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一直发呆到天亮,回过神来,躺到了安卡身边,搂着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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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被安卡亲醒的。
天色已黄昏。
安诺抱着安卡抱得紧紧的,弄的安卡双手都动不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姐姐的脸,安卡忍不住就亲了起来。
安诺松开怀里的安卡,翻个身,看着头顶的火烧云。一股深深的疲乏感,但却不累。应该是那银鱼液的作用了,透支的体力可不是一天的休息就能恢复的。
安卡捡来一根草杆,伸到鱼缸里,搅着那团星辰砂,安诺犹豫两下,没有阻止她。
任凭安卡连哄带劝外加威胁,那藏着夜佑灵魂的星辰砂也没有任何回应,而安诺也拿不回那星辰砂的操控权。没了星辰砂,安诺能够用的,就只有斗篷上的固化魔纹了。
布拉德还没醒。
安诺掏出一颗水魔晶,勉强弄出点水洗了洗手,和安卡一起吃了小小半只大黑鱼。
我们要去哪?找哥哥们?安卡抬头问道。
我们,去找哥哥们。
布拉德到了太阳下山才醒来,安诺又给了他一条大黑鱼,而布拉德也没有客气。
走吧,我们出发。
前进的方向,是北方,正北方。
月光皎洁。
一行三人一鱼,一路无语,走的也都是偏僻的荒野。
安诺撕下了一小半没有沾血的斗篷,给安卡披上。
时不时看看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儿,布拉德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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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死了。
安诺和安卡都楞了一下。那个心地善良,活泼开朗的女祭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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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是个黄金战士,天天带着手下的士兵,去战斗,看着他们杀人,或是被杀。。。
有一天,手下们抓回来了一队俘虏,我很好奇,我可是五年没见过俘虏了。到那一看,一队孩子,领头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我把他们放了,手下们也没多说。
当晚,我就被抓了起来,押出去的路上,我看到了营地旁边的树干上,一具又一具新鲜的尸体。
在被裁决时,我被一个神父救了下来,他当场把我的力量消去,从此,我想要变强,就要心有仁慈,信仰神。
他告诉我,仁慈,与怜悯,才能拯救世界。
而后,我就来到了森德城。
当时的我,不想看见任何人,也就拉尔那个笨蛋,才会一直来烦我,给我讲她做的梦,让我看她掌心里停留的蝴蝶。
从最开始的厌烦,到后来的接受,没事也会答应和她一起去后山玩。
当时,我一直在想着那神父说的话,仁慈与怜悯,但很可惜,我根本就做不到,呆了两年,我也就只有拉尔一个朋友。
我当时一直没反应过来,拉尔,她喜欢我。
她弄来一对戒指,强迫我俩互相戴上了。她指着我手上的戒指,告诉我说,看到戒指,就如同看到她,她高兴,戒指就会微微发光,她伤心,戒指就会黯淡无光。那戒指,能传达戴着她的人的心情,与生命的信息。
拉尔告诉我,我的戒指,只有在她到来时,才会微微发亮。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而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那是王国覆灭的半个月后。拉尔是在一个二级主城。当时情况已经开始恶化,那些逃出去的战士,在异国的领土上,造下了巨大的罪孽,他们会杀掉见到的任何异国人。
常年杀戮在战场上,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自己能够活下去,在死亡无处不在的情况下,再坚强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起来。只是,死亡的威胁以及对亲人的眷恋,压制住了他们不正常的一面。
但,当失去这两者的压制后,他们,就不再是人了,而是恶魔。
亡国的战士,去别国屠戮,别国的战士,守在边疆,却只能不断地听到往国内被屠村的噩耗,对此,他们很快就失控了,把愤怒发泄到亡国的平民身上,而那些将领,也只是默认了手下的作为。
充满血腥和罪恶的循环。
起初,他们的杀戮,是为了复仇,而后,他们的杀戮,是为了麻痹自己,用那夺取他人性命时短暂的快感,来麻痹自己的良知。
曾经,他们一起在神殿面前祈祷,为了家人的平安,后来,他们一起站在血泊前,凌辱着妇女孩子。
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
我当时仍然守在神殿,偏殿的疗伤效果还在,他们没有理由对神殿发难,至于我,连个战士的力量都不如,面对他们的杀戮,我只能保持沉默,也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那段时间,我一直觉得拉尔给我的戒指很紧,勒的手指发疼。
倒是拉尔,她忍不住了,偷偷从城里跑了出来,来找我。
她以为,自己是神殿祭司,能够使用治疗术,那些恶魔不会伤害她,但,她错了。
她在半路遇到了一只游军,四十多人,四十多个饥渴的禽兽。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凑上去,给那群兔崽子疗伤。
然后,她就被糟蹋了。
她,她那个白痴,别人都骑到她身上了,她还在哭着试图唤醒他们的良知,她到死都不敢相信,这些曾经用手中剑与性命发誓,要守护人民的战士,会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举动。
布拉德飞快的抹了下眼睛,压着想要哽咽的声音,抬头看着月亮。
在我手上的戒指碎裂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碎。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追上了那只游军。
我本来是想,先侦察一下,结果,在栅栏外面,那帮禽兽,竟然还在讨论拉尔,对着拉尔被侵犯时的哭喊与哭泣,他们竟然在哈哈的大笑,说着够味!
