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外面开始电闪雷鸣,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在这样的天气,不好好睡觉真是太作孽了,我蒙上被子一直睡到8点多才起来。
雨虽然停了,但天空中仍然是乌云密布,天地间昏暗一片。
宿舍其他人实习还没有回来,蓉蓉去晨读了。
我穿着雪白的睡裙在整个宿舍遛了两圈儿,结果连一根薯条都没发现,只能去别的宿舍借包泡面了。
我戴上眼镜,推开宿舍门,对面的门也正好开着,鹿萌萌面对着墙躺在李静的床上。
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尽量选择最合适的语言:“萌萌,你们那天晚上玩游戏的时候用的是什么镜子啊?”
“是一面梳妆镜。”鹿萌萌的语气很平静,和昨天判若两人。
“是谁的镜子啊?”
鹿萌萌没有回答,慢慢转过身。
我和李静吃惊地盯着她。她双眼失神,眼睛里是满满的红血丝,嘴角轻度痉挛。
她盯着我看了几分钟,飞快地跳下床,赤着脚跑到卫生间,在穿衣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突然,她惨叫一声,用双手使劲掰着穿衣镜的右上角。
我和李静连忙跑过去,试图拉住她。
但是,她似乎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在挣脱间,竟然把我们两个推倒在地上。
瞬间,她已经掰下了一块玻璃,呵呵笑着,把玻璃角对准自己的胸口。
李静已经吓呆了。门口围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同学。
我立刻爬起来抱住鹿萌萌的手腕。三角形的玻璃已经割裂了她的手,暗红的血已经把玻璃染成了红色,血逐渐留到我的手和胸口上,腥味令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有那么一瞬间,玻璃的一角似乎要划过我的脸。
就在我思考着要保自己的脸还是保她的命的时候,学校的保安到了。
两个保安大哥一人捏着她的一只手腕,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走了。
救护车蜂鸣声也由远至近,我们都舒了一口气。
我打开水管,用水冲洗着自己手上和胳膊上的血,但是血似乎怎么也冲洗不完。
“哎呀,石头,你胳膊上受伤了。”李静大惊小怪地说。
我抬起两条胳膊,看到上面有很多条细细的血口子。我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再三检查才确认自己没有毁容。
看着镜子角的斑斑血迹,我忽然意识到那些女孩子是上周二玩的那个游戏,隔了一周之后,李晓丹在本周一去世,韩霞在周三去世,今天鹿萌萌也差点发生意外。
是凶手迫不及待加快了速度,还是传说中的“血腥玛丽”尝到了杀人的甜头?
我扭头问傻站在我身边的李静:“今天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鹿萌萌?”
李静想了一下说:“有,刚刚他们宿舍的何诗诗来找过她。”
难道有问题的是何诗诗?
这时,陈庆伟出现在门口,对我和李静说:“你们两个先出来一下,警察同志要勘探现场。”
三个警察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是光头强,他和气地冲我点点头,明亮的眼眸中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又见面了。”
我腼腆地笑了一下,见另外两个警察已经提着箱子进来了,就拉着李静走出去。
光头强敏锐的目光盯着我胳膊上的伤痕,轻声说:“要不要先去医院包扎一下?”
我摇摇头,抿嘴一笑:“不用,小伤而已。”
光头强犹豫可一会儿,掏出纸笔:“能给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李静赶紧把刚才的经历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还伴有肢体动作,如同说书一般。
光头强不禁皱起眉头,在笔记本上几下几行字之后,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有谁来找过鹿萌萌?”
李静有些不快,看了我一眼,很快答道:“何诗诗来找过她。”
“几点钟?”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
“他们都谈论些什么内容?都说过什么话?”
“我哪儿知道?何诗诗只是给萌萌发了短信,约她8点钟在楼下小竹林里见面。”
“你确定她是去见何诗诗了?”
