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替他悲哀,却又忍不住问道:“那陈子涵是被你们传染的吗?”
他低低叹了口气,眉目迅速阴沉了下来:“这都是梓潼那孩子惹的祸。当初,她私自和一个男人交往,我们列出酒气财色几种考验,他没有一项过关的。没想到梓潼竟然不惜和我们断绝关系,也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我们决定退一步,进行最后一项考验,就找了梓潼的一个同学来验证那个男人对梓潼的真心。没想到,那两人竟然弄假成真。梓潼那就去找他们理论,没想到被推下了楼梯,怀了四个多月的孩子流掉了,人也半身不遂。她妈妈气不过,就用梓潼的名义给那两个人写了封信。陈子涵一个人来了,梓潼妈妈就强迫她喝了梓潼的血。”
他的脸色变得青白,嘴唇抖动半天才说:“当然,这是违背祖训的。等我回来之后,我就按照族规,将她处死了。”
他冷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按照族规,将我的妻子处死了。”
他的语调让人心中发毛,我心惊肉跳地瞥了小白一眼。
小白捏着我的手,小心地问道:“那个中毒的女孩在街上中了一枪,你听说过吗?还是说……”
路昊天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是我派人去做的。中了我们的毒,会变得非人非犬;中了这些人犬的毒,身上的毒性会加倍,危害也会加倍。我们家族的规矩,但凡这些受害者开始伤人,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除掉他们。”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您知道有什么解毒办法吗?”
“死神之血,”路昊天斩钉截铁地答道,“有了死神的血,你们就可以救那些受害者。”
我头一晕。怎么又是死神之血?
“谢谢伯伯,我们会找到死神之血来救那些人的。”小白双眼一亮,朝路昊天深深鞠了一躬,拉着我绕过路昊天就朝外走。
门口的几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不安地看着路昊天。
他的表情有点发僵,但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只是摆了摆手:“罢了,让他们走吧。”
门口的几个人遵从命令,墓前的那群人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虽然低着头,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众人炽热憎恨的目光,那目光连蚊虫都为之恐惧而踌躇不前。
看大门的崔伯遵命带我们离开路家,当那暗红色的拱形大门终于接近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崔伯,你先走,我和两个同学说几句话。”门口的石像后面,守着那个坐轮椅的姑娘。她神色苍白而清冷,眼神清澈而纯净,一身白衣随风微微而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暗暗叹息,这么美的姑娘,黄明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崔伯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路边死死盯着我们。
路梓潼幽幽道:“他怎么样?”
小白按了一下我的手,我会意,就随口答道:“他很好。”
路梓潼的神情依然淡漠:“他现在在哪儿?”
“在公安局,”我脱口而出,不顾小白的暗示,继续说,“他害了很多人,肯定会坐牢,得到应有的报应。”
路梓潼苍白的脸上现出无边的痛苦与自责,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是我遇人不淑,是我害了那么多人。”
小白的眉头不易觉察地微微一抖。他松开我的手,走到路梓潼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怪自己,身为异能生物,就要学会适应所有的一切。”
路梓潼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面色也有些缓和了:“再遇到陈子涵和黄明的时候,替我说声抱歉。”
小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路梓潼神色黯淡下来,良久叹息一声,转动轮椅离开了。静静的夜里,轮椅喀嚓喀嚓的声响格外刺耳,搅得我心头像是被蚂蚁爬过。
崔伯走过来将门打开。
我走上前扯了一下小白,胆怯地望着他倨傲的神情。
他低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神色变得清明,拥着我的肩走出大门。
医院的隔离病房区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每间隔离病房前也都站着一个警察。
两个武警仔细看了看我们的通行证,又向上级再三确认,才放我们进去
一号病房里住着当初的二号受害者金灿。门口的警察与小白熟识,打了个招呼就推门让我们进去了。
病床上的金灿仍是全身乌黑,身体不时抖动着,绷带几乎缠满了一条胳膊。看来,医生的药虽然能够暂时令她昏迷,却抑制不住她的病情。
小白环视病房之后,轻声说:“你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有危险就大声喊。我去去就来。”
我点点头,不由自主地迎着他微微一笑。
小白拍拍我的手就出去了。
我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指甲刀,毫不犹豫地对准食指肚就是一夹,血立刻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我赶紧将手指凑近金灿的嘴巴。
昏睡中的金灿仿佛觉察到有什么美味一般,嘴唇抖了一抖,舌头一卷,就把我的手指头噙在嘴里。
我感觉血液似水龙头的水一般被她吸进嘴巴,想挣扎,却无法摆脱。
门咣当一声开了,小白一把将我拽开:“你干什么?”
我有些委屈:“我们不是要来救她吗?你出去了,我只好一个人来。”
小白从桌子上的托盘里取了一条绷带缠在我的手指头上,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真空采血器,哀声叹气地抱怨道:“我只是出去找个采血器,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揉了揉脸,不自然地笑了笑。
门口的警察不悦地走进来:“你们干什么呢,动静这么大?”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病床上的金灿。她原本发黑的肤色越来越淡,转眼间竟然变回了肤色。
我伸出手想看一下她的眼睛,小白一把拍掉我的手,瞪了我一眼。
几个医生突然闯进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从监控室就看到你们瞎折腾,不要命了?”
一个白头发医生快速跑到病床前,用带着塑胶手套的右手拨了一下金灿的眼皮,喃喃道:“真奇怪,竟然恢复正常了。”
他果断地对后面几个医生说:“快送观察室,先提取一份血样。”
我与小白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满是震惊。
李警官突然出现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了半响,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和小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走进监控室。
李警官对屋里的两个警察挥挥手:“你们去病房看一下。”
我紧紧挨着小白站着,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李警官掏出一支烟,在手上敲了两下就塞进嘴里,片刻之后又拽下来仍在地上,厉声道:“你们真是太鲁莽了,难道没有想到后果吗?”
我嘿嘿傻笑了几声,见小白瞪着我才回过神来。
李警官仔细审视了一遍屋子,然后将一个保温杯里的水倒掉,放在桌子上:“我五分钟之后再进来,金灿屋里刚才那段监控我会找人处理掉。”
说完,他拾起地上的烟,打开门出去了。
小白一手托着我的胳膊,一手握着采血器,将针头刺入我的肘静脉。
我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小白笑微微地拔出针头,将血液注入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