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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前世今生·:空嬅

“找到你了岚!”空嬅的声音从天而降,一花眼,空嬅已经站在了岚的面前。轻轻托起岚颤抖的双手,空嬅再一次郑重地诉说着自己的承诺:“岚,相信我,无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空嬅幽暗的瞳孔已经慢慢退却了黑色,一种浅浅的,近乎透明的紫色浮现在他眼里,看着空嬅的眼睛岚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跟着空嬅走了出去。

宅子下,一群人站在那里,为首的人一袭黑袍,仅看样子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他和空嬅的关系,再者,空嬅的母亲伽那苍耶还躺在他怀里,从他对待苍耶的那份温柔看来她是没事的。周围应该是布下了让人无法发觉的结界,否则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肯定会引起骚动的。

“父亲。”拉着岚走过去,一群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到了岚的方向,其中有一个是岚曾经见过的御英。

“空,这个孩子就是岚?”空嬅的父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岚,老实说他对让自己儿子作出取代巫族决定的人很感兴趣。

空嬅父亲打量的目光让岚心里冒起一个又一个鸡皮疙瘩,注意到这点的空嬅狠狠瞪了自己父亲一眼,很小心地安慰着岚,企图让他冷静下来。

“对了,空。你要定下来吗?正好我和你母亲都在。”

“陛下!”御英惊讶地望向空嬅的父亲,这个定下来不会是指那个意思吧?那她不是没机会收养这个孩子了?

“也好,要不然我不放心。”空嬅点点头,在身上东翻西翻,最后找出一条纯白的丝带,小心地拉起岚的一只手准备给他系上去。

不……岚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被人用东西搅乱了一样,但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说着快逃!绝对不可以被系上那个东西!

“不可以……”艰难地向后移动了一小步,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开,心里想着赶快躲起来,一晃眼,人已经在伊莫加的书店里。

“岚?”伊莫加瞪着突然出现的人,他刚才怎么来的?空间移动?可是没有听到咒语啊!

“太好……了……”看到熟悉的人岚一下子松了口气,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喂!”

“岚!”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令空嬅相当的震惊,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巫族的法术,为什么会消失?之前的短距离瞬移也是!那些……是岚本来的能力吗?

“还在附近,以他目前的精神状况没办法移动太远。”相较于空嬅的激动,他的父亲要冷静许多。

“我知道……我去找他!”丢下这句话空嬅甩开袖子飞奔出去,留下一群人表情莫测。

“嗯,真不知那孩子的存在对空来说是好是坏……”看着儿子就那么跑出去的样子做父亲的有种挫败感,空嬅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无论是才智还是天赋都是一族史上最强大的孩子,4岁跟着苍耶回了巫族,本来还厌恶巫族的人整天背着他讨论他的身世想着早日回狩魂一族,但是自从和那个叫岚的孩子接触后渐渐地连和族里通信都懒得了。现在倒好,直接取代了巫族还打算将人带回狩魂看着。

.

岚用瞬移到了伊莫加那里之后因为精神放松一直睡到了傍晚,期间空嬅在书店门口晃荡了好几次,附近的地方他都翻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将书店忽略了。.

“哈——”精神放松睡了一天,岚的气色好了很多。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空,岚找了把椅子挨着伊莫加坐下。

“桀,你说,如果狩魂代替了巫族,大家会觉得不满吗?”

“嗯?不会吧。”伊莫加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对于岚的问题他并没有敷衍的意思。

“为什么?”

“为什么?”伊莫加放下书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数百年前巫仙一族在这里扎根,承诺会用一族的异能保护生活在这块土地的生灵,因此当时的居民信奉他们,但是如今,巫族的力量已经不屑为他人所用了,被新的守护者代替是迟早的事。”

“可是狩魂一族是狩猎灵魂的……”

“那只是他们一族的天赋能力,有自己的身体还去狩猎灵魂占据别人的身体,吃饱撑?而且,占据别人的身体时他们自身的身体是没有灵魂的,占据别人身体的时间久了,到时候别说掌控别人身体了,自己都会失去身体变成游魂的。”

“那为什么还要……”袭击巫族呢?这样想着的时候空嬅的身影从门外掠过,岚心里一惊,马上想藏起来,被伊莫加阻止了。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把门关上好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伊莫加将书店外的铁门拉上时一个泛黄的小本从门上砸下来,刚好砸到伊莫加头顶。

