“好了,闺女!高考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咱们吃中饭吧!”闲逸致说完就向饭桌旁走了过去,吴欣欣和闲若华也跟着过去了。
“你们就这样走开了?今天可是我高考失败的大日子,你们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自私,冷漠!你们都不爱我!”
“我们都很爱你,只有你不爱自己!”闲若华摇头叹息道。
闲若贤又将所有人看了一遍,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谁还能想到她呀!闲若贤摸了摸肚子,那里面早就空空如也了。闲若贤还是被饥饿打败了,她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踱到饭桌旁,讪讪地坐了下来,便开始埋头吃饭了。闲逸致、吴欣欣还有闲若华脸上都是一副早就猜出来闲若贤会乖乖过来吃饭的表情。闲若贤的脾气性格在闲家人看来绝对是公益无害的,闲若贤的心灵也像湛蓝的天空那般纯洁晶莹。只是,这样美好的姑娘此时却被失败缠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