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称要静心的男子剃光了他引以为傲的山羊胡,派红儿去给洛璆送了张“留下那丫头,有用”的字条就跑到霜顶山去了。绛玦听赭娘说太伯苦又跑了,立马追出来仍然晚了一步。只能在码头望着远去的船帆跺脚。
太伯倒是走了,话也没有说全就给洛璆留下一个烂摊子收拾,让洛璆很是苦恼。但在夫人面前,这些都算不上要紧事。所以他特意在回溆棻的路上亲自到自己手下一家银铺挑了上好的银丝线,又到自己的一家布庄千挑万选挑出颜色质地与十二芳花非常接近的的丝绢。喜滋滋的计划着回到溆棻就开始着手做。
紫陌对洛璆挂了一路的莫名的微笑感到非常不解,还有些担忧:他莫不是又犯病了?
紫陌在心里激动的拍了下大腿:是了,他定是因为苦公给他留了这个大麻烦而烦恼,再加上背上的杖上未愈,是极有可能犯病的。
洛璆也注视着紫陌表情的微妙变化,不明所以,但是下一刻紫陌就靠过来侧身抱着他,轻声说:“子瀚,没事的,没事的。”
感情小姑娘这是以为他犯病了?洛璆觉得紫陌此时十分有爱心,而她的爱心全都是给自己的,所以洛璆很开心。干脆就假装自己犯病了,装疯卖傻的往紫陌身上蹭啊蹭。
紫陌:这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疯癫的样子,可不是犯病了么。
洛璆很满足。
马车外的离城颛夫三人对车内的声响非常好奇,但是又不敢撩开帘子看。嫣然现在习惯了坐马车,倒是非常悠闲,还有前两天和太伯苦他们一起偷来的果子酿的果脯,小日子非常滋润。还时不时的给颛夫喂上两片,对离城却是报以冷眼。
不一会儿,紫陌突然开始不安起来。洛璆此时又犯了病,这份不安愈演愈烈,让她十分恐慌。只能叫离城和颛夫注意警戒。但在脑中几转以后,她就知道了不安的来源: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马车轮子在地上的摩擦和嫣然的笑声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紫陌的听力在夜间最好视觉封闭会有助力,但此时是正午,日头太烈。她怎么闭眼都是眼前都是一片红影。一不做二不休,她把手绢绑眼睛上,稳定心神,分辨力才有所上升。洛璆感觉到她的不安,但她很快安定下来并在眼睛上绑上手绢。他想知道紫陌会怎么做,于是按兵不动。
离城听了紫陌的吩咐,赶马车时刻意降下速度。杂音弱了下去,环境里的声音慢慢清晰。
空气中没有一丝的风,但四周的竹叶之间有轻微的摩擦声。极其细微的两声咔嚓,是竹叶从枝上折断的声音。
一片。
两片。
又一片。
四周都有。
经过训练的呼吸。
紫陌小声警戒:“二十人!”
离城高喊:“小心!”拔剑戒备。
霎时间,风乍起,叶落满地。四周劲风的黑影迅速聚拢,化为一张周密的网自上而下盖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颛夫展臂,无数银光向刺客飞出。竟全部被巧妙躲开。
刀剑之声动如破空,其中有人使出长鞭,挥手破空。长鞭动如长蛇,夹带着凛冽的杀死向马车窜去。片刻之间,马车向四周破开。紫陌被洛璆稳稳的护在怀中,平稳落地,洛璆祭出青冥剑,光影纠缠。颛夫照顾嫣然不及,被长鞭抽中后背,出现一条血红的蜈蚣,嫣然眼睁睁看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血鞭又向洛璆抽来,洛璆抱起紫陌腾空,冲着血鞭来的方向眼疾手快的斩去,血鞭应势断成两节。
刺客来势汹汹,似乎能摸清几人的底细,招招避开攻击,又招招直击死门。离城拼命抵挡几乎就要招架不住。洛璆单手用剑也十分吃力。又一团银光自颛夫袖口划出,出口分散为三十二枚银针向黑影最多的地方刺去。银针穿破黑影变成血针没入竹林深处。黑影骤减半数,身亡倒地。
这次的银针是颛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剧毒针。暗器已尽,正要松口气,黑影挥舞血剑向颛夫刺去。颛夫已然招架不住,几乎就要被刺客的剑砍中。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嫣然一声惊呼:“小心”。一枚石子咣当击中那把血剑,为颛夫开出突破口,颛夫顺势拔簪甩去,重击黑影众口,在黑影身后开出一朵血花。随后颛夫夺过刺客的剑继续抗争。由于不擅长用剑,颛夫仍旧非常吃力。
洛璆见颛夫脱险,万分惊讶的注视着方才扔出玉佩救下颛夫的紫陌。片刻后一边抵挡黑影的攻击,一边见机用染血的青冥剑挑起地上的石子给紫陌,左手丝毫不敢松懈。
紫陌捏住石子,对黑影打去,毫无章法可言,石子总有打偏的时候,但为洛璆争取了很多进攻的机会。
就在离城放松警惕时,一个垂死的刺客自背后给了他一记重拳,离城骇然变色,勉强压制内伤挥剑杀了偷袭之人。几人落了下风,就要他们退无可退,进而不方时,越庾生自后方破出,手下的人和黑影纠缠一处。
似乎是黑影的首领的人一见是越庾生,低声戒备:“是越庾生!撤!”
刺客退去。离城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猝然跪地。嫣然此时倒是不嫌弃他了,上前去扶起。
越庾生向洛璆行礼,说是君政要他一路保护众人。大朝礼一事纯属无奈之举,还让洛璆需要介怀。
离城冷哼道:“何必如此虚伪!”
洛璆面无表情的喝止:“离城!不得无礼!”又假意向越庾生道谢:“谢君上隆恩。洛璆…铭记在心。”“铭记”二字刻意说的很重。
君政那点心思,他还是知道的。若不能在江川灭了他,那便要放他回溆棻与母亲抗衡。否则即便他死了,母亲的手腕也回让君政再头疼和几十年。
越庾生对洛璆微笑,脑中却是君政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父君所言兵道,如是而已。洛璆与洛氏不睦,众人皆知。如今玉珞贵姓因他而失,你认为洛氏会让他继续当这个少主吗?她们母子争斗,孤王坐收其利,岂不美哉?”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声尖利的锐声,只见一条断鞭从林中抽来,卷住紫陌的腰身。洛璆不备,紫陌被挟持而去。
洛璆的眼睛瞬间充血,颛夫感觉到暗器袭来,情知不妙,一把将他洛璆推开,只听嗖嗖两把利剑重重扎进泥土,发出嗖嗖的寒气。洛璆失去了最佳的机会,愤怒席卷了机智,又入癫狂,挥剑刺向颛夫。离城欲打他后颈,迟迟不敢下手,反而被失去理智癫狂的洛璆刺伤手臂。越庾生伺机打晕了洛璆。
紫陌被人蒙住双眼带到一处凉意凛冽的地方。此时嗅觉也更为灵敏,空气中又很重的觅花萝味道。来人有两个,其中一个身上的玉佩是双佩,随着主人的动作互相碰撞的声音轻重不同,是碧溪白玉的声音。她只知道一人有碧溪双佩。
另一人,步伐一重两轻,明显的体弱。她也熟悉。
所以她嘴角上扬,道:“珏域主,久仰。”
来人闻言拍起了巴掌,“不亏是洛璆的女人。不过我身边还有一人,你倒是猜上一猜?”
紫陌笑的略有讽刺:“臻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