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野说罢便跪了下来,我放下手中书本,跑过去扶他,独孤野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我一脸好笑,他其实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十五岁,正直青春年少,但脸上的沉重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独孤野仰头,诚恳万分道:“若不是你,我们就全军覆没了,这等功劳应该算在你头上。”
我连忙摆手:“我一介女子,受不得这样的殊荣。”
独孤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父亲说,我必须要重谢你。”
我扶起他:“塔尔苏的军队当真退到了河道?”
独孤野点头:“没错,你当真神机妙算,他们一退入河道,我便想起你给我的那张纸,后来父亲看了没多久,便下令全军撤退。”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独孤负只有六千人,与塔尔苏一战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塔尔苏为了避其锋芒,肯定会选择后退,河道紧窄,易守难攻,若在那边防守,绝对无人能攻陷。
“唉?你是如何晓得会有人在上面开闸放水的?”独孤野不解的望着我问道。
“真的有人开闸放水吗?”
“嗯,塔尔苏的军队刚刚退到河道里,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废弃的河道居然有水了,哈哈,你是没看见啊,塔尔苏的军队跟蚂蚁一样,被水冲着就跑了……”独孤野说的眉飞色舞时,他突然停下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来:“幸好我们没有追过去,否则也一同陪葬了。”
我微微一笑道:“小将军吉人天相,怎么可能沦为陪葬品呢?”
独孤野放肆的一笑:“那倒也是,唉,你还没说你是如何知道河道会突然开闸的呀?”
因为这条河就是因我而封掉的呀。
十年前,我跟随父皇来北狄出使,后来跟步真一同游湖,谁想到不小心翻了船,差点没淹死我,回去后我又哭又闹的,北狄大汗不好意思了,便命人封锁了河道的大闸,以此来向我道歉。
好在那条河并没有多重要,封了也就封了,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年,再次被开启。
储蓄了十年的雨水一下子灌入干涸的河道中,任你千军万马,都会被冲的毛都不剩。
“你父亲呢?”我岔开这个话题,将独孤野的注意力转到他父亲身上。
独孤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露出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了,明明打了个大胜仗,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独孤负不开心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差点死在一个人手里。
那个就是他的主子步真。
如今我算晓得了,为何守在这里的人仅仅只有六千。以六千人的性命换取一个胜利,其实算不得亏,成大事者,根本就不用在乎这点小小的牺牲。
帐篷再次被掀起,进来的竟是独孤负。他佝偻着背,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几岁。
“父亲!”
“你出去。”
独孤野看了看,懂事的退下了。
四周安静下来,我听见独孤负难过的叹气:“老夫眼拙,居然没能看出姑娘雄才伟略,请受我一拜。”
我赶在他跪下之前,一把抄起他的胳膊:“我受不住老将军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