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那个吹箫人挥了一下雪碧。
他会心地一笑,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的玻璃杯。他的安详淡然与周围的环境很不和谐,半敞开的白衬衣随意自然,宽松的浅色牛仔裤增添了一丝随性慵懒。
王晶和温娟华都去跳舞了,钱晓丽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我转动着高脚凳,玩弄着手里的雪碧瓶子。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穿着V领的吊带短裙,跳着跃进舞池,翡翠色的眼影和黑色大耳环为她平添几分性感,艳红的长发随着身体一起甩动挥舞着,手链和脚链随着舞曲叮当作响。
她撞开几个挡着她的女孩,不顾别人的埋怨,在舞池中间忘我地跳动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狂野吸引了几乎所有男人的视线。
这个女孩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吧,不用说,估计又是哪个学校的女霸王,其实,我是很反感这种女霸王的。
读初一的时候,我在操场上遇到一个初三的大姐姐。她说自己不小心打破了学校的玻璃,老师让她赔钱,要100块钱呢,问我能不能借给她100元,她很快就会还给我。我认真想了想,就同意了,最后还很认真、很严肃地和那个姐姐拉了勾。
那个时候,爸爸明天会给我10元钱,作为早上和中午的饭钱。于是,我连续10天没有吃早饭和午饭,把省下来的钱都帮助了这个姐姐,还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盼着她还钱。结果,到了初三,我才醒悟过来,自己是遇上学霸了。
这时,钱晓丽突然站起来,把手机使劲往桌子上一扔,大声吼着:“男人都他妈不是东西。”
我有些意外,她和她的小男友王然虽然经常打情骂俏,但也是相亲相爱,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钱晓丽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穿过她的喉咙,让她冷静不少。
突然,一个人冲到我们面前,拍着桌子说:“钱晓丽,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读书的时候把我当提款机,现在要毕业了,翅膀硬了,就想把我甩了,是吗?我还就告诉你了,老子早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早就想踹开你了。你给我听好了,是我甩的你。”
钱晓丽暴跳如雷,气得太阳穴都鼓起来了,指着王然的鼻子骂道:“分就分,我早就受不了你了,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王然似乎一怔,抖着手指着她,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最后满脸愤懑地垂着头走了。
钱晓丽捧着桌子上的另外两杯酒,把所有的液体都灌进肚子里。
我本来想安慰几句,但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舞池,随其他人一起疯狂地跳舞,迷离的灯光令她微红的脸颊看起来格外动人。
这时,那个吹箫的人放下手中的杯子,也跳进舞池,舞姿潇洒清逸,挥洒自如。
这是我未曾料到的,我本以为,他会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没想到他也喜欢跳这种舞蹈,而且跳得这么好,所有的人都自动退到舞池边缘,给他让出地方。
钱晓丽似乎有些醉了,她晃晃悠悠地喊着:“怎么都不跳了,真没劲。”
一个中年女人推了她一把,厌恶地说:“一边儿去,别在这儿煞风景。”
钱晓丽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温娟华连忙扶起她,王晶气愤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太过分了。”
中年女人挑衅道:“我就这样了,怎么了,不能喝酒就不要学人家混酒,还是回去好好喝酸奶吧。”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王晶的脸憋得通红,她捏紧了拳头。
我连忙冲上去拉住王晶,却不料那个女人也正好冲上来要打她,刚好拳头都落在我身上。
那个女人绝对是把吃奶的力气用上了,那一下打得我差点要把胆汁吐出来。
王晶恼了,大孔一声:“你为什么要打我同学?”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厮打开来,互相扯着头发,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彼此的脸上和胸上。
旁边的人有起哄的、有助威的、有劝架的,全场乱成一团。
我和服务员硬将两人拉开,拉着王晶和扶着钱晓丽的温娟华一起推开人群,跑出酒吧。
外面已经是夜阑人静,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我们都冷静不少,我们四个互相看着,忍不住都笑了。
这时,酒吧侧门传来一阵呕吐声。我定睛一看,正是刚刚在跳舞的那个霸道女生,她扶着一棵树,痛苦地呕吐着。
我正想过去看看她,温娟华拉住我,冲我摇摇头。
我知道,这种女孩不是好惹的。
我们站起来,向前慢慢走着,走了老远,我似乎还能听到女孩痛苦的呕吐声。
我停下了,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痛,得找个地方上厕所,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王晶捂着通红的右脸,说:“那你快点,我们在前面十字路口等你。”
我点点头,快步跑回酒吧侧门口。
那个女孩还在,但是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青年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疯言疯语地调戏着。
我跑上前,学着电视里面的情节,拉着她的手,说:“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几个哥哥都在前面等着呢,他们明天还要等着回警校呢。”
几个小流氓似乎都是一愣,那个女孩甩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你是谁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没事儿别瞎攀亲戚。”
那几个人又来了精神,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孩说:“大姐,你没事别瞎凑热闹,赶紧回家睡觉吧,要不容易内分泌失调,将来生不了孩子。”
我恼了,嚷着:“说什么呢,有没有家教啊,信不信我找你们家长啊?”
一个穿蓝色夹克的男孩粗鲁地把我推到地上,说:“啰嗦什么呢,再啰嗦连你一块收拾了。”
我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打人了,几个小学生打人了。”
很快,马路上的几个人就过来开始围观,几个小青年有些囧,穿蓝色夹克的男孩低声问绿毛:“怎么办?”
绿毛犹豫了一下,说:“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这时,酒吧的侧门打开了,吹凤尾箫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虽然气质独特,但称不上英俊,只是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头发在夜风里柔和地飘动着,有些暗淡的灯光另他的冰眸更显幽暗。
他缓缓走出来,对几个年青人说:“太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请大家喝一杯。”
绿毛气势汹汹地说:“有你什么事儿啊,怎么你也来凑热闹,回去歇着吧。”
吹箫人卷起衬衫的袖子,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往绿毛脸上刺去,绿毛往旁边一闪,吹箫人手中的树枝竟调转方向,抖手一挑,眨眼间已经在绿毛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绿毛摸了一下胳膊上的血,含在嘴里舔了一下。
现场的人都是一愣,几个围观的人忍不住拍手叫绝,穿蓝色夹克的男孩招呼着后面的几个男孩一起上。
绿毛挥了挥手,说:“走了,回去。”
围观的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也随之散了。
吹箫人扶着女孩,对她说:“先进我店里歇一会儿,醒醒酒。”
我看没有我什么事儿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吹箫人掉头看着我说:“你们四个人没有付账就走了,零头就算了,收你们300块钱吧,明天把钱送过来。”
我扫了一眼他腰间挂的凤尾箫形状的钥匙扣,深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