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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分别

阿卡迪亚平原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冬季降临,平原上依然绿意盎然。赤凰山下绿荫遍野,林木郁郁葱葱。

赤凰城座落赤凰山不足一里外,巍峨的赤色山脉环绕赤凰城西面,东、南两边是无垠山野,北面则是连绵的橡树林。秦夏四人进入这座盛产矿物的重城时已是深夜,城中依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车马如龙。

“哇塞,这赤凰城看样子比亚特兰还热闹。”四人从一条阴暗小巷中走出,科菲抓了抓脑勺鬼叫一声。

“走吧……”

不同尼克斯与亚特兰,赤凰城城体略微发红,连其铺造道路的岩石也泛着一抹暗红。因赤凰山中矿脉极为丰富,赤凰城数千年来一直是神恩的重要城市之一,占据着神恩近半的矿产生意。这也是哥特家想要控制赤凰家的原因之一,萳璿扫了一眼熟悉的街道没入人流中。

“因为有些特别的矿物需在夜光下才能发现,像赤凰山最特别的火凰金,极为稀少,打造铁器时加入一些,便能锋锐无比,更能汇聚火元素。这里居民为了采掘这种价值极高的矿物,昼伏夜出,久而久之,赤凰城便成了一座不夜城……”

走在不时响起叮叮当当打铁声的繁华街道,萳璿触景生情,却还是一边对科菲的疑问进行解答。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秦夏一阵恍惚,似乎再次回到了充当送信人的日子,他不觉向身旁的萳璿看去,灰色的硕大斗篷掩盖了几人的面貌,但依稀仍能看到萳璿那让男人堕落的姣好身材。

穿过大街小巷,走上宽阔略显清净的街道,一处占地近十亩的庄园落入眼中,秦夏心中一震,分别的时候到了。

“该走了……”

许久的沉默,萳璿突然冲上前来,紧紧抱着他,温润的红唇在他唇边轻点,终是不舍开口。

“等我……”

秦夏心有苦涩,即便最终皇室没有下令追杀他,尚还有霍普金一事需他亲自跑一趟,所以他必须离开。

“在那……妈的,就那个小子,除了他,还有谁能和赤凰家的萳璿小姐走在一起。”

“弟兄们,上!抓了这小子,下半辈子便不用发愁吃喝了。”

一阵乱糟糟的噪杂声传来,四人回首望去,足有百多名赏金猎人,神色兴奋向秦夏杀来。

“看来皇室是不打算放过我了。”秦夏心中是存有一丝奢望的,但呼啸而来一群赏金猎人让他再次认清这个世界的现实。

“萳璿,等我……”

秦夏最后低语一声,一缕缕巫纹自他体内散逸而出,弥漫缭绕着遮蔽庄园外的百丈方圆,待巫纹散去,一阵冷风吹过,萳璿看着空荡的门外,眸子一寒,飒然转身。

……

一个月后。

俄林波斯山脉,塞萨利小镇,一间年久未修的破烂酒馆中。

“秦大哥,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昏暗酒馆角落,一精瘦少年,眸子贼溜转动,对坐在墙角身着皮甲,猎人打扮的黑发少年问道。离开赤凰城后,秦夏本打算回赫墨拉城一趟,哪想却再次遭遇赏金猎人追杀,不得已,他只好带着科菲、坎普再次逃遁,为了纪念汉克老爹,他化名汉克,在塞萨利小镇隐匿下来。

“最多一月。”

秦夏眸光扫过酒馆,看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如今他的名字和样貌已然开始传遍神恩,百斤海魄玉的赏金,足以让所有战士疯狂,让秦夏不得不小心行事。吱呀……酒馆那有些腐烂发霉的木门发出吱响,一身躯高大挺拔的灰袍中年走进,冷冽的眸子让酒馆气氛陡然一凝,背负的一掌宽剑足有一丈,渗着丝丝森寒冷意。

扫过昏暗的酒馆,中年人嘴角勾起弧度,缓步向秦夏走来。

“坎普,坐下……”坎普腾的站起便要上前和中年人干架,却被秦夏喊住。

“嘿,等不急了吧?”中年在秦夏对面落座,冷冽眸子扫视三人,向秦夏道。

“说吧,要我怎么做?”再次面对凯特,秦夏心底那抹恐惧已然少了许多。

“呵呵,不急,在此之前,我向你介绍一个朋友。”凯特突然咧嘴一笑,向酒馆外喊道,“项缺。”

“项缺!?”