“那当然。萌萌下楼之后,我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到她冲竹林里挥挥手。何诗诗今天穿着黑色运动套装,头发应该是挽起来了,还穿了高跟鞋。”
运动服配高跟鞋?这搭配真够奇怪的。不过女生的爱美之心确实难以揣测,我的一个闺蜜还经常穿着一分米细高跟陪男友打篮球。
光头强继续问道:“她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反常?”李静仔细想了一会儿,“她回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直接面壁躺在床上,后来她转过身,我们看到她眼里全是红血丝。”
屋子里的两个警察走出来,冲光头强点点头。
光头强让李静签了字,合上笔记本,漆黑的眼珠在我们两个脸上扫了一圈:“多谢今天的配合,有问题我们会再次和你们联系的。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一定要通知我们。”
在转身离开之前,他再次把目光调准我受伤的胳膊,似乎有些担忧:“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不要感染了。”
我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马上就去。”
陈庆伟看着三个警察离开,却并不随他们一起走,而是把我拉到宿舍,锁上门。
我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女生宿舍。”
陈庆伟鄙夷地看我一眼:“放心,我对猪排没兴趣。”
他像逛菜市场一样在宿舍溜达了一圈,最后站在蓉蓉的书桌前,盯着她书架上的照片看个不停。
我在凳子上坐下,不耐烦地问道:“有话快说。”
“怎么这个态度?”他脸一沉,背着手走向门口,“本来是好心给你提供情报,现在心情不好了,走了,再见。”
我急忙拉住他,陪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话本来就难听。”
他皱着眉头盯着我的手,我急忙放开他的胳膊,给他搬了一张椅子。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舒舒服服在椅子上坐下,拿腔拿调地说:“这才对嘛。”
我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新线索了?”
“新线索谈不上,就是警察在系统里面了搜出何诗诗以前的案底。”
我呆了一下:“何诗诗以前犯过罪?”
“谈不上犯罪,”他摆摆手,“就是不小心在她男朋友胳膊上戳了一刀,男方家长报了案。不过,你知道的,一般这种年少时有过案底的人犯罪几率比一般人要大得多。”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警察现在有嫌疑目标了吗?”
“不好说。”他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眼睛盯着暖气片上的苹果。
我急忙跑过去,选了一个最大的,用水果刀仔细削了皮,恭恭敬敬递给他。
他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在陪他们的时候听到只言片语。不过,昨天何媛媛老师问过这个问题,刚刚那个李警官说,没定案之前,谁都有嫌疑。”
“韩霞的解剖报告出来了吗?”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苹果似乎永远都削不完,一条条螺旋样的果皮掉在地上,很快,一层层鲜嫩的果肉也随之落地。最后,苹果只剩下一个核。我用手把玩着水果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水果刀一起旋转。
“出来了。韩霞是先被宿舍卫生间的镜子角刺破大动脉的,但伤口不深。她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呼吸道闭塞致呼吸障碍,颈部血管受压致脑部血供障碍……”
我有些不耐烦了,翻了一下白眼:“说人话。”
“俗称上吊。”他干脆地答道
“那到底是谋杀还是自杀?”我很想知道警方的想法,毕竟他们手里掌握着一手资料。
他挠挠头:“根据现场勘探痕迹来看,没有任何他杀迹象,警方倾向于自杀。事实上,两个案发现场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杀。”
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我站起来,打开房门:“好了,有空再联系,您走好。”
他愣了一下,叼着苹果悻悻地走了。
我向李静借了一包泡面,就在泡面快要煮熟的时候,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发现竟然是院长大人大驾光临。
我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尴尬,嘴里却说出这样的话:“您老人家要不要也吃点?”
院长摆了摆手,他身后冒出两个穿着白大褂、背着药箱、挂着校医院工作证的人。
两个医生仔细看了一下我胳膊上的伤痕,消了消毒,包得严严实实的,又让我垂着胳膊做了两个蹲起运动才冲院长点点头。
院长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嘱咐:“不要有心里负担。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和学校的心理咨询师聊一下。”
我嘴里答应着:“嗯,啊,好的。”
院长最后用最慈爱睿智的目光亲切地看了我一眼,才招呼两个医生离开,临走还不忘带走我正在煮着面条的电炉子。
我一头倒在床上,觉得头晕乎乎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就在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仅仅穿着一条白色睡裙,没有穿bra。
我的头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