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太女成亲的大事,所以太女府也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处处可见大红色的喜字。当然最喜气盈盈的,还要数婚房。
成亲之后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为着小双的喜好,邢舒雅对婚房可费了好些心思。
不过效果也很明显,小秤挑下喜帕,露出夏侯双秀美含笑的容颜。
邢舒雅看得有点发呆。
不是没见过夏侯双妆扮后的样子,她及笄时也被精心打扮过,但邢舒雅私心觉得,新婚夜的夏侯双,才是最美的模样。
因为小双在这一天,嫁给了他。
“殿下是打算一直这么看着我么?”
坐在床榻上的夏侯双眉目含笑,看着发呆的男人,后者猛然惊醒,红着耳垂,没敢对视少年的眼,在忍笑的喜娘的指导之下,共饮了合欢酒。
然后喜娘很有眼色地离开,将婚房留给新人。
邢舒雅站了一会儿,在夏侯双面前蹲下,伸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小双,你告诉我,本宫没有做梦,对不对?”
“不对。”夏侯双挑眉,眼底流露俏皮的笑意,“今夜当然要做梦的。”
邢舒雅愣住,对上她温暖的眸子,“什么梦?”
夏侯双勾着嘴角笑起来,忽而拉起他,抬手搂住他的颈项,贴在他耳侧低语了二字。
邢舒雅一怔。
旋即忍不住微笑,原本的紧张忐忑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往日的淡然,不过也只是表面淡然,这样的日子,怎么淡然得起来?
合欢酒名合欢,亦有催情的成分,只不过很温和,主要是用以缓解新人的青涩窘迫。
邢舒雅后来想起那一晚,有些不满。他和小双哪里用得着那玩意儿?
只是夏侯双这时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畔低笑细语,“真的用不着?”
邢舒雅:“……”
算了,小双已经是他的了,那么别的也无须太过计较。
夏侯双倒是觉得,是某殿下压根不知道怎么计较。
洞房花烛夜,不仅仅是洞房,更是花烛相照,袒露所有的心思和秘密。
当晚回放——
“小、小双……你是、是……”被大秘密震惊得无以复加,邢舒雅又一次口吃。
“殿下。”没有一言一语辩解,少年,不、少女安静地望着他,眉眼柔软,秀美雅致。
被那样柔和温暖的目光笼罩,邢舒雅所有激动的情绪都被安抚下来,恍然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大概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哪怕知道小双是个女孩,还是很喜欢。
甚至因为小双是女孩,那些不能言说的、埋藏心底的、对母皇父君的愧疚,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点点融化,然后消散。
邢舒雅觉得,这样很好,不是吗?
男扮女装的皇太女,女扮男装的夏侯少爷,真是再般配不过的两人。
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小双在他面前不用再装成男孩,哪怕穿着男装,也恢复了本性,非但不若以前害羞,还总爱逗他,一声声唤他阿郎。
虽、虽然真要计较的话,夏侯双是妻主没错,而他也的确是夏侯双的夫郎,可邢舒雅总是忍不住想脸红。
阿郎诶。
阿郎……是妻主对夫郎的昵称。
而且夏侯双并不拘泥,除了阿郎,更喜欢叫他殿下。虽然也没错,但还是莫名羞耻。
邢舒雅苦恼,感觉自己在小双儿面前的形象彻底改头换面了。
“殿下,父君跟你说了什么,你要到这里来发呆?”
夏侯双寻过来时,正看见男人对着一堵墙拧眉深思,不禁无奈地笑笑,这人真是,换了别人来叫,只怕猛一见到,还以为是面壁思过呢。
邢舒雅僵住,然后转过身来,“小双儿不是回去看苓先生了么?”
“已经看过了啊,”夏侯双很自然地伸手抚平他衣角的褶皱,“阿爹现在过得也挺轻松,母亲和父亲给两个妹妹娶了夫,现在父亲和阿爹之间没那么牵扯,反而相处得不错,就是偶尔口头占便宜,也挺有意思。”
想起官苓和将晓下个棋也唇枪舌剑,夏侯双不由笑出声。
邢舒雅看着她笑,也不自觉地微微牵起嘴角。
正好被夏侯双见到,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腰,“殿下笑起来真好看。”她声音软绵绵的,听着跟撒娇一样,邢舒雅弯了弯唇,反手拥住怀里的人。
不管夏侯双怎么逗他,大多数时候,小双都还是他的那个少年。
只是比起过去,会亲近他、夸赞他、喜欢他。
真好。
“殿下,是不是该告诉夏侯,父君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说我们也该要个宝宝——唔!”
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消息本来要瞒住小双的,然而他已经把自己卖了,邢舒雅没来得及懊恼,双唇一热,夏侯双已经吻上来。
啊呀呀,好害羞。
小双儿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嗯,虽然他也不怎么矜持。邢舒雅默默想着,手臂却收紧,心里俱是甜蜜。
不过更不想要宝宝了。
一想到自己和小双之间多了个人,邢舒雅就一阵不舒服。不过也知道自己这样似乎是不对的,便没在夏侯双面前提起。
书房里,被夏侯双逮个正着的邢舒雅愣愣地看着她。
“殿下不想要,我们就不要好了。你这几天愁眉苦脸,不就是做给我看的?”真以为她那么傻,什么也不知道啊。
邢舒雅心里欣喜,面上还小心翼翼,“双儿……不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好笑,“我明明更喜欢的是殿下,其他人的建议再好再有吸引力诱惑力,也没有殿下的心意更重要。”
邢舒雅:“……这种事我知道就好。所以小双,下次可以不用说了。”
对邢舒雅的口是心非,夏侯双既好笑又无奈,还是调侃他道,“没关系。我愿意说。”
她就是爱看殿下这种死傲娇的样子。
算是恶趣味的一种吧。
邢舒雅默了默,干脆把人拉到自己腿上,让她的脑袋搁在自己颈窝里,“小双。”
“嗯?”
“本宫最喜欢这样的小双。”
“……嗯。”她应了,然后问,“殿下,不能直说你喜欢我吗?”
邢舒雅:“……”
太女殿下回答了什么,除了夏侯双,大概都是不知道的。
至于大兴朝皇太女与他唯一的太女妃到底有没有诞下麟儿,谁知道呢?
反正,国祚总有邢氏后人继承。
只是那年那月,震动京华的十里红妆,在史书青页上,留下了华艳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