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等了一个多时辰,没见戏志才醒来,倒是等来了荀谌。
军卒领着荀谌,急匆匆找到张绣后,荀谌一脸埋怨道“文渊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殿下知你回来了,已经在王府等了快一天啦。”
“先生勿怪,大家伙一路赶回,太过劳累了,睡至午后方才醒来。”张绣急忙拱手赔不是。
“殿下也知你昨夜方回,所以才等到现在命我来找你,既然你已起来,我们这便去王府吧。”荀谌心中郁闷不已,自从认识张绣以来,自己快成跑腿的了,每次殿下传唤张绣,都是让自己亲来。
“先生稍后,我先去喊醒志才先生。”张绣说道
“快去快回,我到辕门等你们。”荀谌无奈的撂下一句,急步向营外走去。
戏志才尚在帐内熟睡,张绣只能命人进去将其喊醒,自己站在帐外等候。
不过片刻就从里面传出乱杂之声,“睡个觉也不安稳,友若也真是的,大清早跑来作甚。”戏志才嘀嘀咕咕哈欠连天,双手整理着衣衫从帐内走出来,抬头看见张绣后,瞪着一对熊猫眼,一脸埋怨道“我说军侯,你自己去复命即可,何必拉上我?”
张绣有些心中过意不去,苦笑道“有些事还需先生拿个主意。”
戏志才见张绣无计可施的模样,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屑道“不就是三千黄巾嘛,行了,随你走一趟吧。”说完当先向前走去,走两步后又急忙折返回帐内,走出时手里多了一个酒葫芦。
张绣见了,眼睛一亮,甚是讨好的凑前笑道“先生这么好饮,进城后我给先生弄一坛烈酒,保准先生一杯既醉。”
“恩?我号称千杯斩,一杯既醉的酒还真没喝过。”戏志才满脸不信的说道,随后又有些期盼的加上一句“那就弄来一坛,我尝尝。”
“呵呵,好说,好说,先生,那这黄巾之事?”张绣见戏志才心情转好,忙趁机问道。
“放心吧,你心中所想,我自然知晓,此事易尔。”戏志才说完,摇头晃脑,扒开葫芦塞,饮了一口直奔辕门走去。
张绣闻言放下心来,既然戏志才这般说了,那应该万无一失。
在辕门等候的荀谌,见到睡眼惺忪,还不忘抱着酒葫芦的戏志才后,轻斥道“睁眼即饮,你这身子骨也不怕喝死。”
“嘿嘿,醉死是吾之夙愿。”戏志才对荀谌一拍酒葫芦嬉笑道
“你啊你,真不愧是咱颍川双鬼。”荀谌点指着戏志才笑骂道
“何谓双鬼?”张绣在旁好奇的问道。
“既是酒鬼,又是鬼才。”荀谌白了一眼张绣,没好气的说道,显然双鬼名号在士族中算不得雅称。
体贴的张绣命人赶来一辆运粮车,请两位上坐,年轻体壮的自己则骑在马上在前引路。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向王府走去,戏志才很满意的赞道“军侯年少,心思却细,知道友若你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还弄了辆大车,让你我二人乘坐。”
“哼,指不定谁先见高祖呢。”荀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二人在车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哏,张绣在前听着甚是无语,这些个文人斗嘴真如一场相声,唯一区别的是一个让人犯困,一个叫人捧腹大笑。
马车走的较慢,半个多时辰才赶到王府,偏巧看到府前刚翻身上马的曹操,几日不见,曹操红光满面,周身上下收拾的利索干净,还富有浓浓的书卷气息,只是腰间斜插着一把羽扇,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张绣在马上高声笑道“孟德兄,数日不见越发精神啊。”
“呵呵,我倒是谁,原来是文渊老弟回来了。”曹操提马来到三人近前,对荀谌,戏志才拱手见礼后,对张绣埋怨道“贤弟去建功,何以不知会曹某一声。”
“呵呵,些许小事,怎敢搅了孟德兄好事。”张绣笑道。
曹操听到好事二字,急忙拱手言道“曹某还有事,过后请贤弟和两位先生吃酒。”说完,急色匆匆的拍马而去。
张绣疑惑的看着曹操消失的背影,转头对荀谌问道“先生,孟德兄这是?”