几乎同时,酒馆中酒客同时向门外看去。项缺在天武会中与布鲁克一战虽然落败,但他的事迹还是传遍神恩。以一阶战士修为逼迫布鲁克展开场域,才将其击败,不得不说,他戟法可怕到令人胆寒。

“嘿,这家伙真是……太美了……”

“他究竟是男是女?是女扮男装吧?我家婆娘要是有他三分姿色,啧啧……”

“妈的,就你家婆娘那模样,你也好意思说?”

项缺的出现,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惊艳,比之萳璿更为过分的美。他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体魄修长,十指纤长,没有丁点老茧,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战士。白色长袍摆动,纤尘不染,项缺面无表情,眸子微微一眯扫过酒馆,在掠过秦夏时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疑色,这才向四人走来。

秦夏已非头次见到项缺,但此次看到这个俊美近乎妖异的少年,心底深处不知为何,不由浮现萳璿那绝代风华的曼妙倩影。职业者的直觉是可怕的,而战巫更加可怕,从不会凭生他念,但秦夏却未在意,只道是过于想念萳璿,毕竟,两人是在捅破那层纸后,被迫分手。

“好了,都休息吧,晚上在俄林波斯山下汇合。”

沉闷的气氛中,五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终凯特看了一眼天色让众人散去。

塞萨利小镇晌午的阳光格外温暖,小镇中央井旁,镇上小孩嬉笑追逐打闹,居民懒散地靠着墙角看着一群娃儿露出满足的笑意。

萳璿的身影始终徘徊秦夏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默默叹气,拎着工艺粗糙的麦酒靠在酒馆外的屋檐下一口口地灌着。想要冲击人位战巫,他还需要更多机缘,短期已经不可能了。

事到如今,他已能完全断定,他所获传承足以应验温克老爹那句话,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撼动神恩,而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一天。

项缺从酒馆中走出,秦夏看着项缺远去的背影,灵魂莫名一颤。漆黑的眸子狠狠一凝,虚轮无声出现左眸,急速坍缩幻灭,但他在项缺体内,只能看到一道金色气海在徐徐转动。

“不可能,他到底是何人?”

秦夏心中疑虑愈发深重,项缺的背影在他看来,和那个曾在尼克斯城外一人独面千军万马,悍然一枪斩断天地的奥斯丁何其相似。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但任他如何探查,项缺都是修行金系武经的战士,与身俱深渊神塔尔塔洛斯传承的奥斯丁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到底怎么回事?”

秦夏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极为敏锐,从未出错,而他也完全相信自己,这让他有些蒙了。

不远处,项缺引来镇上一帮小孩围观,他冷漠的脸上露出灿烂笑意,那是发自真心的笑意,洋溢着温暖,让人亲近。一旁,科菲和坎普跑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嚷嚷起来,“糟了,头儿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子了吧?萳璿小姐怎么办?”

秦夏脸皮一阵抽动,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懒得和这两个活宝纠缠,微微招手,将两人带回酒馆二楼房中。关上门后,他看了看两人才神色严肃道,“科菲,坎普,这次恐怕我不能带你们了,你们是想去赫墨拉城还是赤凰城,我送你们。”

“头儿,为什么?”科菲和坎普不解。

“不为什么,俄林波斯山脉是什么地方,你们难道不知道?如果你们留在这里,太不安全,说吧,去哪?”秦夏心知两人是担心他安危,平静劝说着。最终,科菲和坎普决定去赫墨拉城闯荡,萳璿虽身在赤凰城,但如今局势不明,他们去了反而不安全,而在赫墨拉城,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送走两人,一番口舌告别,回到塞萨利镇时,凯特已在酒馆房间等待。秦夏不是笨蛋,立刻明白凯特所谓的晚上集合,是留给他处理私事的时间。

在阿卡迪亚平原,传说最多的山脉是塔尔西斯山脉,而最富传奇色彩的却是俄林波斯山脉。被冰雪掩盖的连绵峰顶,将天际的云海切开,似要捅入天宇深处,俄林波斯山脉巍峨高耸,山体绵延万里。

