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试的朝廷命定的改卷官和主考官等一直紧锣密鼓的阅卷,今年的京试一改以往的步骤,规定考卷收上来一律将顺序打乱装订,将右边写有考生信息的位置以黑布贴紧,阅毕考卷,解封开来,将考卷完整的取出放置在进入三甲的盒子里,然后将盒子密封,交由主审官组。主审官组里的十位主审官员必须集齐后才能解封官吏呈上来的盒子,取出考卷复查,一张考卷必须经过十位主考官之手,签下主审官的名字和对这份考卷的分数才能算数,缺了一位则是需要重新阅卷。
因此今年的科举改卷工作较以往繁杂的多,可是这是上面下旨规定的,惹得那些个想浑水摸鱼的官员纷纷苦水连天,因为要想进入官场,首先必须进入三甲,而要进入三甲前必须要先贿赂五人一组阅卷的翰林院的教授、学士们,就算五人收受贿赂让其进入三甲内,还要经过第二重主审官组十位主审官的一起审核,十个人里必须是过半的同意分数才能通过,否则则是要送到最上级的主考官司空静那里去,由司空静和两位丞相以及六部尚书一起审核。
重重关卡,你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考卷从头到尾都是隐蔽了考生信息的,卷面上若是出现不该有的标记则是以作弊处理,三届科举内不得参加,亦就是要等待十年的光阴才重新有资格参加科举,有破损的问明原因若为故意以作弊论处,若是不小心则必须当着考官的面一字不差的誊抄一遍。初审的改卷官员还好说,不过是买通几个小官吏暗中几下卷子的位置极其分组,买通那一组的改卷人即可,可是第二重的复查则要是六位以上的主审官啊,甚至还有另一条的规定,其中有一位主审官给以评论极差,亦是必须上呈主考官复合。所以你得在收买二十五人的前提下才能进入三甲,可是你能收买,别人愿不愿意冒着风险你也不能肯定。因为上面将整个京试的监考、改卷和主审组以及主考组人选定下后,凡是有接见与京试不相干者,必有朝廷派的侍卫查询,若是两边的口供一致与京试无关才得以平安,但是你的改卷、监考资格全部取消,换上预备的人士。
这样一来,天下的学子高兴了,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官员愁了,于是这京城里以云集学子时,那些大官开始纷纷活动起来,暗示一些学子成为自己的门生,壮大自己的派系,如那在无风茶楼一战成名的严少卿便是收到几家府邸官家递上来的请帖,一时忙着交际应酬。
以往只需要半月时间就能出结果的科举,如今却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进入三甲的名单整理出来,定在十月里的最后一日进行殿试。
三甲名单一出来,首先便是誊抄了两份,一份送于御书房里给天和帝呈目,另一份则是送于曦宫给凤宁曦过目。这一个月来,凤宁曦忙着前朝和**里的事宜,特别是年尾宫宴年宴的事情不可开交,不过还好,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没有前朝的事务繁杂。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众人的关注力都被京试转移过去,各位高官打着主意要去收罗人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搞点小动作,或者说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这日恰好是未正一刻,太阳早已经西斜得犹如落日一般,地上的余温也被呼呼的北风吹散,司空静收紧衣领防止北风的忽扯,先到御书房内将誊抄好的考卷和名单、考生的详细信息一一递给景总管,由其上呈给皇帝,得到景公公的点头示意后,再沿路走到曦宫里去,由指引嬷嬷带到曦宫的书房内,等候。
刚在暖炉边上烤着手热着身子的司空静就听到里间似是琉璃珠子碰撞的声音,抬眼往里间望去,果然是凤宁曦带着沛瑶和李嬷嬷出来书房的外间了。