“那日与甄俨去饮酒,甄俨不胜酒力,孟德便送其归府,恰巧碰到其妹子甄姜,此后便日日赶往甄家,真是市井纨绔之行径,哎。”荀谌对曹操最近所行甚是不满的叹道。
张绣闻言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甄姜靓丽,活泼的身影,暗道“甄姜若跟了曹操这色鬼,还真够白瞎了。”
戏志才则一副不以为然的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美女如同佳酿,见之自然垂涎,对了,军侯莫要忘记了烈酒。”一提到酒,戏志才唯恐张绣忘却,好意提醒道。
张绣无语的点点头,三人下马走进王府,被府内下人引入殿内。
刘稚尚在老王爷宅院,三人只得微阖双目,坐在软垫上养神等候,下人端上来三杯清茶,只有荀谌抿了一口。
荀谌放下茶杯,见二人杯中茶水丝毫未动,疑惑的问道“此茶甚好,你二人怎么不饮?”
“饮酒足矣”戏志才闭着眼,干巴巴的说道。
荀谌早知其如此答应,所以压根没瞧戏志才,而是看着张绣问的。
张绣微微一笑,说道“茶虽好,空腹饮之,有伤身子。”
“不想贤侄还善于茶道。”刘稚大步走进殿内,对张绣笑道,不过脸色却有些差。
三人急忙起身施礼,张绣言道“只是略懂皮毛,谈不上精通。”
“三位请坐”刘稚坐下后,又唤来下人“准备一些饭菜,我与几位爱卿,在此用餐。”
等下人出去后,荀谌一脸关切的问道“不知老王爷病情如何了?”
张绣一直没见过老王爷,只知道其卧病许久,很少见人,闻言看向刘稚。
刘稚微微摇头,一脸深沉的说道“不太乐观,恐怕过不了今年。”
几人听了沉默半晌,荀谌轻声劝道“殿下还需保重身体,殿下尽孝至全,上天怜悯,定会有所好转。”
刘稚知其安慰自己,点了点头,不想谈论此事,于是开口对张绣问道“黄巾已降,那些个百姓是如何安排的?”
“回殿下,百姓们担心朝廷降罪,心中惧怕无有生存之所,所以末将擅自做主,命其迁徙至南行唐,上曲阳二地,这两地经张白骑洗掠后,空出大片无主之地,正好分给百姓糊口安家,也不会耽误来年的春耕。”张绣起身躬身回道,这是在路上便想好的措辞,关于百姓迁徙之事,无法隐瞒的,自己率先认错,刘稚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果然刘稚听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很欣慰的夸赞道“此事你做的很好,能够想到百姓来年春耕大计,实属难得,过后我会去信给常山太守言明此事,让其一视同仁,多加关照这些黄巾家眷。”
“末将代百姓多谢殿下宽仁。”张绣谢道,同时心里更加敬重刘稚,这才叫真正的好官,好王爷,一心为民着想。
话一转,刘稚又问道“那黄巾降卒呢?”
张绣眼角看了眼戏志才,见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说道“已经被末将带回,驻扎在城外,两个头目也在营内,殿下是否要召见他二人?”
“召见就不必了,这些降卒,不可留于军中,将其遣散回乡便可,若是无有去处,就随百姓一起安顿在南行唐二地好了,要记得单独登记造册,注明其身份,要记得打散,不可安排在一地。”刘稚淡淡的说道,虽然语气平淡,但却很坚定。
刘稚这样安排,张绣也早就料到,毕竟没有赶尽杀绝,就够仁慈了,至于入汉军军籍,想都别想,到时朝廷知道此事后,即便身为王爷也吃罪不起。
张绣点了点头,没有领命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那两个头目呢?”
“至于两个头目嘛,你就自行安排吧,不过却不能放任其回民间,以免生乱。”刘稚想都没想开口说道
张绣一听,就知道安置黄巾之事,刘稚早有了决议,百姓之事恐怕不是重点,重点关心的就是这三千降卒。
“末将遵命”张绣开口说道。
又聊了一些劝降的细节,这时戏志才才开口,将过程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张绣在旁边配合着连连点头。
一直讲到饭菜端了上来,戏志才最后说道“黄巾肯降,关键在于殿下爱民之名远播北地,否则属下即便口吐莲花,黄巾也不会降,也不敢降。”
“先生此言说得在理,事实的确如此。”说了半天就这句最靠谱,张绣不仅在旁附和一句。
“哎,大汉四百载,何时出过此祸,但罪不在百姓身上,而是……”
刘稚说至半处,荀谌急忙拱手截住“殿下慎言,黄巾初平,百姓还需多加教化,以免再生祸事。”
“友若所言极是”刘稚也知自己失言,急忙赞同道,殿内除了戏志才都算心腹,不过看戏志才洒脱不羁的样子,也不像小人,所以也并未担心。
张绣三人陪着刘稚用完膳后,便告辞离去,走出大殿后,环儿从侧面跑过来,对三人施了一礼,然后对张绣轻声说道“军侯,郡主有事相请。”
戏志才白了张绣一眼,低声嘀咕一句“记得烈酒”便与荀谌含笑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