三人踏着镇上居民历代开辟的小路深入,古林参天,枝叶繁茂遮蔽光线,让山间小路渗着湿冷之意。这是一片草木茂盛的原始老林,许多老树树龄远超神恩存在的时间,藤蔓盘绕密布,灰色薄雾涌荡,偶现蛮荒的野兽踪迹,三人一路前行,最终进入人烟罕至的老林深处。

吼!疑似魔兽苍熊的吼声震动老林,三人不觉停下,凯特嘴角弯起残酷笑意,“没想到能遇到绝迹的魔兽,它的毛皮可是上等的甲胄材料,骨头更可制作高等魔法箭矢,你们等会。”

凯特脚下一踏,身形射出,循着吼声没去。

“嘿,就剩下我们了,要不要切磋一下?”待凯特远去,短暂沉默后,项缺一提盘龙破天戟,随手抖了个戟花指向秦夏道。

“有何不可?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秦夏紧盯项缺那漆黑深邃的眸子,右手一张,银枪似破开水面,在掌心缓缓浮现。秦夏心中极为怀疑项缺的真实身份,他想借此求证。

“哼,若你能赢了我,怎样都行!”

项缺神情冷漠,破天戟一旋一刺,向他喉咙刺来。嗡!空气锋鸣,项缺的力道是一阶战士发出无疑,但破天戟轨迹神妙莫测,戟身极速震颤中,矛锋上缠着一股极为诡异的秘力。

叮!

枪戟相交,诡异的秘力让秦夏手中银枪高高弹起,破天戟戟身一沉,如龙摆尾,矛锋依然指向他喉咙!真正交手,他才明白项缺戟法的可怕处。破天戟在项缺手中如狂放不羁的怒龙,遨游九天之上,踪迹缥缈。一旦有了猎物,却如毒蛇般,让人心悸,如影随形,伺机而动,让你防不胜防。

两人连续交手,枪戟相交,劲气四溢。他越战越惊,破天戟在项缺手中似有破尽万法之妙,任你力拔山岳,迅如闪电,都被其生生圈在数丈范围,无法跳脱其中,让他郁闷的近乎吐血。

金铁交鸣,一点银辉亮起,巫纹弥漫缭绕,秦夏破入虚无。他终于知道布鲁克在面对项缺时是何等郁闷,但他有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虚空晃动扭曲,他游走虚无,银枪神出鬼没,专取项缺死角。

但很快,他便彻底折服在项缺的战斗技巧下。项缺双脚奇异舞动,身形一阵模糊,似有三头六臂,任你角度如何刁钻,都难逃那如影随形的破天戟。

轰!一蓬虚无银火自破军枪涌荡喷吐,将项缺的盘龙破天戟荡开,那股诡异的秘力终是无法卸去银火。项缺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收戟而立,神色平静,眸子紧盯他道,“我知道你修有涅槃经!但我想知道你从何处得来?”

秦夏身俱涅槃经的事,知晓的人不在少数,但项缺如何得知秦夏是无从知晓的,他更不知项缺为何会问这种问题。盯着他看了许久,项缺才轻道,“看来是她自愿传给你的,否则,没有凤凰血脉,涅槃经是不可能被完整盗走的。”

“你究竟是谁?”对项缺,秦夏也凭生无尽疑问,他无法理解,项缺眼下的行为,实在……有些疯癫了。

但项缺对秦夏的质问恍若未闻,他只是不住自语,到得后来,他所说语言,秦夏更是从未听闻过。那种语言,秦夏坚信,绝非神恩周遭土著及帝国语言,反而更像战巫一族的语言,只是仍有不同。

嗡!

突然,项缺抬手向虚空按下,在其掌心,一枚黑色不明的象形符号幻化不息,虚空如水,晃动扭曲,项缺转身望了一眼秦夏,埋首没入扭曲的虚空消失!

“他竟然也……”神秘的项缺让秦夏惊异不已,一直以来,遁入虚无是他的专利,而今,终是有人在他面前展露同样的手段。

不久,古林深处传来阵阵巨响,苍熊的嘶吼咆哮凄惨哀怨地飘荡古林间。林中传来沙沙声,凯特满脸笑意归来,显然那头苍熊并未逃脱身死的下场。轻轻抚摸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凯特也不询问项缺去了哪,和秦夏汇合后,继续向古林深处前进。

随着深入,铸造于黑暗年代的腐烂铠甲不时隐现草木间,古林变得愈发阴沉,阴森冷意弥漫。

“吼……”

身后,古老的参天巨树猛烈摇晃,山体震颤,似有一头庞然大物正急速接近两人。

“该死……是那头堪晋入人位的老苍熊!走!”

