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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那条名为放学的小路

对于杨昊来说,如果生命里非要有什么期待的话,曾经的他能喝着茶水坐在板凳上扯到天花乱坠直到下午。想找个漂亮女友,想拥有别的同学一掏出兜来价值不菲最新款的魅族,想要不怎么看书就能考试门门功课花团锦簇,想要走遍自己幻想中的山山水水,想要明天立刻中五百万然后开始玩了命的花。工作了之后,想要找份薪水高又清闲的工作,想要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娇滴欲艳的老婆,想要个舒适宽敞的房子,想要个造型花哨的保时捷法拉利,想天想地,人心不足。最后很傻很天真的杨昊就这么在每天丰富的想象中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荒凉无比寸草不生。生活不是唯心的梦,梦想成真只是一种祝福,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将人压的透不过气,最后窒息休克。这样的人生活中大把大把,不多杨昊这么一个,也不少这么一个。

而如今,重新来过的杨昊走在日落黄昏的小道上,少了份浮夸,多了份宁静,好不容易从窒闷的瓶子中跳脱出来,重新开始打量没有玻璃折射的外面的清爽世界以及贪婪呼吸着的空气。

叶铭之骑在车上,像是一根竹竿上插着一坨牛粪,很有几何感。看着他那辆价值不菲的捷安特不堪重负的呻吟,让瘦干的王悦然嘴角直抽抽。反倒是叶澜的车子很普通,普通的牌子,普通的造型,普通的颜色。但配上她宽大的连帽长衫跟紧绷的淡蓝牛仔裤,视野继续向下延伸一下一下蹬着脚蹬子那双粉色运动鞋,这一切搭配起来,就显得不那么普通,很值得深入探讨探讨了。

四个人四辆单车就这么慢悠悠的行驶在涂满夕阳日落的红光里,一周的军训过去,虽然高一三班最终与一等奖无缘,但好歹混了个二等奖,始终踩着五班一头,再有那顶缸事件的插曲让高一三班的名声在高一年级越发的如雷贯耳。高一年级基本上提到高一三班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两名在军训时不让须眉英姿飒爽的女孩,也会垂涎于她们别样的风姿。随后有消息有内幕有门道的学生也许还会三分忌惮的顺便联想那名冷冷的女孩子的胖子表哥。最后才会隐约想到有名似乎叫杨昊的愣头青带头跟教官顶缸,在军训演习上表现马马虎虎人也很稀松平常的男生。

“这几天都晒死我了,那破衣烂衫的军装磨得我白嫩嫩水灵灵的皮肤直起小疹子。”叶铭之晃晃悠悠左摇右摆的横行在街道上,他旁边一米内没有人,这让他只能艰难的扭着笨拙的脖子回头,后脖颈的肉堆起来像座山包儿。

“你一大老爷们,能不说这么恶心人的话吗?”王悦然呕吐道,这小子这几天在杨昊面前变得挺老实,以前一张碎嘴的他总是喜欢没事儿挖苦杨昊两句,但通过放假到开学的几件事儿之后,他看杨昊的眼光不知不觉的改变,这种感觉他自然说不上来,只是慢慢的重视起杨昊的说的话,至少不是以前那种只开玩笑找乐子的哥们。

“哎,我说,那吴峰最后找你说了什么啊,耗子。”叶铭之对于王悦然的话笑了笑,想起什么转头对杨昊说道。

四人过了东直路,慢慢来到冬跃桥,桥下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被涂满了夕阳的娇羞,映红了整个冬城。

“嗯,就是聊天扯皮一番,然后莫名其妙的说我挺对他胃口,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可以报考军校,能来三十七部队锻炼锻炼。”杨昊看着湖水,神游着说道。这湖前世他走了三年,每次都是匆匆而过,无心停留,纵使在这湖旁发生过许许多多小波澜大波折。

“你?对他胃口?”叶铭之王悦然同时咧嘴至耳根处,眉毛挑的高高跟弓起身子的蚯蚓一般,充满着戏谑荒唐。

“你个闷葫芦,跟他那种**气八竿子打不着,你会对他胃口?我只想说他口味真他妈特别!”叶铭之极肆无忌惮极尽挖苦之能。

“嗯,我当然知道,所以我陪他打了二十分钟太极,憋了他一顿子火气。”杨昊笑了笑,回想军训时的情景,吴峰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旁敲侧击的不是他杨昊,而是身边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胖子。这么一个小小的三十七部队的中尉都想挖他跟叶大少之间的猫腻,看来隐藏在叶铭之身后的能量着实不小,远没有自己曾经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个手能伸到省厅的一方干将,现在看来,虽然不能说军政双抓至少也是跟军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窥一斑而知全豹。

