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的记忆残缺而又混乱。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向王晶和“和尚”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刚刚和好如初,这个时候不能出现任何端倪。要想搞明白一切,我还可以去找栙瀮。
因为是周末,来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广场场上停满了汽车,足足有上百辆。在3号楼挂号的病人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门口,很多病人以及家属都是大汗淋漓地拿着各种表格,在1号和3号门诊大楼间来回奔跑着。
我绕过横在后花园门口的几辆汽车,径直走到位于后花园中部的二号门诊楼,这栋楼一直是VIP门诊部以及VIP住院部。
与其它两栋楼相比,这里显得非常冷清,从一楼到顶层高级病房区,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
高级病房区也是门可罗雀,空旷的走廊里,我都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穿着粉红色的实习服,正托着香腮趴在前台打瞌睡,头一点一摇的,一头短发盖住了大半个脸。
我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她一个激灵站起来,脸上闪电般现出天使般的笑容,满脸恭敬:“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我第一次在医院享受到这种待遇啊,果然是当久了穷人,就理解不了富人的生活环境了。
我也在脸上堆起笑,说:“我来找陈医生。”
小护士整个人都放松了,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陈医生啊,他出去了,不过他孙女在。”
我立刻来了精神:“那她孙女在哪个值班室啊?”
“值班室?”小护士笑了,“我们哪敢让人家大小姐住值班室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陪着笑:“那她住在哪里?”
“16号病房。”小护士翻着手里的一本杂志,头也不抬,甩出一句话。
我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了。刚走两步,又被小护士叫住了。
“你和那个女孩很熟了?”小护士警惕地望着我。
我随口说:“我们不怎么认识,就见过两次面,我只是来问一些事情。对了,她什么病啊?”
小护士抬头打量了我几眼,思索了一下,红着脸小声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听说她三年前就开始住在这里。医院没有她的病例,也没见她吃什么药,也没人说要赶她走。她每天就是打球、逛街,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去学校上课。”
我相信自己觉对在听天方夜谭,听说过有人吃霸王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赖在医院病房里不走的。这家医院也够奇葩的,能够容忍这种行为。
我冲小护士点头笑笑,打算离开。
谁知道护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前面,低着头,小声说:“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原来她把我当成了男孩。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自从我重新获得了读取别人记忆的本领,我不得不再次穿上冬天的黑大衣,大热的天还围着灰围巾、带着贝雷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咧开嘴巴笑了一下,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一直住在病房里呢?我推开16号病房的门,一股浓郁的药水味立刻扑面而来,和我上次昏迷的时候住的那间病房的味道一模一样。
雪白的墙壁上,一个老式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浓郁的药水味弥漫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门口的原木桌子上,摆着一个爱马仕公文包、几个红色的笔记本和两个大相册。
我脱下手套,打开其中一个相册,发现里面是理工大所有女生的个人资料。
另一个相册更是让我大吃一惊,我的所有资料,包括我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背景资料,都在扉页分门别类地贴得整整齐齐。我向后翻了几页,后面是我这一个多月的生活照片以及相对应的详细解析,很多照片很不雅观。
我胸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将照片抽出来撕得粉碎。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栙瀮穿着瑜伽服出现在门口,头上还带着一层汗。
看到我,她转身就走,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我不能复制她的记忆呢?
栙瀮的黑眼珠不停地转啊转的,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竟然笑出了声:“姐姐,不要总是皱眉头,很容易长皱纹的。”
我有些无奈,不耐烦地冲她说:“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破坏人家的感情,为什么跟踪我。”
栙瀮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乌黑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狡黠:“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人家还这么小,你怎么说这种话啊。我只不过是好心给你送药而已,你怎么这么对待人家。”
话音刚落,她居然一咧嘴唇,挤挤眼睛,掉下了几滴泪。
我头都大了,真是一个缠人的主儿。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这要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和意图,我就不为难你。”
栙瀮哭得梨花带雨:“你都把人家抓疼了。”
我赶紧松开她的手腕,但又立刻领悟过来,在她正要转身夺门而出的时候,拎住她的衣领。
栙瀮咯咯笑着,活动着手腕:“姐姐,你把人家衣服抓破了。”
我有些气急败坏:“你不要到处哥哥姐姐的叫,保不准我还得管您叫姐姐呢。别那么废话,快说。”
“说什么?”看到满脸愤怒,她稚嫩的脸上呈现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说那些事情啊。呵呵,其实,那些坏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我的孪生妹妹,她叫紫瀮。”
我快被气疯了,这个丫头看似天真浪漫,但是刁钻古怪,满脑子花花肠子。
我抬起手,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周石。”
我转身一看,看到欧阳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一身白衣,温润雍容,英气逼人。
栙瀮趁我发呆的功夫,成功从我手中挣脱掉。
我正要追出去,欧阳林拉住我的胳膊,柔声说:“你上次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的脚还没有痊愈,等会让老陈再帮你查一下耳朵。”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先生,我们非亲非故,麻烦您不要待我这么好。”
他笑了笑,眸子全是宠溺的笑,:“好的。”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我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再挽留。
刚下楼,我就看见周一冰,他低着头靠在医院门口的石狮子旁,双手插在裤袋子里,眉头紧锁,表情阴郁。
看到我,他连忙跑过来,双手揉搓着,欲言又止,最后,他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谁?欧阳林?”我看着周一冰,觉得很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周一冰长出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戏谑道:“还会说傻话,就证明没事,没事就好。那哥就走了,挣票子去。”
他又展现出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骑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