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又日落,三天的时间在楚流滢看来简直是度日如年。她每天都在灵宫外的树上,看着楚浩一天天虚弱,但是丝毫不改那挺拔的身影。跪姿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七天已经是人的极限,但是如果在跪着的情况下,三天已经能让人的体力严重透支。楚流滢没有丝毫的办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浩用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向天下人证明他的清白。不管楚流滢用什么方式企图说服楚枫帮忙,楚枫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这是小浩选择的路,我们只有让他自己走下去。”
“公主,你保重好自己,皇上是天子,不会有事的。”小苏跟在楚流滢身后小心劝阻道。楚流滢无意识地应付着,指间拂过路边的草木,心里只想着怎样能把楚浩弄出来。脚下也不辨方向,随意地走着。
“公主,前面就是太后的寝宫了。”
楚流滢抬头,描金的“栖凤宫”三个字映入眼帘。蓦地,脑中闪电似的劈过,一个大胆地想法油然而生。只是一瞬间,楚流滢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楚浩出来,就得有一个让他必须出来的理由,如果这个理由是楚泓起兵谋反一定是足够分量的。楚泓蛰伏了这大半年,引他起兵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只有一个办法,太后出事了。
可是这么做尽管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但带来的麻烦却很多。首先就是楚流滢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目的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尹太后虽然也是造成她和燕昭、楚挽清、裴元之间纠缠爱恨的元凶,却不能因此去谋害她。其次如果太后出事,这笔账势必要算到楚浩身上,一个楚沂的死已经让楚浩有口难辨,再加上太后,更是怎么也撇不开关系了。
“公主,你怎么了?”看见楚流滢面色几变,小苏不明就里。楚流滢心里正烦闷着,小苏这么一问,也不瞒她什么,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小苏想了想说道:“公主,小苏不懂什么大道理,小苏只是知道,如果可以用太后换皇上的话,小苏是愿意的。皇上也是太后的儿子,想来太后也是愿意的。”楚流滢看着她:“傻姑娘,皇上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不会愿意的。”
回了锦安宫,楚流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用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去换自己在乎的人不好吗?然后又否决自己,你这样和害死大哥造成这一切的楚泓有什么区别?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多久才睡着。
天刚有些蒙蒙亮,殿外便又急促的脚步声。楚流滢睡得浅,很快便被惊醒了。披衣坐起,正看见小苏急忙进来,问道:“怎么了?”小苏的脸色有些难看:“公主,太后西去了。”楚流滢倒吸一口凉气,昨天刚有这个想法,今天怎么就成真了。顾不得多问,穿好衣服就赶到栖凤宫。
太后躺在床上神色安详,想来是没有受什么痛苦的,这让楚流滢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此时的楚流滢心里想的不是太后的死因,而是想着到底要不要利用这件事逼楚泓现身,毕竟用一个母亲威胁儿子说起来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想来想去,楚流滢还是命令封锁消息,密不发丧。
可是事态却总是按照相反的方向发展。中午时分,便听见有宫女太监议论说太后为恶人所挟持,已经一病不起。他们口中的恶人,不用说都知道是楚浩。楚流滢心里一阵烦躁,难道又是楚泓?这么大半年的时间,他能聚集起足够的兵力逼宫夺位吗?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想急忙赶到灵宫,让楚浩出来主持大局。
走到门口,楚枫拦住了她:“滢儿这是要去灵宫?”楚流滢点头称是。“你现在不能去。”楚流滢疑惑:“为什么?”楚枫把她推回殿内:“现在外面的传言只是太后病了,楚浩一旦出来,不仅楚沂的事情前功尽弃,太后的事情他更得背负上身。他在灵宫守‘戒陵’,对外面的事可以说不知,这样朝臣们自然不能哪太后的事情做文章。”
楚流滢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仅没有解决楚浩的问题,现在又除了太后的事情,更是没有头绪。楚枫看着她这番表现,不由叹道:“滢儿,关心则乱。既然出了太后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干着急,而是集中兵力提防楚泓突然发难,保得楚浩无忧。”楚流滢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外走:“爹,你说得对,滢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流滢找来裴述,询问这几日当值的禁军首领是谁。一听说今晚是尹勋的侄儿尹芾当值,楚流滢顿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眼见着天暗了下来,楚流滢顾不得许多,拉住裴述说:“小述,你快点吩咐下去,没有皇上的命令,禁军一步也不能离开驻扎营地。”可是已经晚了,宫门外杀声震天,裴述一震,看向楚流滢。到了这时候,楚流滢反倒镇定了下来:“你趁乱出宫,找到陆嘉陵,让他带城外驻扎的大军速来救驾。”裴述立正站好,高声道:“末将明白,公主放心。”说完飞奔而去。
楚流滢上了城楼,一边吩咐守城禁军奋力抵抗,一边四下寻找了一番,果然没看到尹芾。心里担心着楚浩,稍微安顿好这边,便匆匆赶往灵宫。
刚到宫门口,楚浩已经在龙撵上坐下,燕昭候在一边听令,正准备前往宫门口。楚流滢见状便知是燕昭知会了楚浩,把他扶了出来。感激地看了燕昭一眼,顾不上多说,转脸向楚浩道:“三哥,你先回宫休息,小述已经去找陆嘉陵了,宫门的禁军正在死守。你不休息好,对现在的局面没有任何帮助。”楚浩虚弱的笑了一下:“滢妹妹,倒是连累你担心了。”楚流滢一跺脚:“别的说不了这么多,你先回去才是正经。”
楚浩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是个累赘,任凭楚流滢支使着宫人向内宫走去。安顿好楚浩,楚流滢又赶回宫门。那里的禁军刚刚抵挡住一波猛烈地攻势,正在做短暂的休整。看见楚流滢来了,以为首领模样的人上前说道:“公主,叛军的攻势很猛,人数又众多,我们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了。”楚流滢拍拍他的肩:“你们都辛苦了,皇上守灵尚未恢复不能前来,不过派了本宫来和你们同生死共进退。只要你们还在为皇上战斗,本宫就在这里绝不离开。”
楚流滢的一番话很是鼓舞了士气,城下有人喊道:“宁静郡主,我们殿下有些话想和郡主说。”楚流滢站在城楼上,“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安国公主,你们连这都弄不清,恐怕久未在中原走动了吧。”楚流滢话中暗指叛军乃是戎狄细作,楼下腾起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
这时一人越众而出,向着楚流萤道:“滢妹妹,楚浩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想必你我都十分清楚,他弑父夺位,罪不容诛,滢妹妹还是莫要助纣为虐的好。”楚流滢一声冷笑:“弑父夺位的恐怕另有其人吧,二殿下了不要胡乱口罪名。你这带兵逼宫于情于理都有碍皇家体面尊严,若是迷途知返,皇上定会从轻发落的。”楚泓也不着恼,反而一笑:“这么说滢妹妹是铁了心要站在楚浩一边了?刀剑无眼,滢妹妹还是躲开些为好,九叔没有别的子嗣,若是伤了你,我可没办法向他老人家交代。”
见楚泓摆出楚枫来压自己,楚流滢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甚:“父王自然不需要你这样的忤逆子孙有个交代,我们各凭本事,就算伤着了也怨不得谁。”楚浩似放心道:“如此甚好,咱们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