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前门后门以及两旁侧门外如同打开了的闸门,涌入大批装备精良的官兵,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捷,很快就站在预定的位置把枪口对准了束家人,其中两队人马穿着淡绿色的军装,分别由景伊与景修率领,其他人则由阎少升最得力的老部下杨忠泉统率。
这分明是兴东与燕北联合起来要吞并新中省!摔玉,就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行动暗号。
刚才还在束鸣山与新军将领面前莺燕娇笑、殷勤招待的女秘书们,瞬间撕下了面具,用冰冷乌黑的枪口顶着他们的脑门。她们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是由傅景伊秘密训练出来的女特工!
“阎少升!枉老子那么信任你,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你,要与你共享新中省!你却联合外人来对付老子!”束鸣山虽被制服,仍在破口大骂着。他的嗓子更就高亢,又在狂怒之中,骂声在偌大的大厅中回荡,震得吊顶上的水晶灯都跟着微微打晃。
他一向以兴邦猛虎自居,现在落到一群小辈手里,内心全是虎落平川被犬欺的痛苦与绝望!
可这一切都拜他的亲生女儿所赐!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从没想过开疆拓土,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保住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可是她,偏生得这样心高气傲,放着他挑好的亲事不选,铁了心要嫁给阎少升做兴东的第一夫人,九头牛都拉不回头。
结果呢,人家要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老子手里的地盘,要他束鸣山的老命!
束鸣山见女儿仍一心一意跪在地上,痴痴地想把那只玉镯子合在一起,双手都被割开了一道道的血口子仍不罢手。他的怒火顿时疯了一般地烧上头顶。
他举起肥厚的手掌狠狠地打了下去,把她漂亮的发髻都打散了,唇角也打肿了,直淌下血水来。还不解恨,又一掌打了下去,想把她手里的镯子打掉,“你看清梦了?这就是你找的好男人!”
束冰清不吭一声,只是承受着,握紧了那只镯子不肯放手。大太太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哭道:“别打了老爷,要打就打死我吧!都怪我没本事,没给束家留后,只生了这么个女儿……”
她这一哭,被突变吓傻了的束家姨太太与女眷也跟着放声大哭。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悲海。
晚星怔怔地望着他们,颈上那条红钻石项链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块压在她的心口,那种想逃都逃不掉的痛楚与难受,简直要把她推到一个深渊里去……
阎少升亲手策划了这一切,他竟是那样冷硬如铁,冷然地看着哭喊震天的束家人,丝毫不为所动。前一刻,他们还是与他联姻的亲人哪!军者无情,权者无义,这才是军阀真正的可怕之处,这也是姐姐宛华坚决不让她嫁入军门的原因!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奋力地动了起来,少升搂得更紧,一直脸无异色的他竟露出愧疚来,低声道:“惊着你了吧?本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只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他即刻命令杨忠泉把人押走,何显廷善后。
突然,束鸣山仰天一声惨笑,“天要亡我啊!”声音之大,震得水晶灯上的坠子碰得丁丁当当乱响。
束冰清仿佛受了刺激,原是坐在地上怎么都拉不起来,这时却猛地蹦了起来,正流着血的双手握着那只镯子断裂的地方,跌跌撞撞地朝阎少升冲了过去,一路叫嚷着,“三少!三少!镯子修好了!你看,一点儿事都没有!”
少升鄙厌地瞟了她一眼,这半年多来他受够了这个女人,除了一张美丽的皮囊,她有的只是虚伪的和善、蛇蝎的心肠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她居然派出杀手去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所以,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显廷一向机警,只消瞧主子一个眼色便知道该如何处事,他上前拦住了束冰清,语气虽然还算和缓但是十分强硬,“束小姐,你累了,去休息吧!”
束冰清狠狠训斥道:“混帐,我是督军夫人!给我让开!”显廷不予理会,只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累,我不休息,我要见三少!”
束冰清哭嚎着,似要用劲全身的力气把显廷推开,可她一个娇小姐的力气怎能敌过一个魁梧的军人?在推搡中耗尽力气的她,只能无力地往地面滑去,她紧紧盯着阎少升的方向,企求他能再看她一眼!
她无法相信,前一刻还温存地向她献殷勤的未婚夫,此刻竟能对她如此无情!
“束小姐这是何苦?”显廷摇摇头,让人过来把她拉起来押走。
“不!不!让我见三少!让我见三少!”束冰清无助地哭喊着,胡乱地挥赶着来扶她的人,手里仍紧捏着那断开的镯子,似乎只要镯子在,她与少升就能回到以前。
“够了!”刚才还吓得躲在母亲身后的文佳,忍不住跳了出来,“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怎么还这样对她!”
文佳一向是爱出头的脾气,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何况束冰清流着血的双手刺激着她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她让人找来药箱要过去为束冰清包扎。
“小佳!别闹!”阎夫人事先虽不知道少升的计划,但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女人,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
可她的强硬劝阻却恰恰激发了女儿的正义感,在文佳看来三哥以结婚为名设计别人本就不对,欺骗了别人的感情还这样对她就更不该了。就算束冰清有再大的不是,也罪不至此啊!
“医者父母心哪,不是您教我的吗?”文佳说罢义无反顾地拎着药箱走了过去。少升很是不耐,欲出言阻止,无法挣脱他的晚星怒目以对,“你就这样对待一个爱你的女人的吗?你的爱就尊贵无比,别人的爱就贱若尘泥吗?”
这是晚星第一次见识到阎少升的可怕,以前无论她身边的人怎么说,她都觉得是他们偏见太深;无论他们要她怎么防着阎少升,她都笑他们是杞人忧天。今天她才知道,她只是从未领教到他可怕的一面罢了。若有一天,他也将这一面用到她的身上……
“晚星,你不知道——”少升正想向她解释这人世的险恶,文佳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