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地点改在了阎邸,怕席小姐不知道,所以来接。”上车之后何显廷主动开口,真是难得。
不过这沉寂如冰的气氛可不是他想化解就能化解的,晚星打定了主意安分守己,免得又招惹到他!她轻轻一笑,不能再公式化地答道:“阎督军抬爱了,晚星愧不敢当。”
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其他的道路都是积雪覆盖,只有他们走的这条路一早铲尽了雪!这般了还说并非刻意,不是欲盖弥彰吗?
“席小姐是七小姐最好的朋友,自然是督军的贵宾。”何副官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今日的和颜悦色太过突然,一路上饶有兴致地与晚星说话谈笑,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即使发现后面有义龙会的人跟着,也不予理睬,只是吩咐司机快点开车。
雪后晴天,汽车一路飞驰,何副官按照晚星的要求提前十分钟提醒她阎邸就要到了。
“谢谢。”晚星说着,便在显廷好奇的眼神中拿出了小镜子,然后用绢子细细地把艳丽的妆粉擦去。
“席小姐,你!?”何显廷大喝一声,几乎想动手阻止晚星,颇有些失态。
“昨日只说必须穿1314,可没说我得化什么样的妆。”
晚星淡淡答着,卸完妆之后又把首饰全部摘下放进了精致的手包里。仅此华服已是相当惹眼,再配以美妆贵饰,还不把准新娘给压下去?这不是往别人的枪口上撞吗,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随你!”显廷居然生气了。车也停了,阎邸到了。
关于阎邸,晚星还是从文佳那里知道了一星半点,它的前身是某法国贵族比照皇宫修建的豪华别墅,两年前被阎少升巨资买下,经反复翻修加固,已成为继督军衙门之后最安全的地方。阎邸从未对外开放,今天是它第一次揭开神秘的面纱。
阳光下,晚星仰首望向它,一股熟悉的亲切扑面而来,脑海里闪过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巴黎圣母院、米兰大教堂等熟悉的影像。这是她最喜欢的哥特式建筑,极富特色的哥特式尖拱、暴.露在外的飞扶壁、绚丽的花窗玻璃,还有精致的滴水兽……
“太美了!太美了!”晚星欢呼着,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国内也能见到如此艺术的法式风格,真是意外。
“督军为它花了很多心血!”何副官仿佛无意地扫过二楼的某个窗户,那窗户的后面正站着一个比席晚星还要开心的人。
“是啊,很多心血。”晚星喃喃,那些醒目到刺眼的喜字与红绸岂不是很多心血?
莫明地,她心口发堵,费尽心血还不是为了今日用来迎娶束府千金?看来阎少升对她是很上心的!不然以他那种眼里不容沙的个性怎能容忍束小姐的两面三刀?
“外面冷,席小姐进去吧。”
一经提醒,晚星才恍然察觉户外寒气侵人,裹了裹出门前姐姐为她穿上的貂裘,跟在显廷后面,极其顺从的模样。
化雪才是最冷的时候,哪怕雪地里的阳光再耀眼,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进了门是一间紧临大厅的起坐间,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隐隐还能听到从大厅飘来的奏乐与谈笑声。马上有丫环过来为她褪了貂裘,晚星在这里交付了贺礼,精明能干的女秘书官笑盈盈地上前,客气地要求搜身。
“麻烦席小姐配合,把手包给我。”无论是督军衙门还是阎邸,任何人都不能带武器进入!这也是这两个地方之所以最安全的原因之一!
这在国内是司空见惯的,然而对于长期接受西方教育的晚星,却是一种蔑视人.权的侮辱,她当然无法从命。女秘书官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就没那么友善了,而显廷竟含笑站在一旁,完全在等一场好戏的德性。
晚星微微一笑,用娇弱的口气向显廷请求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进去了,免得冲撞了阎督军与束学姐的喜庆之相,麻烦何副官代为向他们道贺。”
可她的眼神分明在说:你们要我穿着这件礼服来婚宴,我已经来了,既然你们不让进,那我便不进!反正该尽的礼数我也算是尽了!
想就此脱身?何显廷当然不允许,便吩咐不必搜身。秘书官一脸很难做的样子,“可要是督军怪罪下来……”
显廷忍不住撇嘴一笑,“这就是督军的命令!”
这回轮到晚星咬牙了,原来这家伙得了军令故意不说,在逗她玩呢!看她涨红了脸的样子很开心,是不是?
秘书官眉眼一松,赶紧放行,还亲自为晚星打开大厅的门。
“席小姐到!”
晚星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华光下的淡雅女子星眸熠熠,肌肤胜雪。轻轻一动,裙上的钻石便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恰与粉唇红腮遥相呼应,宛若一枝傲梅开在云端霞光里,美得令人醉心。
这样惊羡的眼光,晚星早已习惯,在她技惊画坛的时候,她收获过这样的目光;在她姐姐得势的时候更是如此,就算那些人明明对她看不上眼,也会装出那样的目光。如今的她不会再费心去分辨,只微笑着回应,优雅而得体。
这位惊才艳艳的体弱佳人,冬日里最爱的就是壁炉。她向着温暖的炉火走去,身姿袅袅,气度雍容,优雅地拿紧了手包。手包的最里层藏了一支麻醉针,关键时刻可以麻醉对方逃命。这是她唯一自保的东西,怎能被搜了去?
“晚星!”一袭亮粉垂地长裙的文佳从老远冲了过来,半路将她截住,激动地指着她的裙子“你”好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真是太美了,1314根本就为你量身设计的!”
晚星笑笑,这样的夸赞让听惯了美言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偏在这时,耳里钻进了各种污浊的声音:
“哼!居然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订婚呢!”
“就是,瞧她衣服上的假钻,也不知是用什么玻璃做的,闪得人眼睛都痛!”
“什么著名画家,不就是小妙仙的妹妹嘛,这姐妹俩只有一样本事——伺候男人!”
“八年前做出那样的事,今天还敢来这里抢风头,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