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小院的主屋里灯火通明。参加议会的,是如今孟家的所有成员。淑娘娴娘并湘哥三姐弟、管家孟良及家人、齐景以及翠丫银珠宝瓶三个丫头。
三个丫头和孟良的老婆儿媳们都觉得这事她们只要听着,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所以几个人上上下下忙碌着,给他们做后勤。议会上实际发言的就是淑娘姐妹和孟良,齐景话少,纯粹是来增加存在感的……
淑娘蹙眉许久,终于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老管家,齐叔叔,今天晚上把你们叫来,是因为淑娘有些事情考量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了。所以想请你们商量商量这事要怎么做。”
孟良和齐景都点点头。
淑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要举家迁离怀新城,找个乡野村子住下来。”说完她不安的看了看其他人。
娴娘听了,稍稍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发表意见,她想听听姐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倒是娴娘怀里做小大人模样的湘哥很高兴,拍着手掌问淑娘去的是什么地方,难道他以为这是全家一起去哪里玩?
淑娘为了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硬是拿出了前世上公开课的劲头,下午的时候反复在镜子前练习了好几遍。
“首先我说说家里的财产情况。你们也都知道,爹爹去世之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娘甚至还当掉了她大部分的嫁妆。等娘亲追随爹爹去了,家里就靠我们几个支撑,虽说能有片瓦遮身,一日三餐,但家里的东西确实没剩下什么了。”淑娘想到那场大火,心里涌上一股愤怒,忍不住用粉拳砸了一下茶几,接着说:“最可恶的是那场大火,明明我已经知道是谁放的火,却……却没有能力报仇!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那场大火也烧掉了孟家大半个宅子,管家你也派人去看了,基本上已经烧没了。唉,幸而最严重的也只有几个人受了伤,不然我这心里更加难过!”
淑娘气愤不已,屋里的其他人也是经历过火灾的,甚至娴娘还经历了生死的考验,银珠也是最近才痊愈的,回忆起那场大火来,也都是恐惧和愤怒相交。
淑娘几个深呼吸,平息了一下情绪。“家里也就这样了,我也不再多说。如果我们要面对的仅仅是银钱的问题,我也不会放弃孟家在怀新城的所有,想出这个主意。……其实,今天刘公子亲自上门来提亲了!我没答应,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孟良毕竟在外办事的时间长,知道这个县令家公子的种种劣迹。猛然听到这个纨绔竟然上门向小姐提亲,蹭的站起来问道:“那个刘锦亭竟然上门来了?小姐,你没事吧!”一旁的齐景没说话,做出一副卷起袖子要收拾人的架势。娴娘也是握紧了她的手,满眼的关切。
淑娘感受着他们透露出的“我们担心你”的心情,心里一阵温暖。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老管家,齐叔叔,我没事。娴娘,别怕,我没事。”淑娘安慰过他们,又冷静的分析。“我试探过他了,其实这次他上门提亲,是受了我那个纤纤姐姐的指使。不瞒你们,她竟然假装好心的建议我同她一起嫁给刘锦亭。哼,真是个好姐姐!跟她爹娘一个样。”
娴娘听说是孟大伯一家来的事,气愤不已,也忍不住说:“有了他们一家人的唆使,这刘公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孟良担心的却不是孟大伯的唆使,而是小姐让这刘公子失了面子,要是被刘府的那帮娘子军知道了,怕真的是麻烦了。这怀新城里,谁不知道刘县令家里气焰最嚣张的,其实不是刘公子这个独子,而是刘家的四千金?只盼着这四千金在小姐的事情上,能明点事理……唉,哪那么容易,宠刘公子最厉害的还不是他的四个姐姐!这么说来,小姐的主意倒是顶好的。我也得好好计划安排好行程了,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的急……
淑娘的主意得到一干人的赞同,在老管家孟良的指挥下,孟家迅速做好了搬迁的准备。为了照顾好孟家唯一财产百味斋的生意,孟良一家人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收拾好东西之后,孟家所有人不是闷闷不乐。
孟家的草木皆兵,正生闷气的刘锦亭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路上怒气冲冲的刘锦亭回到家,越想越气,一挥手就把桌上的茶壶茶碗扫到地下,摔个粉碎。这声音让守在房门口的丫头们都不敢吭声。
大约是觉着摔东西解气,刘锦亭走到博古架边上,拿起东西就往地上砸,边砸边骂。唯一敢在房间里伺候的琵琶不着痕迹把碎片踢远点,免得伤了刘锦亭。憨厚老实的琵琶在屋里直面刘小少爷滔天的怒火。滑头的四毛早就一溜烟的搬救兵去了。
不久,救兵果真来了。
“胡闹!”