凯特脸色大变,苍熊一出生便是十阶魔兽,但其骨肉坚比龙眼玉石,同阶战士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防御。龙眼玉石,一种盛产在赫墨拉山脉的矿石,以无法损坏的卓越硬度著称。而此时,两人身后那头苍熊的气息,狂暴浓烈,比凯特丝毫不差。

若是让一头晋入人位的苍熊盯上,那下场如何,不用解释,秦夏也完全了然。身后这头年老苍熊,显是凯特击杀幼熊时惹来的。

隆隆大地不住震动,这头苍熊的速度极为迅速,它身高十丈,纯白的毛皮光如绸缎,凌厉兽瞳死死盯着凯特,猛得一声爆响,大地都似要翻过来,那头苍熊竟人立而起,一个纵跳,如大山般向凯特砸来!

“该死,竟被发现了!”

老苍熊被幼熊血气吸引,发狂嘶吼,它的庞大身躯让凯特一阵跳眼。轰响中,凯特身形陡然一个折返,古林间成片参天古树断裂倒塌,凯特在漫天滚动的巨木间纵掠闪避。巫纹弥漫密布体表,秦夏紧随凯特后,两人身形轻灵迅捷,向古林深处逃逸。苍熊紧追不舍,巨掌挥舞,震动原始老林,发出连连怒吼。

呼!劲风大作,四野空气猛然一窒,苍熊龇着血盆大口,一个纵跃,卷起漫天劲风再次向两人压盖而下。

砰!砰!两声闷响,秦夏全力一拳有如打在钢板上,指骨一阵麻痛,当下不由暗惊,苍熊的防御远超他的想象。凯特较秦夏显然更有经验,他那一拳只用五分力,身形同时诡异一扭向一侧滑开。

情急下,秦夏遁入虚无躲避,对于凯特,他是没有过多好感的。

这是一种奇异的视角,四野虚无黑暗,缭绕无尽银色丝线,时空似被拉开般。秦夏与现实间,隔着一层如水波的虚空壁垒,它如水晃动,波纹粼粼。

凯特冷冽的眸子一缩,斥喝一声混蛋,也不知是针对秦夏还是苍熊,一丈大剑被他陡然抡出,铮铮而鸣,恍如一道刺目的亮银闪光,狠狠劈落苍熊脖颈。金铁交鸣音响起,火星四溅,他的一剑并未伤到苍熊分毫,反而让苍熊人立而起,咆哮着一掌扇下。

疾速向后退出数丈,大剑在手中划出莫名轨迹,陡然发出沉闷呜响,流转如夜幕般的漆黑流光,凯特一脚踏在苍熊巨掌上,疾掠而起,向苍熊脑门劈去。

嘭!

秦夏真正见识到苍熊的防御是何等恐怖,凯特周身燃烧漆黑无比的战气,大剑似化作一抹黑色夜幕,狠狠切在它抡起的巨掌上,一道血箭飙射,却是凯特被它一掌拍飞,大剑带着闷响重重砸入一颗古树中,整个嵌在其中,凯特更是直直倒飞,撞倒成排参天巨木。

老林中响起阵阵枝叶的沙沙声、倒坍时的嘎巴声和隆响,凯特咒骂着狼狈起身,呼喝秦夏向俄林波斯山深处逃去。身后,巨木接连倒塌,轰响连绵,苍熊庞大的身影暴跳如雷,肆意摧残着老林发出阵阵嘶吼。

借着倒塌巨木扬起的碎枝残木遮蔽气味,两人迅速逃离,凯特衣袍碎裂,裸露着结实有力的胸膛,他恨恨咒骂一声,自左手戒指一抹,一把大剑被抓在手中,加快速度向雾霭氤氲的山中掠去,身后,秦夏一言不发,紧跟他的脚步。

参天古木浓郁,枝叶繁茂遮天,原始老林中阴暗森冷,一声声兽吼不断响起,混乱的魔兽气息四溢弥漫,两人不由放缓脚步小心前行。这里,已是俄林波斯山的半山腰,厚重湿冷的雾气上下翻腾着遮蔽视线,参天古树仿若古老的历史见证者,沧桑之意盎然。

四野,不时有巨大的魔兽影子一闪而过,蛮荒可怖的气息如海浪般一波波席卷,让老林陷入彻底的死寂。这是一片自黑暗年代便存在的古老之地,各种可怖的绝迹魔兽出没其中,便是人位战士凯特,此时亦是小心翼翼,时走时停。

吟!

