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讲起来总是很有吸引力的。
众人竖耳听,讲八卦的也来了激情,“今儿一大早,黄府的娇客去往香积寺上香,路上遇到幼童跑走,险些撞上去,好在有人挡了下来。”
“偏偏这黄小姐好似心情不大好,旁边就有丫鬟出声,责骂那妇人不该失责,这话原也没错,只是那丫鬟说话不好听,妇人拉着孩子连声道歉,还不依不饶,这就让人微词了。”
“谁知道这下是点了炮仗筒,那丫鬟连番就骂了出来。旁边有人听不过耳就为那母子说了两句,结果好嘛,也被带进去一起骂。”
“这时候挡下马车的那个人把头上的斗笠揭了下来。”
他讲得口干,停下来找水,旁边的人连忙送水,催促他快些说来。
一罐水灌下一半,他才又说道:“也是奇了,这人张口也不提面前的事,只说黄小姐如此怕是难寻好姻缘。”
“这事情可就大了!黄小姐当即掀了帘子,脸上蒙着面纱,眼睛里却充斥着怒火,声音有些尖锐,质问此人为何胡言乱语。这还可以理解,毕竟姻缘对女子来说太过重要。”
“斗笠人却只是说了一句,说的是姻缘天成亦看人心八个字,然后就要走。”
“谁知道素来温淑的黄小姐居然也像是吃了炮仗,直接说对方居心不良,态度更是十分恶劣,简直是毁了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要不是对方没有多说,只怕当街就要吵起来!”
听旁边有人说这不可信,他哼道:“这有什么不可信的?!”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个贵人们也不是个个表里如一的,真要好的,哪里需要藏着掖着啊,就是不宣扬,咱们眼明心亮的,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吗?总之啊,黄府这位小姐算是让咱大开眼界了!”
“啧啧啧,娇客啊,也有不娇的时候呢!”
他感慨,有人不乐意了,这事情没讲明白呢,黄小姐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啊?
“欸你别急啊,我这不是就要说了吗?”
“那快说啊!”
“真是没点耐性。”他小声嘟哝一句,又接着讲,“说起来也很简单,那个戴斗笠的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听黄府上传出来的消息,是个高人!”
“什么高人哪?”
他语气实在太有感染力,让旁观的人也好奇得不行,要知道这可是经过官方认可的“高人”哪!还不是他们民间自己认为的高人!
“江湖传闻,有这么一个地方,有道是:飞来山上占星台,卜卦算命千秋载,若犯一错误人生,道尽传藏时运衰。”
“译成大白话,那就是说了,飞来山上占星台这个地儿啊,敢说出来的话没有假的,这可是以自身道统为誓的,黄小姐被这样的人批了命,那黄知府还敢不信吗?”
“那必须得信啊!”
“是啊,于是黄小姐就被送走了,至于送到哪儿咱们是不晓得了,但是黄家这位娇客,怕是就难回来喽。”
众人都忍不住臆想这后果,没注意讲八卦的那人已经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到回过神来再想问,当中的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找都找不到,最后只好怀着一颗没有被彻底满足的八卦心回家去了。
这样一个大八卦,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嘛。
看来让这件事众所周知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头颜碧看着回来的人,问道,“这次可能成?”
把头套扯下来,言簧很自信地点头:
“当然能!我可是动用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跟那一堆爱唠嗑的家伙说的是明明白白,就是市井中传言肯定会有变化,”说道这他有些犹疑,“这个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绯绯?”
颜碧微微颔首,“那已经不算什么了,至少你的名声是保住了。”
言簧笑了,看见手里的东西又疑问道:“绯绯,什么时候你也会用这样的法子了?”
“我不能用这样的法子,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可我觉得这不像你的风格。”
言簧说得认真,在他印象中,这个师弟的行为风格一向简单化,不喜欢这种拐弯儿似的法子,不然当初也不会说出断袖之癖这么惊悚的办法了。
奈何颜碧专注手中事,并不怎么搭理他,只“嗯”了一声。
言簧倒是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可师弟不领情,有什么办法,“绯绯,那我先出去,你待会儿记得吃饭啊。”
颜碧依旧“嗯”一声。
言簧垮着脸出门,也没忘记提醒一声,“你自己小心些,到底是在外面。”
师弟的颜,可是很值得窥探的。
“你怎么不说那不是你出的主意?”
房梁上传来某人疑惑的声音,颜碧淡淡道:“有那个必要吗?”
说着蹙眉,“你为什么有门不走,非要从窗户进来挂房梁?”
这都几次了?
齐晏面无表情地跳下啦,“我来的时候不凑巧,你不是不打算告诉你师兄吗?”
颜碧怪异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他不知道的,可师兄若是看见了,说了也并没有关系,本来就无甚可躲躲藏藏的,齐公子这么说,反而奇怪了。”
齐晏又感受了一把心塞的感觉。
敢情是他自作聪明了啊。
不再想这个,“这件事我已经替你完成,按你说的,我们两不相欠,希望你来此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话里有几分警告之意,颜碧也不以为意,“我和师兄很快会回去,你大可放宽心。”
“而且说真的,就算是我们真的有其他目的,就像你这般看着,真的有用处吗?”
齐晏噎住。
少年温润清澈的眸子抬起来,有几分戏谑地盯着他。
没错,他就是看不惯听不惯这个皇子总是一脸揣测探究,明明心里没那个意思,非要做出这样的态度,怎么都觉得不爽。
他是真的要回去又如何呢,还不是照样可以给齐晏添堵。
齐晏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这一愣怔就是半刻钟,“你不会的。”
四个字说出来,就蓦地转过身。
颜碧惊讶了一下,不由轻笑,“哦?你能确定?”
齐晏冷淡却肯定地道:“就你这般不讨喜,我实在难相信,有谁会找你做事,且你们也根本没有乱心,是我多虑了。”
“事情已了,在下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他这会儿语速快了不少,颜碧站起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
手扶着窗扉,少年神情带了点玩味,“后会……有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