一个威严的声音止住了刘锦亭。刘少爷这个暴怒中的狮子瞬间被摸顺了毛,讪讪的放下举在手里的花瓶,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接受他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诶,怎么变化的这么快?
原来刘锦亭的克星——刘家四小姐刘惜冬施施然进了门。脸上的表情冷的都快凝结成冰了。身后跟着的另外三个姐姐不似她那么威严,那表情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你们怎么来了?……都没有人告诉我。”刘锦亭见四个姐姐都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害怕。怎么办,让四姐看到我发脾气了!呜呜,我不要活了!
刘惜冬看都没看他一眼,“都愣着干什么吃的,赶紧打扫房间。等会到夫人那里拿了对牌,领十箱八箱好瓷器来,给少爷练练手艺。”
大姐刘希春性子最软和了,上来打圆场。“锦亭,你四姐没生气,来,过来坐下。姐姐们好久没碰上你了,今天你得好好陪陪我们才行。”
“哼,他还有脸来陪!莫名其妙的招了一个纵火犯来家里,还听了那个女人唆使去人家孟家提亲,最可气的是被人家拒绝了还要发脾气。你们说他这脑子到底随着谁的?”
二姐和三姐偷笑没说话,刘希春强拉过吓得哆嗦的刘锦亭一阵安抚。“二妹,少说两句吧。咱们锦亭太老实,被坏人一唆使就听信了。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那个孟纤纤。没名没分的住进咱们家,还存心挑唆锦亭犯糊涂。我看干脆把他们一家赶出去。再说,她爹孟远浩纵火那是人证物证俱全,如果让他待在刘府逃过牢狱,咱爹的乌纱帽哪里保的住!”
被大姐搓揉的刘锦亭越听越不是个味,纤纤美人是那么纯真善良,怎么会是姐姐们说的那样不堪呢,肯定是姐姐们的偏见!
刘锦亭霍然起身,冲姐姐们叫道:“纤纤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不准把他们赶出去,不然……不然我……我就绝食!”纤纤那么贤惠,姐姐们不理解便罢了,怎么能侮辱纤纤呢?!我一定要竭力抗争,不能让纤纤看不起。
刘惜冬再次被他的话气到了。指着刘锦亭的鼻子道:“你这个兔崽子,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真是被爹和奶奶宠坏了。”说完又拿出做女儿管家时的气势,指挥丫头们团团转。“琵琶,你力气大。把少爷绑起来关在房间里,不许放他出来,也不许出了我们四姐妹以外的其他人接近他。四毛,你最机灵,把院门守好,有人来打听你都记着。其余的丫头,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通风报信给老太君,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不听话的丫头有何用,一律撵出府去!”
丫头小厮们吓得迅速行动起来。刘惜冬看着琵琶绑好刘锦亭塞进被窝里,又嘱咐了琵琶一阵,便整理好衣装,和姐姐们一起,去刘夫人那里告状去了。
相较于刘锦亭的不靠谱,刘县令和刘夫人倒是挺通人情。“四姐,孟家虽然败落了,可落井下石这样的事,咱们还是不能做。现在锦亭做下这样的事,爹想着是不是让锦亭去给人赔罪认个错?”
刘惜冬点点头,“亲自上门赔罪那是必须的。相必孟家也清楚那场火是有人蓄意的。我看最好还要同他们说清楚,爹您作为县令的清正廉明。”
刘县令摸摸头上的乌纱帽,连连点头。又想起上回刘锦亭冲撞了贵人,多亏了女婿们的周旋才保住了自己的乌纱帽。忍不住骂道:“这个兔崽子,天天给我惹祸!”
正在商量怎么赔礼的姐妹四个也忍不住回道:“还不都是你宠出来的!”一旁的刘夫人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爷女几个向来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刘家商量着怎么上门赔罪,孟家却已经做好的搬迁的准备。这还真是巧的很。可更巧的是,上京城办完事的郑武,也回到怀新城来凑热闹,他一心一意想打听清楚那天遇到的心上人是谁。孟家所在的小院子这下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