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的嗓子怎么有些嘶哑?可是吹久了冷风,还是这一阵子又没休息好?”
束冰清的柔眉秀目中全是关切,她一边让人取来军用披风亲自为少升穿戴好,一边轻轻丢给何显廷等人一个责备的眼神,既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过失又不伤他们的颜面,然后还吩咐丫环回去煮润嗓汤。
所有的这些一气呵成,这位美人竟将贤妻一词诠释得如此优雅完美!
“等美人我可是心甘情愿的!倒是你一来就为我操劳,叫我如何舍得?”少升抚了抚未婚妻被微雪润湿的发丝,温柔地牵住她的手。
“我就要成为你的妻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束冰清的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更是平添几分美态。
“哇,她只听了两个字便知三哥的身体出了状况?我还以为三哥过了变声期以后声音就是这样的呢!”文佳感叹着,对束冰清的印象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至少她不会讨厌这位未来的三嫂了。
“小佳,来!”少升正式介绍文佳与冰清认识,冰清亲柔地唤她七妹,文佳却调皮地叫着“未来的三嫂”,本来嘛,还没过门呢不算夫妻。
冰清也不计较,仍旧微笑着去招呼晚星,“这就是晚妹妹吧?多年不见,妹妹可比报纸上还漂亮呢!”
一句过分亲昵的晚妹妹立即推远了晚星与她的距离,晚星客套地笑着,“束学姐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才是兴邦的第一美人呢!”
“瞧这张巧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冰清倚着少升欢笑着,展现给众人一个绝美的侧颜。
“席二小姐本来说的就是实话!”一直在旁插不上嘴的表小姐翠珠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兴邦灵秀出娇娥,群芳难逐芙蓉色,颖悟绝伦桃花面,疏影暗香冰清仙。这排第一位的可不就是表妹您吗?”
“那排第二第三的是谁呀?”文佳少时就离开了家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颇感好奇。
“排第二的就是燕北二省督军傅忠天的长女——傅景伊小姐,听说傅小姐六岁时与顾作昌那浑老头下棋就为她爹赢了一省督军的职位……”
“那第三呢?”文佳着急地打断翠珠的话。
翠珠抬傅景伊本是为了捧自家表妹,竟未达到目的,很是不快,她瞟了晚星一眼,阴声阴气地说:“就是七小姐身旁这位席二小姐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文佳立即欢天喜地,“我家晚星可是兴邦第一才女,连欧美的上流社会都……”
她是那样开心,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晚星已经变了脸色,而翠珠却尽收眼底,立即尖声讽刺道:“七小姐高兴得太早了,席二小姐能入兴邦三美还不是亏了她那位花魁姐姐小妙仙!”
“你胡说什么!什么花魁?什么小妙仙?”文佳虽很早出国,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对美艳妓.女的叫法。
“那您自个问问席二小姐呀!”翠珠故意将“二”字咬得死死的,并放肆地盯住晚星,“一个女人只要进过窑子,就一辈子是窑姐!就算嫁人从良,就算做了帮会头子,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你说是不是!”
熊皮手套里,晚星秃秃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
她恨这首诗,恨之入骨!疏影、暗香、冰清仙赞的都是梅花,好事之人不过因为她姐姐酷爱梅花又不敢直接奉承,才兜兜转转把马屁拍到她这里来。洗不掉的诗,刻录了姐姐宛华被顾作昌强占为情.妇的屈辱。
姐姐所做的每一次牺牲,都是晚星心尖上的一根毒刺!
文佳吃惊地捂住了嘴,她只知道晚星与她姐姐有一段极其惨痛的经历,却不知她的姐姐竟沦落过红尘。
“表姐,你怎能如此说话?”冰清见翠珠太不像话,不得不出口斥责。她的脸因为生气而生出朵朵红云,不仅无损于她的丽姿,反而更显妖娆。
“我有说错吗?”翠珠难掩得色,挑衅地笑出了声。
只见晚星高傲地抬起娇巧的下巴,晶亮美丽的漆眸微微眯起,突然,她的眸中泛出一道异常清冷的寒光,“大总统的夫人就是青楼出身,你是在说她不配做国母吗?”
虽说各地军阀各据山头,与北平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但北平仍是名义上的老大,有些话一旦说了出来可是要杀头的。翠珠大惊失色,慌道:“我不是那意思!”心里已将晚星恨毒!
“那是什么意思?”晚星轻蔑地问。
“是……是……”翠珠根本答不上来,只能偷偷拿眼向束冰清求救,冰清恼得都不想睬她,可到底是自己带来的娘家人,再恼也少不得要为她说上两句好话,“我表姐自小在乡间长大,就是个无脑筋的粗人,还望晚妹妹看在我的薄面上别与她生气才好!”
“原来是个乡间粗人哪!”不待晚星出声,文佳已经站了出来,大声吩咐道,“何副官,让那野人离本小姐和晚星远一点,她要是敢在我们五十米距离内出现,我就让三哥砍了你的脑袋!”
晚星姐姐的经历不仅不会让文佳疏远,相反,令她更加钦佩席家姐妹的坚韧刚强。
“是!”何副官立即差人把翠珠给推走了。
“都是我不好,竟然闹成这样!”束冰清颇感内疚,音未落,已是梨花带雨。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倒是小佳这只皮猴子,你要多担待她一点。”少升怜惜地为美人拭泪,温柔地哄着。
冰清这才轻轻一笑,“她是你的七妹,就不是我的七妹吗?”
文佳捂了捂牙,这样文绉绉的大家闺秀还真是——酸!不过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以及她不断向晚星致歉的份上,文佳也不会将翠珠的无理算到她的头上,毕竟跟谁做亲戚是无法选择的事情。
因为过意不去,冰清对晚星格外亲热起来,一手挽着少升的胳膊,一手拉住晚星,“都说好事成双,接亲自然要两个姑娘才好,原是定下了景伊,可她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才把晚妹妹给请来了,倒不想让妹妹不快了……妹妹不会怪姐姐吧?”
“怎么会,束学姐见外了。”晚星客气地笑着,淡淡地抽回了手,今日种种,还叫她如何相信事情真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