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方见到不远处的几座竹屋,想也知道必是那无知老人隐居之处,虽是见着不远处,可是走起来却是走了半个多时辰到真正踏上这竹屋前的平地。
凤宁曦站在这空地上,望着远处的灵隐寺微眯着双眼,此时接近酉时,夕阳将云层浸染,远处传来灵隐寺的钟声,在山野里回荡,一个回身,竟是不留恋地朝着竹屋所在之处走过去。
一行人刚走到屋前三步的距离,江梅娘正要走进去通报,便见里面一个十七岁的青年穿着青色的布衣从竹屋里出来,宽大的袖子在山风下鼓的涨起,腰间系着一只紫竹箫,一双眉目淡如水墨,见着凤宁曦一行人,对着凤宁曦微微施礼,跟江梅娘颔首便径自离开,沛瑶和橙露见着凤宁曦没有任何反应,也知道高人总是有些脾气,虽是那人是高人的徒弟,当下也不轻举妄动。
凤宁曦顺着那男子开着的竹帘走进去,便见着里面只三处点着烛火便将这个屋内照亮,一位穿着青衫的白须老人坐在竹榻上,面前的竹桌上放着一堆物事,细瞧那老人似是对着这些物事愁眉,不由凤宁曦笑了出来。
那老人听着凤宁曦笑出声来,不由望过去,嘴角有些抽搐,却是有些无奈地道:“你这丫头不知好歹,老夫我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利用,哼!”
凤宁曦也不在意,竟是随意地撩袍坐在了老人的对面,一个小童恭敬地送上一杯热茶,对着凤宁曦施过一礼退下,老人也不理会凤宁曦,对着江梅娘道:“江丫头,带着这几个丫头把晚饭做了送来,我与凤丫头有些话要说。”
江梅娘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行过礼便带着沛瑶、元香下去厨房忙着去,橙露和徐盛对望一眼,出了竹屋坐在台阶上守着。
两人坐下,虽是有山风吹过,但是这的位置却是隆冬里风不冷冽,橙露望着徐盛一眼,眼里带着戏谑道:“许久没有和徐统领比试一番了。”
徐盛听到橙露的话,不由也无奈地笑着道:“我哪里敢跟你比试啊,赢了还有六个高手要群殴我,输给你我心里又不服气,你真要打,找冷姑娘吧,她可是流夜楼的高手。”
橙露听着徐盛的话,眼里精光一闪,望着徐盛的意思竟是兴奋,“真的?”
见着徐盛肯定的点头,橙露的心痒痒的,就想着冷初此时若在就好。
屋里的两人,一老一少对坐着,老的拿出棋盘,自己拿着黑子先下第一步,凤宁曦当仁不让,两指捻起白子直接与黑子程掎角之势,那老人抚着白须一边下着一边对着凤宁曦道:“不过两年未见,你倒是越来越滋润啊。”
凤宁曦听着,随意的下子,也随意的回话:“不是说不问世事么,怎么京城一别,却是在这隐居下来,我看你活得也滋润啊。”
无知老人听到凤宁曦的话,眉目瞪过去,“若不是来时受过那**的一点恩惠,老夫才不理那些俗事,好在这江丫头还不错,乖巧懂事的,否则老夫早就一把扔下山去。”
“行了,我给你带来的好酒你收到没,这酒是你最爱的竹叶青,都是我派人抓来最毒的竹叶青泡的酒,好不容易就这么一坛子,你自己悠着点。”
那无知老人听着凤宁曦这么说,不由笑得眉眼都不见,望着一角放着的一个坛子,笑着道:“这世人啊,还就只有你了解老夫,唉,这**的恩情我也算还了,江丫头我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就你这性子,迟早是个短命的。“
凤宁曦也不在乎他这么说,一子一下,将整个黑子成合围之势,那无知老人见此,一子下在外围处,这一手让凤宁曦不由抬眼望过去,老人一口饮下杯中酒,竟是催促着凤宁曦赶紧下棋。
凤宁曦哪里不知道无知老人这一手棋的含义,置之死地而后生,只不过在江南这盘棋局里到底是谁死谁生。
两人连杀三局,无知老人痛快完,才呼喊着让人把饭菜摆上来,沛瑶等人把饭菜摆上便径自退下,几人各怀心思的坐在一处吃着晚饭,徐盛自是和那小童一处不说。
橙露挑起一块红烧兔肉细细嚼着,望着对面低首敛眉安静吃饭的江梅娘,想起这一路上来一共走了两个半时辰的山路,不说这路径弯弯曲曲,便是记着这八卦五行之术也是不容易,距离江南贪墨案不过两月,这女子竟然在两个月内学会这些,想来也是个心志坚忍之辈,不由夹其一块牛肉递到江梅娘的碗里,笑着对其说道:“我看江姑娘只吃着自己面前的菜食,怎么都不吃着其他,莫不是这菜里只有那两盘是江姑娘自己做的,便吃的放心些?“
江梅娘听到橙露的话,心里一惊,这人好细的心思,面上却是温温和和的抬首笑着道:“哪里,橙露姑娘说笑了,不过是梅娘口味偏淡,倒是让三位姑娘见笑了。”说罢起身给沛瑶、元香还有橙露添上酿制的糯米酒。
沛瑶轻啜一口香浓的糯米酒,听着江梅娘的话不由笑着道:“若说这菜式和厨艺,我和元香还真比不过江姑娘,只不过没想到姑娘倒是聪慧女子,想必以前江同知江大人也是花了心力教育的吧。”
江梅娘听着沛瑶把话题扯到自己父亲的身上,心里自是明白沛瑶此问的意思,便摇着头笑着道:“以前在家时父亲都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在外奔波数日,梅娘都是母亲教育的,只是母亲一边要教育梅娘一边要操持家里,在梅娘十二岁时便去世了。”
沛瑶听着江梅娘这话,和橙露对望一眼,橙露眼珠子一转,“这么说,那告发江大人的江夫人是江大人的续弦夫人?”