但即使如此,叶家兄妹也如普通人一般,平常的再普通不过,甚至恨不得更普通一点。如果不是叶澜的长相太吸引火力,叶铭之的贱法太卓绝无双,也许他们也能体味到身为普通平凡人下那份辛酸还有更弥足珍贵的快乐。杨昊不想深想,他觉得自己的最大凭仗,就是不凭仗。他与这两个深家大院长大的孩子之间深深的鸿沟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也许十多岁的小孩不会考虑到这些,但杨昊不想如此着急的越过去。他现在就犹如刚刚初生的雏鸟,一切都是崭新的,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宽敞豪华用金枝玉叶搭成的窝,也不需要海东青座山雕这类猛禽保驾护航。他需要的就是自己拼命的汲取周围的食物,拼命的吃,不断的成长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待终有一日的一飞冲天直破九霄云外。

这才是杨昊今后时刻要做的。

在此之间,他不介意深深的蛰伏,不介意蛰伏的时候用他稚嫩的鳌刺蛰一下那些没眼无珠的跳梁小丑,这是他跟前世的最大不同。

出了东直路过了冬跃桥,走到解放大门的时候,杨昊一行四人看到了走在他们前面步行回家的苏绾跟她的死党唐乐乐,嗯,旁边还跟着一个推着自行车亦步亦趋跟着的齐衡。

“呦,这不是我们的齐大少嘛。”叶铭之一看到齐衡,圆咕隆咚的脸上瞬间绽放如花,远处大叫道。身旁从小到大一直欺压剥削表哥的叶澜抿嘴笑了笑,知道死胖子这表情又要耍人玩了。

齐衡看到叶铭之,也许是前阵子篮球场的阴影还没有彻底散去,看了叶铭之一眼吝啬挤出个笑容的齐衡有些言不由衷,“你们也在啊。”

“那是,这不在市中心的第二中学回家就这么个固定的道儿,你让我们不往这边骑往哪边骑啊。”叶铭之眼睛眉飞色舞,暧昧的看着齐恒推着的那辆英文牌子的公路赛车。

“这公塞不错啊,挺贵吧。”叶铭之和蔼的跟小老头的扯皮。

“呵呵,还行。”小小的虚荣让齐衡终于露出了点由衷的笑容。

“怎么不骑呢。”

“嗯,等把绾绾送回去的。”

“叫我苏绾,而且我自己可以回去。这不有便车嘛。”听到趁机拉近距离的齐衡,苏绾冷着脸道,倒不是真的厌恶诚意十足肯放下身段的齐衡,但李露的心结一直在她心中扎根,让重视朋友的她十分介意。

“叶澜,你看你能载下娇小玲珑的我不,我知道你不重,要不我骑你坐也成。”苏绾堪比翻书速度的变脸瞬间笑靥如花的对旁边一直没言语的叶澜说道。

“嗯,行,我载你,上来吧。”叶澜干净的笑容,眸子剔透的犹如玻璃珠。

“爱死你了。”苏绾娇媚十足的雀跃道,颠颠儿两步蹦上后座。很难想象,不久之前两个女生还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而火药味甚浓,这就是女生。但此刻却突然统一战线,好的比亲姐妹还亲,莫名其妙,这也是女生。

“那我呢。”只剩下一个的唐乐乐可怜巴巴的看着说抛弃就抛弃有美女没人性的死党,眼睛在杨昊叶铭之王悦然三个人身上溜了一圈儿,走到杨昊后座拍了拍,“你这杂牌子二手车不能骑着骑着就散架了吧。”

“我这车虽说是杂牌子但也不是二手的,质量靠得住,不会说散架就散架,”杨昊看着一脸挑剔眼光嘴里不饶人磨磨蹭蹭上座的唐乐乐,顿了顿,“或者你是说你会让我的自行车散架?”

“姑奶奶娇小可人玲珑袖珍,坐你这破老爷车会散架?天大的笑话,别废话,起轿!”

“听着自行车的声音,我看悬呐!”

“叶铭之,别以为你那辆捷安特是新买我就不敢下脚,看脚!”

“我靠!你个疯女人!”

六个人四辆车就这么边扯皮边嬉笑伴着尘烟滚滚的渐行渐远,消失在这条名为放学的小路上,只留着站在原地一直酱油的齐衡独自愤懑外带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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