司空静也不管刚刚烤热乎的双手,连忙跪下行礼,一边的亦风则是快速扶住司空,不让其跪下,只让他弯腰行礼,司空静知道这是凤宁曦的意思,想到她那人最烦自己人里还如此,暗拍自己一脑门,想是这一个月来的繁复工作给闹的。
凤宁曦看到司空静如此,以手指了指书桌对侧的太师椅,一边笑着对李嬷嬷说:“看来这一个月的工作熬坏了司空大人,嬷嬷还不赶紧送上手炉给大人?”李嬷嬷听到凤宁曦如此说,也笑着拿起边上准备好的手炉递给司空,惹得司空刚坐下的身子又赶紧起来接过谢恩。
“今年的那些人对科举工作想必是怨声载道的吧。”凤宁曦素白的纤手翻开司空放在书桌上的名单看了起来。
“里面自然是怨声载道了,外面可不是,公主难道没有微服去那学子云集的无风茶楼里去听听学子们的辩论和赞扬吗?”司空静见到凤宁曦一身平和似乎又带着点高兴,索性也放松自己,笑着将自己得来的信息说与其听。
“哦?都说了什么?”依旧是平淡的声音。
司空静听到凤宁曦话里面有好奇之意,喝了一口烫口的香普洱,果然还是宫里的极品,就继续说道:“那些各地学子分派在无风茶楼里讨论,一切都是以学识公平竞争,想要真正的贫富不论还需要努力,不过世家大族里的子弟需要得到寒门子弟的赞同花的力气更多,能最大的防止作弊事件发生已经让全国百姓声声赞叹,言传皇上下凡的天仙。”
凤宁曦听到司空这话,心里也不由半是高兴半是烦躁,如今天和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只能勉强上朝,下朝后就会陷入昏睡中,直到酉时才醒,想着估计是一直以来一家四口一起吃晚饭的习惯致使天和帝在酉时前醒来,才不致于从此昏睡下去。
司空静看到凤宁曦一时沉默,自己回忆刚刚说过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啊?皇上虽说身体一直虚弱,但是上朝时见其面色还可,坚持了三五年等到六皇子长大慢慢对朝政有了一定的了解后转交也可以啊,再说不是还有曦公主在一旁压阵,应该不会出什么空子啊。
一时间,整个书房也陷入沉默,亦风和沛瑶以及李嬷嬷见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怕惹来凤宁曦的心情不爽快。
凤宁曦回过神来,看见一向直爽的司空今日如此拘束,估计是感受到自己表露出来的烦躁吧,抚着额头,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道:“前些日子一直在处理武试的名单之事,你应该也知道的。”
司空静听到凤宁曦说起武试,点头,“虽说微臣在文试那边占了大部分时间,武试这边也是每日都派人了解的,宋将军和上官将军几人还对那五人的排名各执所见吗?”
凤宁曦点头,“其实平之意的状元倒是定下来的,那****也见到的,其不急不躁,对那样的测试似乎了然于胸而安之若素,就是后来的谋略和行兵的考试也是夺得第一的,十位评委对他可是一致好评,主要是剩下的四人,如何安排榜眼和探花可就是问题了,就是他们一直争论而将十日前就应该出示的红榜一直拖到现在。”
司空静见此也出不了主意,只得先转移下话题,“这次的文试里,倒也有几个不错的人才,”见到凤宁曦挑起眉角,司空静接着说:“如那平之意一般,有两个人是得到十位主审官以及我们九位主考官的一致好评的。”
“哦?那可就是十九位大臣一致好评啊,就是在朝堂上也没有这样的臣子能得到十九位其他臣子的好评啊。”这下真是有兴趣了。
“嗯,不过纸上的理论和实际终究是有区别的,不过那两人言辞锋利,针砭时弊不输于当年的杨左丞和郑右丞,而且对于如今天朝的一些制度提出建议,几位大臣也是受益颇多,两位丞相纷纷表示可以考虑这些建议,所以两人名符其实。”司空静一一叙述。
凤宁曦心里倒没有司空静如此的激动,这样的京试制度防止了朝廷舞弊选出无用之人,鼓励有才之士并将他们带到国家的管理当中来,想必那些人也知道夺权的前提还是要有足智多谋的谋士为其出谋划策,要网罗底层的人扩张自己的势力啊,冷笑一声,凤宁曦对着司空静说:“是哪两人?”