“谁!”伊莫加恼火地将东西一扔,四处望着,但是周围除了他就只有在一边坐着的岚。

这是……心里突然涌起的熟悉感让岚捡起了那本泛黄的小书,书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个圆形的复杂阵法,岚根本看不懂,但是他有种感觉,这个是可以解放灵魂的咒语,只要他能够使用就能够救出被狩魂所狩猎走的灵魂。

“这个……”伊莫加看着岚手里的书直皱眉,看岚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干脆将书抽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不要对它感兴趣。”

“为什么?那个,是灵魂解放的咒语吧?”岚不确定地望着伊莫加。

伊莫加没想到岚会知道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是没错,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用它等于找死,有值得你用生命去交换都要解放的灵魂吗?”伊莫加的表情是从没见过的严肃,岚偏开头沉默了。

“不要再看它也不要再想,巫族的人只有极小一部分还保有灵魂,那么庞大的数量想全部解放除非是神。”

岚还是没有说话,他很矛盾,事实上那个图案他已经记了下来,只是咒语一些发音还不是很准确,弄懂了他可以救族人,可是他真的要为了并不喜欢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外面的空嬅将整个苍丘都翻了一遍,不要说找到人了,连气息都感觉不到。这让他非常的烦躁。

“空,你冷静点。”

“怎么冷静?你不是说他没离开太远吗?天都要黑了,我却连他的气息都找不到!”对于父亲的劝解空嬅非常不领情地顶了回去。

“小殿下,您太心急了。”御英从一旁走出来,“就因为您现在欠缺冷静,所以没有发现您还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书店。”御英早有收养岚的打算,所以这些年对于岚的事情有叫人留意,对岚的喜好还是知道一点,知道岚喜欢去一家特别的书店。看到空嬅横冲直撞那么久,但是他去的地方都没有一家是岚常去的书店。

“书店?”空嬅惊讶地望着御英,他去过书店,但是没有人!

“对,岚常去的,在宅子外不远的书店。”御英的话让在场的狩魂都愣了,不仅是空嬅,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书店!

“结界。”安顿好苍耶后空嬅父亲换了一身米色的长袍,经过御英的提醒,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异界气息,就在宅子不远。

“岚!”破开书店外的结界后空嬅第一个冲了过去,罔顾了身后族人的阻止,他们聪明的小殿下怎么就不怕别人设埋伏啊?

“!”空嬅冲进来的一瞬间岚抓住了伊莫加的衣服。对男孩子来说这是相当丢人的事情,但是对于狩魂的恐惧让岚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哦,竟然能发现这里。值得夸奖。”伊莫加身上的休闲装不知何时变成了华丽的礼服,身后长长的黑色披风几乎可以将他身后的岚从头包到脚。

“你是谁?将你身后的人还来!”空嬅狠狠瞪着伊莫加,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射穿。

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抓着伊莫加披风的手变得冰凉。

“这……”注意到身后人的异样伊莫加为难地将披风拉开挡住了空嬅的视线,“可不行。”话音落下伊莫加和岚已经升到了半空,场景一下从书店换成了天空,脚下是云雾飞过的样子。

“你是……异界的?”空嬅的族人察觉到空嬅位置的变化也紧追了过来,生怕他中了什么埋伏。

“自我介绍下,我叫伊莫加,是个流浪的血族。”

“血族的先生何苦插手我们狩魂族的事情?”空嬅的父亲皱眉,血族的能力很强,硬来两边都讨不到好处。

“我并不想的。”无奈地摊手,但是这件事上他绝对会将岚维护到底。

看出了伊莫加的决心空嬅的父亲闭目沉思了一阵,缓缓俯下身和空嬅商量:“空,我们一定会帮你带回你羁绊,但是不是现在。”

空嬅一把推开父亲看向伊莫加身后的岚,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岚,祖母和婶婶的灵魂,也在。”

伊莫加呆了呆,这个是变相威胁?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岚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狩魂的小殿下是什么意思呢?”伊莫加用披风将岚裹住,单薄的披风比看起来要暖和很多,岚僵硬的手脚也被一股暖暖的感觉温暖着。

“岚。”空嬅不理伊莫加,直直望着岚,真是讨厌的家伙,别人的家事他插什么手?

