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已然暴露的麻子和猴子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本来他们是打算天亮之后将孩子送回孟家的,结果碰到个陌生的男人,一句话不说就抢走了孩子,他们两个真是欲哭无泪。要真抢走了那也算了,可那人还抱着孩子研究来研究去的,没见过孩子啊!
麻子不敢跟男人动手,便吞吞口水说:“请问阁下如何称呼?这孩子……”“这孩子怕不是你的吧,嗯,我闻闻……用的迷药也不怎么样嘛!也算是我郑武做件好事,这孩子我就带走了。县衙里的人应该能够好好照顾他吧?”
麻子连忙赔笑:“郑大侠,郑大爷,您别啊。你看咱们哥两也是矛盾万分,这孩子……说实话是我哥两偷来的。等等,别打……咱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正打算天亮时候把他送回去。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猴子见识过这位郑大爷的武力值,自然也不敢硬来,见麻子把事情都说了,自己也直点头。说自己也发誓,要是说的不是真心话,他娘也不能饶过他。
郑武见这两个信誓旦旦的,也信了几分。他上京办事经过这里,天还没亮,也就懒得再去敲客栈的门,顺手找了个破庙休息一下。本来看到这两个人倒也没什么,萍水相逢罢了。只是其中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果然,什么包袱,里面是个白胖的小子!首先想到的是这小孩是被拐来的,那两个人是人贩子,所以他无比的愤怒,差点动了手。但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郑武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误差,这小孩虽然被下了迷药睡了,但他被包了好几层,拨开外面的几层就可以看到小孩子是穿着贴身的衣物的。外面几层粗棉布和小孩穿的布料完全没得比,显然这是后来这两个人添的。两个人贩子,会对拐来的小孩这么好?
“我说,你们两个说这小孩是你们偷来的,那自然就知道这小孩的家咯?”麻子点点头,表示他知道。郑武左手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仍给猴子给他接住,又将孩子往胸前揽了揽。“那好,我就陪你们一起去送,省的我挂记。”
“哈?”麻子一脸的呆滞,接住斗笠的猴子手一哆嗦,差点把斗笠仍火堆里。
谁的拳头大听谁的,麻子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于是他的猴子就乖乖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还没等迈开腿,麻子他们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我昨天晚上打更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他们两个往这个方向来了,对,没错!”麻子和猴子对望一眼,心想完了。肯定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俩干的事,找上门来了。
麻子眼神闪烁着,郑武看上去是个厉害的,要不让他帮帮忙?咽了咽口水,拳头抓紧又放松,终于麻子下定了决心。“郑大侠,咱们走吧!”郑武比麻子他们更早察觉到那伙人的到来。现在麻子一开口,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显的,孩子的家人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只要等着人来领就是了。更何况他发现手里抱着的孩子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估计再过不久就会醒来的。
于是,郑武理睬麻子的着急,反倒悠悠然的坐下来,往火堆里又加了些柴火。麻子一看更急了,郑武这样子明显就是想置身事外,自己可就糟糕了。本来能作为筹码的孩子又落在郑武手里,这下碰到孟府的人,想为自己开脱也是不可能的了。麻子急的直挠头,可当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虽然麻子和郑武都把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遍,但其实时间很短暂。几瞬间,城隍庙那扇本来就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几个人拿着刀闯将进来,迅速将角落里的三大一小围了起来。“大小姐,人果真在这里!”
麻子和猴子面面相觑,也看着来人蹲到了火堆旁一言不发,也没有惊慌失措。围住他们的人正纳闷呢,淑娘跟在齐景和管家的身后进了庙里。淑娘一个箭步,抢先凑近角落里的几个人。厉声责问道:“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把我弟弟绑走的!还敢用迷药,他人呢?”
