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公安局，我才发现，小白也在那里。
我觉得分外尴尬，进退维谷，想转身回去，看到那两个壮硕的警察紧紧跟在我后面，又胆怯了。
李警官站在会议室门口一直向我们招手。
小白率先抬腿走了进去。他虽然紧蹙眉峰，清瘦的面庞有些憔悴，但神态还算正常。
我也跟了进去，见到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坐了好几个人，包括杰子和那个戴眼镜的胖警察。
我不禁眉心微蹙，心下有些疑惑，又不便多问。
李警官示意我坐下，然后微微颔首道：“我们现在涉及的这件案子比较复杂，需要两位的帮助。小白我们之前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周石你的情况小白也跟我说过很多次，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把那些特殊的犯罪份子绳之于法。每次案件了结之后，我们都会根据能够申请到的最高额度给你一笔顾问费，但是请务必注意保密，我们不想把任何案子的内情透漏出去，否则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看到我点头之后，他指着胖警官：“现在让小庞给你们介绍一下案情进展。”
庞警官把笔记本连上电子屏幕，擦着头上的细汗，说：“说来也巧了，这件案子你们两个刚好是目击证人。”
我偷偷忘了一眼小白。不会是狂犬病的那个案子吧？
庞警官打开一个PPT，第一张幻灯片竟然真的是10086群发的那些照片，只是，这里并没有打马赛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小白、飞飞、疯癫的热裤女孩和被她咬伤的齐发女孩。
再回忆起夜店里的情景，我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恶心和憎恶之感，那女孩沾着血肉的面庞尚且历历在目。
胖警官顿了顿，说道：“这是一号事故现场。据目击者说，当晚，这名衣着暴露的女子——我们姑且称她为一号受害者——在跳舞的时候突然做出头痛欲绝的姿势，几分钟之后，她就似发狂一样到处到处追逐众人，还咬伤了一个女孩，就是我们待会要说的二号受害者。”
他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个女孩眼睛血红，嘴角一直流着分泌物，四肢弯曲，行为举止怪异。在她死亡之前蹲守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土坑，像是她用手刨的。法医经过病理解剖，发现她体内的狂犬病毒含量是正常人的三倍，而且各种异常表现也和普通的狂犬病患者不同。”
他点了一下移动发射器，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二号受害者金灿在夜店被咬伤之后，伤口很快就溃烂了，浑身发黑，原因不明，体内的狂犬病毒含量是正常人的四倍，受伤三个小时之后就出现了类似于二号受害者的症状，还好医院提前把她安置在隔离病房才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威胁。目前医院已经给她注射了大量安定，各大医院已经组织相关专家进行会诊。”
他点到下一张图片：“这是三号受害者徐美玲和四号受害者葛佳丽，两人均是一号受害者在逃出夜店之后所伤，目前的情况与二号受害者一样。”
幻灯片转到最后一页，出现一段视频，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大叔大妈正围着医生苦苦哀求着:“大夫，我们求求你，哪怕只有1%的机会都不要放弃好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这几个孩子啊……”
李警官叹口气，示意庞警官关掉视频，画面停在一个婆婆的脸上，她的两眼像枯井一样，眉头紧蹙，满脸的皱纹痛苦地勾起一道道山壑。
一股闷至痛苦的感觉在喉与胸间不停滚动着，我低下头，不忍再看。
李警官自顾自点了一根烟：“这件案子不一般。正常的狂犬病发病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局部组织内繁殖期、侵入中枢神经期、扩散期，潜伏期也比较长，有时潜伏期能达数十年。而这起案子中，受害者除了体内含有狂犬病毒外，其他症状与正常的狂犬病都不相符。根据你们两个的经验，你们能想到是什么样的人做的吗？”
我看了一眼小白，茫然地摇摇头。
李警官猛吸一口烟，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庞警官上前要给他捶几下背，他摆摆头拒绝了：“不用，不用。一号受害者现在身份未定，她的尸体已经全无人形了，指纹也遭到了破坏。谁给她下了毒？又是谁杀了她？会什么她的潜伏期会比其他几个受害者长？这都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
他掐灭烟头，眉头一蹙，眼底已是一片阴沉：“根据弹道比对，杀手的射程是80M，但一枪致命，应该是非常厉害的狙击手。我们根据监控仔细分析了方圆两百米24小时内的录像，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一点线索，晚上有很多监控盲区，这也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客观因素。现在当务之急是查出死者身份，了解她染病的原因，将社会危害系数控制到最低。”
李警官宣布散会，同时再三叮嘱我要时刻保持手机畅通，直到我犹如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他才放我离开。
我快跑几步，跟在小白后面默默地走出公安局大门。
一辆乳白色的车停在门口。小白打开左侧后车门，看了我一眼，然后绕到车前，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我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白车随着我缓慢地移动一小段距离，在我的身后鸣了两声喇叭。
我看到后车门并没有关上，司机摇了下车窗，露出年轻帅气的面庞，是少龙。
他挥着手，扯着嗓门朝我喊：“周老师，上车。”
我立刻撒开腿就往前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但我的腿毕竟不够长，一个硕长的身形立刻赶上我，拦在我的面前。
小白盯着我看了半响，突然噗嗤一笑：“你跑什么啊？”
我感觉自己仿佛重重挨了一拳似的，突然醒悟起来。是啊，我跑什么啊？
小白不由分说，伸手将我懒腰抱起，继而扛在身上。
我颇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能使用王纯的能量，生怕一不小心伤了他。
小白将我扔进汽车后座，锁上车门，自己回到副驾的位置上坐下来。
后视镜中，他那双眼睛明显带着暖心的笑意。
车刚进校园，少龙似乎看到什么洪水猛兽，哎呦一声就猛然一顿，把车停在了路边。车还没熄火，他的人却已经闪电般推开车门跳下来了。
我疑惑地推开车门跳下车，看到少龙微微眯起眼睛，悠然自得地靠在车头抽起烟来，来来往往的人无不为之侧目。
“周石！”飞飞竟然出现在我们身后。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红色的修身旗袍，修长的好身段一览无余，丰满的胸呼之欲出，高高的美人髻更显古典之美，一支复古凤钗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少龙似乎看得有些呆了，未抽几口的香烟突然掉落在地上。原来他看上飞飞了。
我笑而不语。
飞飞触及少龙的尴尬，先是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接着媚笑一下。
少龙看似骨头都要酥了，果断地走到我身边：“周石，给你留个电话，我们要时刻保持联系。”
这话看似是对我说的，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痴痴地盯着飞飞。直到小白下车来拉他，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就在车子马上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我看到挪到后车座的小白突然回转身，趴在玻璃上对我说着什么。
我听不到，着急地追了几步。
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