“我……跟你走。”轻轻撩开披风从伊莫加的保护下走出来,岚的表情镇定了许多,心里更是平静了下来。

“岚!”伊莫加可不认为岚是乖乖屈服了,更可能是因为……

“狩魂的小鬼,你在逼他!”顾不上什么礼仪,伊莫加只知道这样下去岚迟早会没命。

“不关你的事!”空嬅不客气地吼道,然后期待地看向岚,“岚!”

“我决定了。”岚回头笑笑,朦胧的笑意在他脸上显得很飘渺。

“……好吧。如果那是你的意志。”深吸一口气,伊莫加知道无论怎样岚是不会改主意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看着事情步向终结。

岚跟着空嬅回到了天落宫,无论是谁都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也没有谁想取代或者伤害他。一切只是平淡地渡过。

在天落宫困足3年,岚从来没有走出过巫族曾经的聚集地,是狩魂的安排也是他的意愿。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岚将灵魂解放的咒语完全掌握,就在那一天,岚20岁的生日,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走出了天落宫。

“故意的吗……”看着身后静静矗立的天落宫,多少知道是狩魂的人放水让他溜出来的。曾经的族人已经完全被狩魂代替。剩下的,除了自己还有苍耶婶婶和……空嬅。

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再看一看吧。如果这里的人们过得很好,那么就用那个吧!没理由大家都好好的却还有众多灵魂承受着被囚禁的孤寂。

公园,大街,学校……大家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似乎只有巫仙族的人才体会到了狩魂的可怕……看来即使巫仙族不在了,狩魂也依旧会继续守护这里的人,并且让人们更幸福。

真好呢,妈妈。我们的故乡没有沦为炼狱,这样,我似乎也可以来找你和爸爸了。

悄悄合目,再度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坚定。呼出一口浊气,岚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几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有一个孩子说喜欢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告诉他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他好了;还有,苍耶婶婶。

毕竟,整个巫仙族只有三个人了,而即将只剩下两个人。

在那个晴朗的日子里,阳光透过天落宫最暗,也是最高的守天塔,微凉的风吹过天落宫最冷也最坚固的守天塔,照耀了那个光芒中宛若精灵的人,吹起了那头留了整整4年的褐色长发,偶尔夹杂的殷红定格在空中,为见到这一幕的人留下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

承巫族的后裔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巫仙族最后也最强大的巫仙,用自己的生命,解放了被狩魂一族囚禁的,连狩魂一族也无法解放的巫仙们的灵魂。

那一天,整个圣都都下起了“雪”,莹绿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雪”。

它像有生命脉搏一般,落在人的手心传递着一种暖暖的感觉,让人有一种回到了母亲羊水里的安全感,空气中散播着若有似无地风信子的气息,让人有种找到了家的感觉,勾起了无数人对家的眷恋。

不仅如此,它还带来了轮回和新生。

连狩魂一族自己都无法解放的灵魂在雪中一个个冲向天际,然后落下。在那护着它们安全的雪中寻找着自己该走的路,直到进入轮回。

当看到守天塔上的异象时御英直接飞了上去,即使她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也只来得及接住塔上缓缓倒下,失去的灵魂的躯体。

当空嬅冲到守天塔最高的地方时,只看到那个一直宠溺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御英怀里熟睡的样子。他的表情是安详,是满足。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笼罩了整个圣都的大雪不分是非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唯独避开了他。

“岚,你不是和我说睡在地上会感冒,不准我睡地上吗?怎么还自己躺在地上……”拉了拉少年的手,明明还有温度啊,为什么没有灵魂了?

“岚,醒醒,晚上了,我的点心呢?”12岁的空嬅看起来还是那么小,他已经不是小时那般一吃甜食就没完,只不过这几年岚每天还是会准备一些小甜食当做饭后点心。

“岚?岚……”一点点涌上的水汽迷糊了空嬅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以往岚就算不和他说话也不会对他的要求不闻不问的,为什么……

“殿下,”御英哽咽了一下,声音里明显的沙哑让她原本好听的声音更添了一份诱惑,“岚已经没有灵魂了……”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灵魂解放吗?可以解放连狩魂一族也无法解放的灵魂,真是美丽的咒语啊……

