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还是熙熙融融的人群,女人谈论首饰珠宝,男人谈论股票政治。
我穿过人群,走到院子里的草坪上,在银杏树下仰望碧蓝的夜空,点点繁星犹如群幕中点缀的粒粒珍珠,纤尘不染的弯月当空悬挂。大厅里传来Concertopourunejeunefillenommée"jet‘aim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仿佛生出了飘逸轻柔的羽翅,端坐在云端,亲吻着明月,与群星为伴,畅游天际,无拘无束。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能请你跳支舞么?”
我扭头笑看着他那眸子中蕴含的醉人笑容,抬手指着天上那颗最闪亮的星星,说:“帮我把它摘下来。”
他笑意渐浓:“我把自己的心摘下来给你,行么?”
我脸红了,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做了一个屈膝礼。他握住我的手,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腰间。我们就在草坪上旋转着。
虽然他对舞蹈的火候把握的很好,但是我确实不怎么会跳舞,连着在他的脚上踩了好几下。
大厅里已经换了首曲子,我把手抽出来,往后退了几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他谦和地说:“这是应该的。”
我咬了一下嘴唇,一手提着裙子,另一只手向他晃了一下,说:“我先走了,回头见。”
他上前几步跟在我后面:“我送你吧。”
“不用,”我没有回头,加快步伐小跑着,“我有两轮。”
出了大门,我才察觉到,这么远的路,单靠两条腿是不可能走回学校的。我脱下高跟鞋,慢慢朝学校的方向走着,估计天亮之前可以走回学校,刚好能赶上毕业答辩。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鸣笛,我回头一看,是骑着电动车的周一冰。
他将车停在我的侧面,嬉笑着说:“怎么,你还真打算走回去啊?”
我也笑了:“怎么,你不伺候你家主子了?”
“主子今天心情不好,宴会提前散了,”他拍拍后座,“上来吧,哥带你回去。”
我正要坐上去,他突然深情地说:
“Since-the–first-time-I-saw-you,I-felt–something-inside,
I-don‘t–know-if-it‘s-love-at-first-sight,
I-do-know–I-really-like-you-a-lot
I-can–not-give–what-men-call-love,
But-wilt–thou-accept-not
The-worship–the-heart-lifts-above
And–the-heavens-reject-not,
And-the-desire-of-the–moth-for–the-star,
Of-the–night-for-the-morrow,
The-devotion-to–something-afar
From–the-sphere-of-our-sorrow.”
我差点笑抽了:“周一冰,你今天发春啊。”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打算明天答辩之后对人说的,今天先练习一下。”
我有些好奇:“是谁啊?不会是我吧?”
他一副快要笑岔气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你,没发现哥看准的女生要么就是有钱,要么就是有貌,你有什么?”
这倒是真的。我不再理他,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朝他后背拍了一下,大喊一声:“驾!”
他也喊了一声:“开动喽。”车子就飞驰而去。
黑夜里,他朝前方大声喊着:“哥待你如初恋,你却虐哥千百遍。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刚回到学校,宿舍区就熄灯了。
6号宿舍楼的男生开始吹口哨,接着,其他7栋男毕业生宿舍楼也开始敲盆子响应,男生宿舍楼开始和女生宿舍楼隔空搭讪。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军歌,所有的男生竟然都被带动起来,8号宿舍楼的男生唱完军歌之后,拿着扩音器大声喊着:“大家静一下,听女生来一个。”
接着,所有的男生楼都冲着9号和10宿舍楼的女生大喊一声:“女生楼,来一个。女生楼,来一个。”
不知哪个女生开始开始唱“打靶归来”,男生们开始大声起哄。很快,一些女生也跟着唱起来。
这个夜晚真是够热闹的。
我在楼下和周一冰道了别,一只手提着鞋子,一只手提着裙子,摸黑走进楼道。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来:“周石。”是光头强。
我有些意外,就答了一声:“是我。”
楼道里亮起了一丛微弱的光,光头强把手机打开了。几天不见,他的头发长长了,多了几分英气,已经和动画片里的光头强形象相差甚远。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我手里:“这是你的手机,现在完璧归赵。”
我低头说了一声:“谢谢。”
他裂嘴一笑:“应该是我谢谢你,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听蓉蓉说你们要答辩了,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他就走了。
灯突然亮了,光头强的背影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伟岸,别有一番气势。
走到楼栋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笑了一下,说:“其实,在我心里,你和蓉蓉一样,都是我妹妹。”
注视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我提着鞋子和手机快速朝楼上跑去,却不小心踩了一下裙子,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从右脚脚踝处开始蔓延,我在地上躺了一会,慢慢站起来,扶着楼梯跳着回到宿舍。
其他三个人还没有回来,估计又要在自习室呆到后半夜。我从门口垃圾箱里捡了一张饭卡,把门打开,一步一步挪到床边,换上睡衣,缩在床头。
脚踝已经发青,轻轻动一下就钻心地疼,我从枕头下面摸出云南白药,顺手把前一阵刚买的手机也掏出来了。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有一个是三哥从美国打来的,他顺便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出差时间延长了,没法回来指导我参加毕业答辩,要我谦虚谨慎、跟老师多交流。
我倒在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这时,一条短信到了,是辅导员发来的短信:“接学院领导通知,我院原定于明天上午的毕业答辩安排,因故推迟到6月15日,请大家相互转告。”
附近几个宿舍传来欢呼声,王斐然大声喊着:“我就说嘛,那几个主持答辩的校外专家都食物中毒了,答辩肯定要推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