司空静也知道那些个老鼠的心里所想,闻得凤宁曦的问话,接过来说:“是冀州名望大家的严家子弟——严少卿,就是当日在无风茶楼上以一对八一战成名的严少卿,还有一位倒是没有关于他什么传闻的陈州布衣子弟郑刚,不过他倒是厉害,不声不响的连中两元,估计外面早有地下暗桩在赌他是否能连中三元,成为天朝二百年来的三元状元。”
凤宁曦在听到严少卿的名字时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在郑刚上倒是有些微妙的变化,“郑刚啊,查过和郑广、郑宽什么关系吗?”
“查过了,和郑广一样,都是当年被郑家家主驱逐出去的,郑广之父是带着一家去了宁州,这郑刚之祖父则是带着一家定居在陈州,他两的关系细算上来是远房叔侄关系。”司空静早在知道郑刚此人的存在时就派人去陈州查探了。
凤宁曦点头,“严少卿此人做派你觉得如何?”
司空静仔细想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才开口,“此人在刚到京城之日就特意造出那名声,惹来几家的青睐,不过据微臣的探子回报,此人接过帖子只当做是普通的应酬,似是在等待着谁。”
凤宁曦望过去,示意司空静接下来,司空静只是摇头,凤宁曦便知道他查不出来了,只好让橙露去查了,“你先别忙着去查探了,那严少卿是严家出来的,哪里不知道树大招风之意,你收回你的探子,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司空静听到凤宁曦如此说,知道她是要派自己的势力去,不该自己知道的,作为一个忠心的良臣则是要学会知道进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看见凤宁曦摆手,便起身告退出去,由亦风送着出去。
走出曦宫,司空静看见后面跟着的亦风,不走平坦宽敞的宫道,拐到一条隐秘的小道上,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小路的深处时,司空静停下来,也不回头,对亦风说:“亦公公,曦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要您带给我的?”
亦风听到司空静问起,连忙走到司空静的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才小心翼翼的说:“司空大人,公主吩咐您注意一下户部侍郎钱大人,有人举报说他私下挪用了五万两的库银,据说是受……”亦风说到这里,再次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才挨到司空静的耳边说出那个名字,说完后又退开,恭谨地说:“公主让您暗地里查探,公主那里已经得到一些线索了,不过是苦于拿不到那本钱侍郎的私人账本。”
司空静听完亦风说完,先是惊讶这平日里表现老实憨厚的钱侍郎既然敢私吞五万两库银,还是用来给以赈灾江南水患的,对着亦风表示自己五日后一定给曦公主找到那本账本,然后两人一路径直走到宫门,司空静自是回府,亦风亦是回曦宫。
不说司空静回府将派去盯住严少卿的侍卫撤回转去查探钱侍郎,这边凤宁曦在书房里一直来回踱步,思考着,等到亦风回来复命,摆手示意亦风退下,拿起元香刚刚端过来的红枣桂圆茶啜了一口,沉思起来,名单之事有他们定出来,又是经过司空静和郑广之目的,多少心里都有底,没想到那郑刚看起来如此低调之人倒是懂得韬光养晦,坚忍的在黑暗中得到见到阳光的机会,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凤宁曦唤过沛瑶,吩咐她去找橙露去查探这段时日严少卿和郑刚的举动以及和哪些人来往,沛瑶领命自去,一边的李嬷嬷见放置在四角的暖炉里的银炭有些不够,正要往里加时,被凤宁曦制止,将往里加的银炭放下,听到凤宁曦沉声问:“那几人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李嬷嬷不用凤宁曦明说也知道,必是指曦宫里那些各宫收买的眼线,沉声说道:“这段时间倒是很安静,一直没有打听消息的动作,估计是上次那敲山震虎有了效果。”
“哼!安静?没有动作?怎么可能?嬷嬷你吩咐他们不要以为那些老鼠没有动作就是害怕了,说不定是想让你们放下戒备,来一个出其不意呢。”
“是,老奴也是这么吩咐他们,这**里谁要是敢放松一丝,估计明日就看不太阳了,老奴几人更是不敢懈怠,可是有好几次发现给六殿下的食物里发现了慢性毒药。”
“哦?可查到都是谁派来的?”凤宁曦不以为怪,这**里要是哪个嫔妃没有害死这唯一一个皇子的心机可就真的奇怪了。