亢然的龙吟声从满眼参天巨木的老林深处传出,两人脸色俱是一变,同时向一旁古树上掠去。古树直径有十丈,树顶枝叶浓茂,将两人身形彻底掩去。隆隆得震响传来,山体剧烈抖动,成片老树狂野摇动,一足有百丈方圆的庞然大物野蛮地撞开密集的成片古树,不时发出阵阵低吟,踩动这片老林缓缓出现。

漆黑的鳞片反射微光,有六尺方圆,弥荡可怖的蛮荒气息,这是一头无翼黑龙,狰狞的头颅生有一对数丈漆黑瘆人的粗大龙角,那双兽瞳带着无比的懒散和傲意,庞大龙躯恍如一座真正的小山密布漆黑鳞片,粗壮四蹄每每落下,整片山林都在剧烈晃动。

躲在古树上的秦夏不由发出一阵低呼,龙鳞!他在栖龙渊深处看到的黑色硬物是一块被人生生卸下的龙鳞,巨龙,这只有在黑暗年达出现在陆地上的生物,它们代表了某种力量领域的极限,无论是肉体还是攻击力,它们都是无与伦比的。

仅仅从其矫健有力,恍如山丘的黑色龙体上弥荡的威压,便让秦夏一阵愕然,这头巨龙若是进入阿卡迪亚,定然掀起腥风血雨。

两人默默看着那头黑龙从身边经过,那高高耸起的龙背流淌黑色乌芒,带着无尽威压在两人咫尺之处经过。凯特目光闪动,手掌用力握起,复又缓缓松开,巨龙不仅强大,它们身体的每一处更堪称天材地宝,有无尽妙用,但想要斩杀一头巨龙,凯特自认没有那个能力。

“走……”

巨龙所过,那弥荡的可怖龙威让四野变得静谧无声,两人如幽灵般从古树上飘下,成片古木倒塌,云雾聚涌而来,让苍夷的山林朦胧不堪。

古老密林静谧可怖,两人迅速攀行,地势开始变了,他们进入一处山脉深处谷地,阴冷湿风吹过,衣衫上立刻布满水珠,连呼吸亦变得格外压抑,静谧的谷底没有一丝声响,似是幽冥之地,极为可怕。

“就是这里了。”

凯特一指谷底深处那隐约可见的模糊白影,那是一座百丈方圆的坍塌古殿,断壁残垣,锈迹斑驳,满布青苔老藤。

“小心点,这里是雷兽栖息地。”四下打量一眼,凯特面色沉凝,当先向谷下探去。

闻言,秦夏不由心中一跳,雷兽绝对比那头巨龙更加可怕,它们的速度恍若闪电,若遭遇袭杀,即便人位战士也根本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他屏气凝神,巫纹如水爬满体表,周身一枚枚银色的时空巫符虚影闪掠,凯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他,继续向前走去。

繁茂的灌木,绝迹的植被,从未现世的奇花异草遍地,俱笼罩在阴沉雾霭中,若无虚轮,秦夏的视野只有不足十丈,这个距离若遭遇雷兽袭杀,根本没有生还可能。

沙沙声传来,凯特脸色大变,闪身钻入灌木深处,秦夏更是同时隐入虚无。一头生独角的黑色豹影带着丝丝电光一闪而过,根本无法辨别其真容,而后,又是数头黑色豹影闪过,湛蓝雷光在雾霭中噼啪作响,许久后,两人才小心露出身影。

“这里是雷兽巢穴,应该有三十头雷兽,秦夏,你先到那里,若是看到一座十二芒星的魔法阵,将这个放在阵眼。”

凯特递来一块拇指大的灰色晶石,其上混沌气流转,灰蒙蒙的看不真切,秦夏心神俱震,这是混沌石,属于黑暗年代,如今早已不可见。凝重看了一眼凯特,他接过混沌石闪身向倒塌的古殿遁去。