淑娘往那三个大人身边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郑武的怀中。淑娘在心里比划湘哥的大小,最终确定那就是湘哥。“哼!原来还不止两个,这不是还多了一个同伙吗?快把人交出来。”
郑武抱着孩子,没有任何回应。本来那几人围上来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警惕,待淑娘凑近时,他就呆住了。因为淑娘今天出来根本就没有带面纱,可能是走了一段路,她的脸上有些毛毛汗,两腮透出健康的红晕。及时身上穿的是简单的淡绿色短袄陪黑底绣荷花的棉裤,头上也是简单的抓了一个髻,但外面披着的纯白色狐狸大氅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郑武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给她增添一点凡尘味。
不知怎么的,郑武心里盈满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温暖,仿佛只要看到淑娘,他就打心底里想笑出声来。所以,即使淑娘此时厉声叱问,听在郑武的耳朵里,如同仙乐;即使淑娘将他误认为是麻子一伙的,他的注意力都在淑娘指向他鼻尖的手。不仅如此,郑武心里还偷着乐:嘿嘿,这姑娘,够泼辣!是个会管家的。
淑娘在现代是个刚工作没多久的菜鸟老师,最大的脾气也不过是对着顽劣的孩子说一两句重话。所以班上的同学都不怕她,甚至有时候还跟朋友一样的“欺负”她。面对绑架她弟弟的混混,刚刚那几句已经快到达她的极限了。不自觉的,她的手有些抖。
见抱着他弟弟的人没有反应,只狠狠的盯着她,淑娘心里也打起了小鼓。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碰上个不怕死的?不然这么多人围着怎么还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妈妈啊,古代太危险啦!
齐景没有读心术能读出自家大小姐的内心独白,他将淑娘护在身后,朝孟良使了一个眼色,谈判这种事我不行的,老爷子你来吧!
孟良冲齐景翻了一个白眼,又观察了一下郑武,心里紧张起来。哎妈呀,抱着他家小少爷的这位有点扎手,那眼神也太锐利了吧,咱还是换个人!孟良犹豫了一下,坚决选择了麻子作为他的谈判对象。
郑武哪里是眼神锐利,他正因为齐景拦住淑娘的动作不高兴呢!而且又有一个死老头子站在他面前挡着他看天仙,那眼神自然是刷刷刷的猛朝孟良这边射箭。
“你们两就是麻子和猴子吗?话也不多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得罪了孟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只要你们现在把我们家少爷还回来,吃几天牢饭自然就不再追究了。”麻子嘴唇微微蠕动,但看了一眼郑武,还是没有说什么。
孟良摸摸胡子,又继续道:“我们也打探了不少消息,也知道你们做下这事也是受他人指使的。所以县令大人自然也是能够将你们两从轻发落的。”猴子看了一眼麻子,脖子一昂,道:“我就是猴子,偷你们家少爷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和麻子哥无关,要抓要关随你们的便。孩子……我们本来就是想把孩子还给你们的,郑大侠跟这事也没关系。”麻子虽然十分感动,但还是自发的和猴子站做一起,表示他一样有责任。
郑武没有在意猴子的义气,终于反应过来的他正为自己的失魂落魄感到丢脸。想当年……算了,提那个干什么。孩子的事还没有解决,看麻子和猴子那副怂样,真是让人看得牙疼,嗯,总算说了几句好话,还有的救……
两边人正对峙,突然,郑武怀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哭泣。湘哥醒了!
淑娘一听弟弟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绕过齐景,凑到郑武的面前,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安危和郑武身体瞬间的僵硬。“湘哥,我是大姐啊!看到了吗?”淑娘小声的说话,生怕惊吓到了弟弟。
湘哥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挣扎着从紧紧包裹他的束缚里伸出手来搂住了淑娘的脖子。“呜呜,大姐,湘哥害怕!”
郑武身体更僵硬了,他闻到了一股幽幽的清香,里面充满了春日阳光的味道。这味道让他不自觉的温柔起来,他拍拍湘哥的背,又将小被子往上提了提。
淑娘被湘哥一搂,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她头一次发现小孩的拥抱是这么温暖,又这么脆弱,因为湘哥的手紧紧搂住,还颤抖着,如同一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幼崽。“湘哥别怕,大姐在这呢,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好不好!来,把手放进去,不要着凉了。”
淑娘拿下湘哥的手,郑武配合着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湘哥感受到了安全,眼泪自然又缩了回去,眼神里也少了很多恐惧。不过看到对面的麻子和猴子,他又不免瑟瑟的往郑武怀里躲了躲。
麻子和猴子抱着头蹲在墙角,终于跟上来的衙役们将他们两个押起来准备送往衙门。齐景带了几个护卫跟了上去,打算从他们嘴里套出主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