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不动声色的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嗯,还有呼吸……不过看他这样子,怕是不好啊!怎么大夫还不来?淑娘正想试下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点心脏按摩法,就听得翠丫的声音传来。看来这丫头急了。“这里,我在这里!”
“小……少爷!点心我买到了,少爷咱们回去吧。咦,这个人好像是刚才……”淑娘一听,问了一句:“怎么,你认识?”“奴婢不认识这个人,只不过刚刚在店门口被这个人撞了一下。少爷,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走吧!”
淑娘好像远远的看到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来了,便点点头想起身走人。刚起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衣服下摆被那人紧紧的攥在手里,淑娘拽了两下没有拽开。这下怎么办,难道要掰开他的手指?诶,到底他什么时候抓住我的衣摆的?
还没等淑娘想清楚解决的办法,那大夫模样的人就已经从人群中走了进来。随后,淑娘被当做是附属品一齐带往医馆。主仆二人都是心地善良的,看这人没有亲友陪同,又是昏迷不醒,只得留下来陪着,等那人清醒了再说。
“翠丫,想办法让人带个信给二小姐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是,少爷。”
淑娘叮嘱了一句,又扯了扯被那人紧握的衣摆,不免叹了一口气。她这不会是被当成了救命稻草了吧?
淑娘顺着紧攥着衣摆的手往上看去,仔细打量了那人了外貌。这一打量,淑娘却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这人安静的躺在床上,经过大夫的初步治疗,嘴唇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恐怖了,不过整个面孔还是惨白。细看他的五官,却是意外的精致:小巧的嘴,小而挺的鼻子,眼睛虽然闭上了看不出大小,但睫毛密而长,眉毛也是浓的,但是——有些地方好像是画出来的?淑娘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嗯,确实,上了一些色?他的耳朵莹白小巧,咦,耳垂上有洞——这是一个女孩子!
淑娘笑了起来,两个爱打扮成男孩模样的女孩子应该会有共同话题吧?
“吱呀”一声,翠丫推门而进。淑娘抬头看着她,意思是在询问传信的结果。翠丫端过桌上的茶水,走上前来。“少爷,先喝口水。传信的人已经去了,估计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唉,这人也没有个亲人在,又没有银子,医馆可不是善堂,要是他还不醒,以后可怎么办?”
淑娘听出了她口气中的担忧和善意,便故作严肃道:“那也没办法,谁叫他命不好呢,被医馆丢出门也是他的命。”
翠丫这丫头最是善解人意了,哪里看不出来淑娘眼底的笑意。知道是自家小姐在打趣自己,便红着脸扭身就走。边走还边说:“少爷,干脆咱们收留他好了。他把自己的命紧紧攥在手里呢!奴婢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免得饿着少爷。”
淑娘盯着翠丫羞红的脸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主仆都没有发觉,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所以淑娘脸上带着笑转过头来时,冷不丁的就对上了一双大眼睛。愣了一下,淑娘回过神来,笑得更灿烂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些水?”那姑娘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别人的衣角,便不好意思的放开来,脸上透出点粉红,看起来健康不少。
“多谢公子相救。还劳烦公子照看了。小……在下真是感激不尽!”淑娘给她喂了些水,又笑眯眯的跟她攀谈起来。
等爱操心的娴娘带着大部队来医馆时,淑娘已经把小姑娘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因为这姑娘暂时还不能过度劳累,淑娘姐妹俩商量了一下,将那小姑娘带上,回客栈休息。另外再派人给姑娘的家人送个信,等她的家人来接了,淑娘他们再离开这里。也算是善始善终。
娴娘给湘哥夹了菜,没保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姐姐你是知道了那人是个小姑娘才做的决定是不是?我还吓了一跳,以为姐姐你看上了她,要拐走做我们孟家的女婿呢!”
淑娘刚想回话,不想一粒饭落在气管里,引出她一大串的咳嗽。翠丫笑着给她端了一杯茶。娴娘和湘哥都偷偷的笑起来。
等歇了这一阵咳嗽,淑娘也想不起来要回娴娘的话了。只是三两口把饭吃完,吩咐翠丫给正在房里休息的那位姑娘送去药。
娴娘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好了,又说:“不过,姐姐。那位月娥姑娘说她是离这个镇子不远的小山村里,能信吗?要真是附近的,那为什么这镇上的人没一个认识她的?唉,要说她骗我们也不对,我们能有什么好骗的。什么都没有了……”
娴娘说着话,神情变得越来越沮丧。她这是想起自己家的落魄来了。淑娘一阵心疼,便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湘哥也懂事的跑到姐姐们身边,用他稚嫩的话语安慰两个姐姐。
夜晚,淑娘看着妹妹挨着自己睡着了,心里满是对未来路途的不肯定。看着青色的帐顶,淑娘失眠了。想起白天和李月娥和谈话,淑娘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月娥所在的村子虽然离这里不远,但三面环山,只在东面有个小道进出,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善良。尤其是她说道出口处有片桃林,每到春初桃花盛开之时,景色尤美,淑娘心里是一阵激动。这不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吗?原来还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现在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能遇上桃源人,难道是天意?
可自己的故乡呢,还去不去了?淑娘心里没了主意。又翻过一个身,淑娘想起了同样是当老师的妈妈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就是要知足。对自己的生活知足了,才不会心里不平衡,才能得到快乐。
自己现在虽然狼狈,但还有家人陪伴,还有人伺候,不愁吃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何必又去执着追寻也许根本就换不起自己回忆的所谓故乡呢?说不定那故乡现在还是一片荒山……
淑娘越想,心里越是肯定。她想去月娥所说的那个桃花源。去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自己平淡的生活,把娴娘和湘哥两个好好养大。给他们创造一个温暖的家,不是更有成就感吗?明天就把这个决定告诉给娴娘听吧,希望她不会怪罪自己三番五次的变卦。给两人紧了紧被子,淑娘搂着娴娘的手臂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