断柱横垣,殿壁残破满布苔藓,杂草长满裂缝间,此地并不宏大,是一座庙宇式殿堂,年代久远无法考证。残破断柱上,那黑暗年代也无法看到的纹饰被风雨侵蚀的模糊不堪,只能依稀辨认往日的痕迹。

秦夏不敢显露身形,怕引来雷兽,虚空无声扭曲,他向坍塌的古殿中央遁去。

锈迹斑驳,满布青苔的斑驳地表,古老的十二芒星魔法阵流淌十二色流光,纹路繁奥,弥漫悠远的沧桑气息,缓缓走进,魔法阵阵眼有一坍陷之处,凯特交给他的混沌石尺寸刚好,细密的魔法纹路存在于满是裂纹的青石上,却似独立虚空,让人凭生古怪错觉。将混沌石小心放入青石上的凹陷,整个魔法阵陡然颤动,似要冲天而起。

一股古老、神秘、带着浓郁空间波动的魔法气息卷开,坍塌的古殿一阵剧颤,碎石飞溅,秦夏小心避开,静观其变。低沉的嗡鸣声中,虚空似被扯开的画卷,一道银流在空气中切出一轮三丈方圆的空间之门。

尼克斯家族的条件是秦夏帮助他们寻到格林厄姆一行人的踪迹,在空间之门外静待片刻后,依然不见凯特出现,银流无声淌动,魔法阵正中,三丈空间如漆黑的冥水晃动,泛着阵阵涟漪,秦夏从虚无中走出,四下小心扫过后向门户中走去。

难言的感觉,和凭借时空巫符穿越虚空不同,魔法阵打开的空间之门透着厚重的粘稠液感,让人有种落入深水的窒息。眼端豁然明朗,极度阴冷的气息卷过,这是一处不知边界,被冰晶覆盖的辽阔荒原,空间之门便座落在冰原上一座坍塌的祭坛上,古老的空间魔法阵低沉呜鸣流转,勾勒纹路繁奥密集的十二芒星。

祭坛锈迹斑驳,经历时间的冲刷已近荒废,裂痕纵横密布,不足十丈的祭坛四角均已塌陷,缓缓走下祭坛,秦夏不觉打过冷战,晶莹璀璨的冰晶柱峥嵘嶙峋,万丈连绵的冰晶山脉连绵无尽,随地可见的剔透冰晶若石块般四处碎落。

巫力流遍周身,他迅速向冰晶世界深处掠去,天地冰蓝,静寂无声,冰晶覆盖众生,透骨冷意伴随不时卷过的冰风袭来,让他不得不再次遁入虚无前行。成为十阶战巫后,操控时空巫符已不若曾经那般消耗极巨,加之他炼化了虚轮中的海量混沌气,巫力若汪洋般澎湃无止尽,更不会在意这些消耗。

将速度提至极限,身周一切恍如银色丝线,眼端若晃动的水波,和冰晶世界间隔着一层时空壁垒,奇异视角下,他迅速掠过荒原向绵延的冰晶山脉驰去。不多时,空间之门蠕动,凯特从中走出,他四下扫视,沿着秦夏离开的方向掠去。

绵延的冰晶山脉晶莹而森冷,让从山顶灌下的风儿亦变得跟尖刀般,冷意透入骨髓。随着深入,风声呜咽似幽鬼啸声,格外瘆人,秦夏踽踽前行,忽得风雪大作,毫无前兆,猛烈而狂暴,大颗冰粒噼里啪啦打在冰山上滚落山脚。

“该死,鬼才能在这种地方存活。”

透过如水晃动的时空壁垒,漫天风雪夹杂拳大的冰块呜呜砸下,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他咒骂着疾速向冰山深处掠去,不多时,面色沉凝的凯特裹在漆黑如夜幕的战气中呼啸而来,未做停留,向另一侧掠去。

风雪愈发大了起来,似要将整个冰山卷走,呼啸的冰块若巨人拳头,狠狠打在冰山上,发出阵阵轰响,漫天冰蓝寒光闪动。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冰山都似要炸起,一阵翻腾抖动,遥远处,闪烁冰晶冷光的峰顶,一股冰雪冲天而起,模糊间,能看到三道人影一闪而逝。

“那是格林厄姆……”

民间,一些手工艺者制作了许多格林厄姆的塑像,秦夏眸底虚轮剧烈坍缩着,其中一道人影虽有极速,一闪而逝,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人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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