我冲进去了,当了两年的神殿侍卫攒下的那点神力,直接把那笑的最欢的兔崽子的脑袋给砸飞了。
紧接着,我就失去了力量。
作为神侍,沾上非神罪者的鲜血,会受到惩罚,失去所有的力量,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我不知道,我杀了这不是人的东西,神竟然会怪罪我?!
我变成了废人,反应过来的战士,一脚把我踢个半死。
本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没有,他们都被打晕了。
是那个神父,曾经把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神父,告诉我,仁慈与怜悯,才能拯救世界的神父。
他,也失去神力了。
布拉德伸手摸了摸后背的巨大十字架。
他当时背的就是这个十字架。
他走过来,看着我。
仁慈,与怜悯。
狗屁不是!!!我嘶吼着,打断了他的话。
恩,确实够屁不是。神父淡定的回答让我没反应过来。
那只是弱者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抓起我的衣领子,把我拖了起来,我的内脏有受伤,这一下就让我狂喷鲜血。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那个拉尔,我见过她,我看着她被这群人杀死的。
我呆了。
然后,涌起的怒火,几乎要把我的血液烧干。
但,愤怒又如何,只是让我多喷出几口血。
那神父对着我笑了笑。
你说,人的生命,是何其可贵,又是何其的卑微。
看着他那沉思的脸,我只能吐他一脸血。
恩,充满活力的味道。他看着我说。如果,我说如果,你能燃烧你的生命,来获得力量,你会干什么。
我没回答,只是又吐了他一脸血。
很好。
其实,我当时还守着她的尸体好久,看着她被野兽撕成……
住口!
当时,我有着,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狂躁,厌烦,压抑,想要破坏一切的感觉。
我给了他一拳,砸在了他挡来的十字架上,把他连人带十字架,砸出了十来米,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沟。
孩子,许多人,他们只能跟随着生命流逝的脚步。
轰,我冲上去,一拳把他砸退了。
在卑微平凡的生活中,追求着一点自以为是的满足,或是在痛苦与屈辱中,哭泣着请求怜悯与救赎。但,生命,不该这样。
我又一次冲上去,砸退了他。
我们的生命,是用来燃烧的!神父的身上,还是冒起黑焰,声音,也开始变得邪恶起来。
是用来,惩罚与制裁的!
神父一十字架就把我砸飞了。
他走过来,抓住我的脑袋,他身上的黑焰,向着我的身上蔓延,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生命的疯狂消逝。
仁慈与怜悯,只是弱者的借口,所谓的神明,也只是一个虚伪的幻想,一个用来给弱者希望与安慰的借口!对于亲人,只有鲜血与杀戮,才是给他们的祭奠,对于敌人,痛苦与哀嚎,才是对他们的惩罚!孩子,记住这种感觉吧,我们的生命,是要在痛苦中燃烧的,在痛苦中,或是拯救,或是毁灭!
神父说完这句话,就一拳把我砸到地上。
他走了,看我已经记住了那种燃烧生命的感觉。
十字架,留给你了,这里的人,你看着办。我得去,参加我的葬礼了。
从此,你不再是人,也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被遗弃者,你的死亡,将预示着你的彻底消失,你的灵魂将会毁灭,你,将没有来生。
神父的话,伴随着他模糊远去的身影,消散在空中。
其实,我并不知道所谓的拉尔,是谁。神父的声音隐约的传了过来。
我宰了他们,一个个喊醒,在一个个砸死。巨大十字架的打击感,与他们临死前的求饶与哀嚎,让我的怒火稍微熄灭了点。
而后,我开始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