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舞毕,玖琦阁的武夫将阁中十五以下的孩子与扮作男子的几个女子全部“送”出门。人数减了不少,楼中剩下的仍有不少。
接下来是投花签,玖琦阁的花娘一行排开,在座的看官手中都有一把无头羽箭,看中了谁,就将买价写在布条上,由出价人或手下人投壶。投中的人再比价,价高者得。
绛玦的壶还没有摆出来。紫陌从人群的议论得知这位绛玦姑娘的壶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几月间仅仅有一两位投中。可谓有价无缘。
因此有意在阁中留宿的男子,都将目标放在了其他花娘身上。一时间,台上的壶各自插了数支无头箭。男仆公布结果,有两位出价相同,为争美娘一夜春宵,大打出手。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铃铛叮铃作响,一声莺语传来,“两张布条而已,再写就是。二位都是能者,何不再比一回,让我等再开眼界?”
那二人莽撞,都是争一时义气之人,绛玦此话一出,各自憋着怒火再写一条。正要投时,绛玦提壶打断,“此番再比,比美人心如何?”
何为美人心?投者掷箭,美人提壶相接。争的是美人心之所向。绛玦向那姑娘一笑,两只箭向美人怀中的壶飞去,美人将壶略略一偏,两只箭皆擦壶而落。看客一众哗然。
“看来咱们的花娘今日不愿待客呢。二位壮士今日冲冠一怒,交得良友,绛玦已备下宴席,二位畅饮一番如何?”
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因缘。绛玦看似鲁莽的挑起二人的争斗,实则暗自转移攻击,再借机化解。不损那二人银钱与武人面子,还搏了自己的名。这局,高。
“子瀚,这位绛玦姑娘,倒是同你一般奸诈呢。”紫陌如是说。
珞璆不以为然:“怎会,我比她直接多了。”
太伯苦:“对对对,他都是直接丢出门。”
珞璆:“……”
此时来一粗衣侍女,向三人奉上三支刻有“绛”字的腊头箭,称:“姑娘说了,今日八方贵客,不分上下。三位若有意姑娘作陪,当依着阁中规矩办。无论三位中哪位公子投中,姑娘都会设宴款待三位。”
太伯苦接下,爽快应了:“那我就玩玩。”
紫陌接箭,只对上面腊头与刻字感兴趣。腊就是一般的腊,只是色泽更为光亮鲜艳,刻字的字体不同于古越文字,却也能让人看懂。这样的字,她曾在一本书上见过。
楼下闹剧结束,正戏才将将开始。奴仆请上一只镂空镶宝的瓶子交到绛玦手中,请在座有意的看客准备投壶。二楼的垂纬后各站出二三武人。乐师击筑,低沉激进。绛玦怀抱瓶子,手挽长绫,翩然飞起并不时用脚蹬柱,速度时高时低。虽离二楼看台近,但那瓶口仅能容下三支羽箭,且不停变换,瞄准都很难。但紫陌他们这里时,紫陌才看清,那瓶竟是无底的!
奴仆高呼:放!
垂纬前站的武人都见机投出箭,却无一中的。几圈以后,手中有箭的只有他们三人,以及旁边垂纬的那个还不曾放箭的人。
紫陌本着撞运气的心态要玩上一玩,但实在不能瞄准。只好将目光投给珞璆。而珞璆此时却悠闲的坐着擦拭他的青冥剑,“有师父就够了。”
太伯苦只是目光紧随绛玦,姿态却十分闲散,丝毫没有要投壶的打算。
绛玦再次接近他们,太伯苦突然间定眼,凝神,举箭,掷出。旁边亦有一支掷出,嗖嗖两声,两支箭叮铃入瓶。奴仆高呼:“中了!”
绛玦反方向用力蹬了下柱子,一个纵身跃入扶栏,正要举瓶,一声“且慢”打断,旁边的武人发话:“我家公子也中了瓶,姑娘这是何意?”被武人挡住的男子低嗽了两声叫住他:“如松,不得无理!”
叫如松的男子十分不服气。绛玦对如松粲然一笑,高举宝瓶道:“公子之箭,已落地。”那宝瓶中赫然只有一支箭,箭头一端的腊嵌在离瓶底仅一厘的镂空花纹处,箭头书着代表太伯苦的“苦”字。而楼下报幕的奴仆手中拿的,正是那公子投入瓶中,却从瓶底滑落的箭。书着“卿”字。
真相表明,绛玦道:“绛玦今日归处已定。蒙诸位赏识,绛玦各自备了一盒宣纸相赠。”
除了紫陌这一桌,侍女都各自送上包装好的宣纸。人群中有人高声道:“想不到臻公子也喜欢这烟花之地,倾倒在绛玦姑娘的石榴裙下啊。哈哈哈。”
如松的主人从他身后现身,是位面容憔悴,身形孱弱的贵公子。见到真容,紫陌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摆弄八卦锁。珞璆察觉到紫陌的异样,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公子不时低嗽两声,听人叫他,便说:“晚辈不才,听闻巡抚大人今日来玖琦阁议事,特来拜会。遇上这等趣事,一时手痒玩了一回,倒教大人笑话。既然已经失手,大人又‘公务繁忙’,晚辈就先行告辞,改日再到府上拜访。”
“公务繁忙”还特地加重了语气。气的那巡抚大人吹胡子瞪眼的。
臻公子在如松的搀扶下离去。经过紫陌这桌时,眼神若有似无地从紫陌身上飘过。
珞璆捕捉到这一幕,攥着紫陌的手力收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