江梅娘听到橙露的话,虽有些好奇,但是还是诚实地点头,一面为两人布菜,一面道:“二娘是父亲两年前在杜知府府上设宴时认识的,是姚家的庶出女儿,二娘嫁过来时倒是对这个家尽心尽责,只不过梅娘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二娘要这么做,那十万两银子梅娘也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出现。”
沛瑶听着这竟然又是两年前遇上的,还是在杜如尚府上,不由带着试探问道:“你父亲和杜知府往日的交情如何?”
江梅娘听着沛瑶这么问,聪慧的她哪里不明白,只是很肯定的摇着头,“不会的,父亲虽是在杜知府手下做事,但是父亲常说杜知府是一位好官,也是父亲的伯乐,就是梅娘的亲事也是杜知府安排的,这,沛瑶姑娘千万不要这么想。”
沛瑶听着江梅娘的话,虽说话里肯定杜如尚,但是明显已经产生了怀疑,接下来便是看橙露的手段,几人便继续吃着饭。
却说凤宁曦和无知老人在屋里研商一宿,徐盛和橙露不敢大意,便轮流值夜,沛瑶和元香以及江梅娘一起窝在江梅娘的小屋里休息,至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射在屋外的平地上,江梅娘已是悄然起身行至厨房安排早饭。
随后沛瑶醒来洗漱完毕,端着热水敲开主屋,见着凤宁曦和无知老人两人还在对弈,不由笑着道:“公子和老先生倒是棋逢对手啊,都下了一宿了还没尽兴,婢子端了热水进来,公子洗漱醒醒神吧。”
凤宁曦见着沛瑶进来,由着沛瑶服侍洗漱,无知老人却是由着自己的小童服侍着,洗漱完毕指着那未完的棋局道:“这盘未完,老夫等着你下回再来,到时分出个胜负。”
凤宁曦听着无知老人这话,抱拳颔首,待吃过朝食,无知老人送凤宁曦走到出口,唤过江梅娘道:“江丫头,如今你便跟着凤丫头吧,老头子与你不过是因你父亲之恩罢了,跟着凤丫头,待这江南事了毕,你爱去哪便去哪,老头子让凤丫头确保你的人身安全,你尽可放心,恩,去吧。”
江梅娘听到无知老人这话,不由红了眼眶,正想着说些什么,无知老人摆手,“为亲人报仇是尽孝道,但是莫让自己的后半生沉迷在这仇恨当中,切记了,老头子今日说罢,与你的缘分已是尽了。”
江梅娘听着无知老人这话,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是无知老人决定的,只得跪下磕过三个响头,泪珠滴落在无知老人的鞋面上。
凤宁曦见此,对着无知老人抱拳,径自转身下山,这下山倒是和上山的那条路不同,不过一个时辰便到的山下,恰好是在西湖源头九溪上,凤宁曦坐上第一辆马车,沛瑶陪着,元香则是和江梅娘坐在第二辆马车上。
沛瑶等着马车开始行动,见着凤宁曦靠着马车壁微微闭目养神,便轻轻为其盖上薄毯,这一细微的动作倒是让凤宁曦开了口,“怎么,那江梅娘昨夜可有说了什么。”
沛瑶听着凤宁曦这话,不是疑问却是肯定的陈述,不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凤宁曦听罢良久没有出声,沛瑶以为凤宁曦是睡着了,正要悄悄地出去坐在车辕处,便听着凤宁曦低哑地声音响起来:“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江梅娘这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沛瑶知道凤宁曦不是真正的睡着了,便将一直带着的竹筒拿过来,找出干净的茶杯,倒上竹筒里的茶水,递给凤宁曦,听着凤宁曦的话,不由道:“江姑娘外表温和柔软,性子却是极为坚忍,难得一个闺阁小姐竟会有这样矛盾的性子。”
凤宁曦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热茶,这茶是西南益州专有的竹叶青,配上元香选择的药草一起泡上,倒是缓解了对弈研商一宿的疲惫,听着沛瑶对江梅娘的认知,不由睁开眼望过去,见着沛瑶将车帘卷起,望着外面的景色,凤宁曦才道:“能得到无知老人相救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平凡普通,你让橙露调查一下江梅娘母亲的底细。”
沛瑶很想说这江梅娘母亲的底细和江南案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是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她作为婢子必须去办,不过是橙露顺道的事情罢了,当下点头。
Ps:江梅娘的母亲身份不会很简单的,虽然目前和江南一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后文会有牵扯,亲们耐着性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