“回公主,不过还是那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李嬷嬷跟着凤宁曦走到书房的里间。
“那就先放着这些跳梁的小丑们,以静制动,要钓出大鱼。”
“是,老奴省得的。”说罢李嬷嬷窗户打开一丝缝隙,透出一丝新鲜空气。
凤宁曦一直在书房看文试里司空静推荐的几份考卷,及至掌灯,才揉了揉有些酸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沛瑶见此,赶紧将一边温着红枣桂圆茶的茶碗递给凤宁曦,凤宁曦接过看到是沛瑶,淡淡的神色,问着什么时候了。
“回公主,差一刻酉时了,皇后娘娘刚刚派人来说是公主近日忙着许多事宜,今儿又是起了北风,怕凉着公主和六殿下,就不让过去凤栖宫了,让御膳房将公主和殿下的晚膳直接送过来,李嬷嬷刚出去布置了。”沛瑶听见凤宁曦的问话赶紧上前半步轻声说着。
“还有什么?”凤宁曦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眼里透出些温情。
“橙露那边将上次公主在无风茶楼里吩咐要查的江南各地名望世家的信息全部给了奴婢,公主请看。”沛瑶双手递过装订好的书册,放在凤宁曦的手上。
凤宁曦也不立刻打开看,只是问着沛瑶:“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要吞吞吐吐的,说吧。”
沛瑶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才说:“橙露刚刚跟奴婢说了,最近有五路人马在查探他们,各个都是深藏不露,不过统一的都是江湖中人,有些是赏金猎人,有些是江湖里专卖消息的组织,橙露几次转移都能被他们找到,不过,”犹豫一下,沛瑶还是接着说下去,“不过,橙露说,似是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在帮着他们,每次都是在那些人马出现时迅速截杀,截杀完后又迅速撤离,不管橙露他们如何转移,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动作迅速统一,目标明确,组织性非常强。橙露觉得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因此让奴婢里禀告公主,让公主给以示下。”
凤宁曦听到沛瑶的话,挑起眉梢,侧着脸问着:“橙露可有说那些人有什么标记?”
“就是这里才奇怪,什么标记都没有,武功路数更是百样,让人摸不准。”沛瑶刚开始听到橙露说,开始还不信,不过看到橙露一脸肯定的样子,也开始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这要是惹上了江湖,那就后患无穷啊。
“嗯,我知道了,陆羽最近在曦宫里呆得如何?”凤宁曦一下子转移到另一个话题去。
饶是跟了凤宁曦六年的沛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刚刚是在说橙露那边的事情啊,怎么就转到陆楼主身上去了啊,不过还是认真地汇报,“这段时间,陆楼主有时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有时出去几日才回来,不过和殿下的十日之约却是从没有忘记过,似乎这段时间有些忙,奴婢和元香有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凤宁曦右手握着一块白玉暖玉,拇指在玉面上不断摩挲,这是她思考事情的习惯,手里总是要握着些东西才可以,想了一下,笑着对沛瑶说:“你和橙露说,既是还不清楚是敌是友,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他们愿意做免费的援助就让他们做吧,反正多了这一股助力与我们也是有好处的,他们若真是要什么好处,日后时机到了自然会说,让橙露日后行事小心些,同时给赤炼说一下,让青昀去协助橙露,如今天机阁慢慢壮大,需要的人手也多了起来。”
沛瑶听了凤宁曦的话,答是,一边服侍凤宁曦起身前往偏殿去。
Ps:这里开始慢慢将凤宁曦的暗中的人马浮出水面,至于为何凤宁曦会让亦风在送司空静出宫时说出那番交待,当然是意有所指,亲们看下一章就会知道滴啦,再次伸手卖乖,所要评论和推荐~~~~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