“灵魂解放……”不知何时苍耶在一身藏蓝长袍的人的保护下站在了一旁,无神地望着天空中不断奔向新的命运轨迹的灵魂。灵魂相关是神明的领域,众神之中也少有神明能够触及,即便在巫仙族灵魂解放也是最禁忌的法术,虽然施展起来的难度很大,但是不是没人能使用——比如岚。

呵……枉费她费尽心机不许岚接触巫族的法术!真是个傻孩子,竟然为了那个腐烂了的族群搭上自己的性命使用这种禁忌的法术……和他的父亲一样傻!自嘲地笑笑,苍耶突然困了,睡吧,就这样睡着,也许梦里会看到幼时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自己从小就爱慕的哥哥啊,你可知道苍耶对你的感情早不是那单纯的崇拜?

“空嬅,”苍耶俯身和自己唯一的孩子平视,这个孩子的感情比自己还深,该说不愧是她的儿子吗?

空嬅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她眼里的疲惫是不是在说明什么?

“即使你像父亲,也别忘记你还传承着巫仙的血统,”苍耶伸手摸了摸空嬅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你没有责任和义务将巫仙的血传下去,但是我希望你将巫术和巫族曾经的历史传下去。可以吧!”

“好。”空嬅点头,母亲的眼里从来都装满了他读不懂的感情,但是他敬重她。

“苍耶?”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苍耶身后的人伸手抱住她,“你的话怎么怪怪的?”

苍耶没有回答他,任凭身后的人加诸在腰间的手臂使上再大的劲也没有回应。

“苍耶!”

“还是这样了啊……”压抑地叹息从塔外幽幽飘进,伊莫加浑身裹在漆黑的披风中漂浮在塔外。

“我早说过你在逼他,小鬼。”落入塔中的伊莫加从御英怀里夺过岚的身体用披风小心地裹好,随即被空嬅夺回。

“……”讶异地看了空嬅一眼伊莫加叹气,“随便,反正已经没有灵魂了。倒是那边的,你真的爱她?”伊莫加指的是紧紧抱着苍耶的人,空嬅的父亲。

“那又怎样?我再爱她她也……”脆弱地望着怀里自己深爱的人,她怎么舍得?

“她是自愿沉睡的,不会死亡,但也不会苏醒。”接收到苍耶身后男人赤红的目光伊莫加撇撇嘴,他只是实话实说,“一千年,在那之前你如果能好好保护她的尸……身体,”接受到那杀人般的目光伊莫加及时改口指指空嬅护在身后的岚,“如果一千年之后这家伙还没来唤醒她,你可以直接火葬了。”

苍空历1年,巫仙族为狩魂族取代成为了苍空大陆的守护者,巫仙族仅余纯血巫仙伽那苍耶与其子混血巫仙伽那空嬅,以及侄子岚。

苍空历4年,岚使用灵魂解放,付出自身生命的代价解放巫族被囚灵魂。同年伽那苍耶陷入沉睡,不死也不醒。曾经荣耀数百年的巫仙一族,陨落。

“哈——这就是千年前巫族和狩魂族的故事?”岚打着哈气故意忽略一边盯得她发毛的黑发小孩,“听起来好寒……”

“嗷嗷……”小龙宝挥挥爪子,这事当年它在真神殿有看到过。

“嗯,是有点,”小孩点头,“不过那只是睡前故事罢了,不用在意。”

“嗯嗯,那么接下来我要休息了。”

“我知道啊。”

“嗷呜……”知道还不走?到我和叶子睡觉的时间了。

“知道就从我床上下去!”别以为你看起来才10岁我就不计较!

“哎哟,我也很累啊。”

“要睡回自己房间。”

“床很大啊。”小孩辩解,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叶岚眨啊眨。无论如何他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了。

“不行!”叶岚果断摇头。

“嗷!”对,不行!

“岚~”小孩看叶岚态度坚决,拉着她的衣摆企图撒娇。

“撒娇也没用!”提着脖子上的小孩走到门口,将人一放,大门一关,叶岚睡觉去了。

“呼呼,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没办法了?”叶岚关上门后小孩甜甜一笑,听到门后的锁门声后脸垮了,“不要啊——那样我怎么溜进去啊?”

背靠在门上静静地坐着,小孩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当年,也是这样呢,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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