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是齐鲁省的省会,地处群山环绕的谷地,气候干燥炎热,每逢夏日,便如火炉一般,让人难挨。
中午,张有财正蹲在自家小饭馆的门口,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用扇子驱赶着那些围着想分一杯羹的苍蝇。
张有财在这街上开店有些年岁了,当初为了衬托自己非凡的厨艺,他将自己这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店起名为“有财大饭店”,但饭店最近生意一直不见起色,对面新开了一家“马大姐家常菜”将自家的老主顾全部吸引过去。
张看着对面进进出出的人流,他不禁狠狠朝着对面啐了一口,“那臭娘们不就是穿的少点吗?瞅瞅你们的德性,眼珠子都掉碗里,看也白看,难不成会给你们土包子当媳妇。”
说完站起来,踢开旁边的瓜皮,摇摇晃晃的腆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大肚子向屋里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衣衫略显破旧的男孩在身后门口站住,怯怯的向他问道:“请问张有财住这吗?”
张有财回头愣了愣,奇怪的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将将才十三四岁样子的少年,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你找他干嘛。”
少年见这满脸胡茬邋里邋遢的中年大叔一脸凶相,不禁缩了缩脑袋,声音更怯,“他是俺师兄,师父离开时要俺来找他。”
张有财迟疑片刻,犹豫的问道:“你是景春?”
“对,俺师父是李醇,外号百算道人。俺师父临走前说让俺来这里找俺三师兄张有财。”少年见中年大叔说出自己的名字,知道是没找错地方,眼前的邋遢大叔不出意外当是自己的三师兄—张有财。
听到少年说完这话,张有财的脑子却是嗡的一声,以为师父仙去,留下无人照料的小师弟来投奔自己。此时整个人像是过电后的带鱼,直挺挺的立在原地,心中难过,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最后才吐出一句:“师父他老人家走了?”
少年神情落寞地点点头。
“啥时候?”
“就在前几天。”少年回答。
“哎啊,我可怜的师父,徒儿不孝,没有在您老身前伺候。您老受苦了,是徒儿没本事让您过上好日子啊……”张有财忽的开始嚎啕起来,哭的是声嘶力竭,气喘吁吁。
哭过一阵,他忽然记起自己身边的少年,连忙一把搂在怀里,满身的汗臭和油烟熏的少年几将窒息。
“师弟,我就是你三师兄张有财,你放心,师父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今后,咱们师兄弟相依为命,要……”
还没待他抒发完对亡师的思念,少年便从他怀中将头费劲抽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师兄,你误会了,师父他活好好的,他只是有事,要离开道观一段时间。”接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信封交给张有财。张有财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信里脸上马上又恢复了之前“没好气”的神情,嘟囔道:“我还以为老东西走了呢,原来是自己出去逍遥快活,把小累赘丢到我这里。”
“除了信,师父有没有让你带给我别的东西啊!”他开始盯着少年鼓鼓囊囊的背包,眼神中流露几分贪婪。
少年摇摇头,“师父临走时只给俺留下一封信,信里说了你的地址,让俺投奔你。”
张有财脸色更难看了,径自走回饭店,坐着电扇旁边,阴沉着那张胖脸厉声说道:“小子,打今儿起,这就是你的家了。师父在心信里嘱咐,要我今后负责你的生活起居,送你上学读书。既然你我师兄弟一场,那这些都是我做师兄的本分。可咱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里有我这里的规矩,你要是违反了,那咱们就按师门的门规办,到时候我算是代师管教你,你可别对有怨气。”
景春见这胖子神态冷酷凶恶,心中多了几分畏惧,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应下。
张有财见景春态度不错,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厉色稍稍散去。
“这第一条,便是你现在年幼,所有财物皆得由我管理;第二条,不得随意留宿在外;第三条,我安排的事,你只得照做,不得与我顶撞;第四条,不得随便进我屋子,碰我东西;第五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不管对谁,都不得显露本门法术。以后你可做得到?”
景春听完,心中暗暗叫苦,看着这位师兄邋里邋遢,不成想还如此矫情,规矩这般多,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师父走时只是留给我来这里的路费,别的就只剩下这白绢和这块菩提宝玉了。”说完,从怀里掏出这两样东西,递到张有财手里。张有财看了看白绢,呵呵一笑,眼神中尽是嘲讽之色,满不在乎的又丢回景春手里,显然他是见过这东西,而且还十分了解这东西的来历。
“这青龙诀是咱们师门的镇派之宝,还是由你来保管吧。”边说他边翻看手中的另一个物件。这次,他态度显得认真不少,眉毛也拧的越来越紧,眉下的细眼仿佛埋到堆满肥肉的脸里,神色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哪里来的?”张有财问道。
“嗯……,师父从一个怪怪的西服男那里弄到的。”景春见他神色异常,心中有些顾虑,“不知道这位三师兄是不是和大师兄有过节,若是有,可能会殃及这宝贝,这东西价值连城,要是被这胖子一怒之下毁了,那就可惜了。”于是打定主意,不将实情说出。
不料张有财叹了口气,从脖子上扯下一条红绳,将那菩提宝玉穿在红绳上,又带到了景春脖子上。
“这东西价值连城,有清心辟邪之用,你可得好好保管。这段火龙须可以镇压邪物,与这菩提宝玉可算是相得益彰。”张有财仍旧出神的盯着那块玉。
景春被盯的有些难为情,赶忙把头低下。
“你见过那人了吧?”张有财的脸色变凝重,神情不似刚才那般凶狠,倒是显出一缕温情。
景春装作听不懂,问道:“哪个人?”
“就是这菩提宝玉的主人,咱们的大师兄。”张有财一字一句的说道。
景春不语,只是兀自捂着这宝玉。
张有财从景春的举止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不再说话,起身走进了后屋。
临近后屋,张有财转身,黯然说道:“今后也不许再提这人。”说完,趿拉着拖鞋进了后屋,留下景春在外,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