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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路——十六号——路府,此刻,灯火通明,中门大开!
这一幕让周边其他的住户和商家感到一丝的诧异,都用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要知道,在衡山路上住着的都讲究个身份体面,而在现代最高的讲究自然就是复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在有点身份的人又开始向旧时候学习,中门一般情况都不开,就自己家人出入也都是从侧门,——当然了,就算是侧门也比老百姓用血汗钱买来的商品房的门阔气好几倍——,所以有心人对于路府此刻的大开中门才感到好奇,难道有什么贵客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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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贵客啊,哈哈哈。。。”随着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只见一群人从门内走出,当头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量普通,面色温和,但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开阖之间偶尔能看到一丝的狡黠和气势。
老头的身后跟着两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中年男子一身的儒雅之气,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微笑,身形有些偏瘦,而且坐在轮椅上,到了门口才被身边的佣人扶起,由身边的中年女子搀扶着,看来是身有暗疾,不良于行。而搀着他的中年女子,面容与路珩珊有几分相似,虽然眉宇眼角之间已经有了几丝岁月的痕迹,但精致的妆容和良好的保养还是使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
跟在两人身后的路珩珊此刻则是一脸的震惊,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刚刚从靠着的香樟树上直起身来的林涧风,不禁有些恍惚,这个年青人到底是谁,竟让爷爷兴奋不已举家迎接,而且还是大开中门。在自己的记忆中,除了六年前,爷爷大宴宾客宣布退休并将公司大权交给父亲那一次之外,这道大门再也没有开过。
“真人何在?真人何在啊?数十载不见,大道甚是想念啊”,路大道快步迈出门来,举目四望,可大门口除了一个站在树边的乡下小伙子,并没有自己经常想念的如同仙人一般的老道士。
路大道脸色稍显不好看,扭头问着李管家:“李管家,这张纸条你从哪里得来的?”
李管家微鞠一躬,指着正慢步走来的林涧风说道:“主家,就是他。。。”
林涧风此刻一脸的宝相庄严,面色中流淌着一股出尘之色,却是用上了“道一派”的传承心法。要说道佛两家都是如此,自身不事生产,需要在外界招摇撞骗,啊,不对。。。是化缘。那么,一个良好的卖相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真正有传承的道佛两家心法,总是能使修炼之人显得气韵悠远,举止潇洒,就像林涧风现在的样子。
路大道不禁眼睛一亮,从面前这个飘逸出尘的年青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老神仙的味道,直接微微鞠躬,一拱手,“请问小真人是。。。?”
顿时,跟在身后的路家人和佣人直接傻了眼,自家的家主,沪城商界德高望重的人物,出去一趟从来都是人人恭维、个个礼敬的路大道、路老爷子,此刻竟然向面前这个其貌不扬,满面尘土的年青人行礼。
要说路大道此人,也算是沪城商界的一个名望昭著的人物,从大改革开始,他就慧眼独具的辞职做起了生意,从走街窜巷的个体户开始,到几人合伙的小公司,慢慢地生意越做越大。当国内房地产市场刚刚开始启动时,他又力排众议,投入全部身家,全力一搏,自然也获得了十分丰厚的回报。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他一手创立的“大华集团”已经成为沪城房地产企业的领头羊。
而最令人称奇的还是他在两次风险中的亮眼表现,一是在当年海南的房产狂潮中,他不但获利极丰,更赶在崩盘之前果断撤资,全身而退,其投资眼光和风险预判实在令人佩服;第二就是在几年前的金融风暴中,他也是果断压缩投资,回笼资金,在风暴中基本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保住了集团的发展后劲。两次绝佳的风险管控,令他蜚声沪城甚至全国的房地产圈。圈内人为表达敬意,戏说他的名字为“有路有大道”。意思是跟着他投资定然是一帆风顺。
林涧风无视其他人等诧异的眼神,泰然自若的接受了路大道的的礼敬,潇洒的稽首道:“路老爷子安好,在下【道一派】第十八代传人,今奉师命出山,前来拜见路府,赴二十年的约定。”
路大道身后众人见到林涧风一副泰然自若,心安理得的样子,不禁都是微微生怒。不良于行的中年男人润雅的面孔上不动声色,但眉头微微地一皱,身边的中年女子也是一脸的不渝。至于路珩珊,见过了之前林涧风动手打人的粗鲁摸样,出言调戏自己的无礼举动,再看到他此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本能的就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至于为什么装的这么像,让人看着感觉挺舒服,却被她有意无意的给忽略了过去。而看到他面对自己爷爷表现出来的倨傲,更是觉得此人毫无礼数,狂狷不文,对他的厌恶不知不觉的又加深了几分。
而路大道、路老爷子则毫不介怀,看着林涧风兴奋的说道:“原来是老神仙的弟子,怪不得如此清逸俊朗,卓尔不凡。”
路珩珊听了之后不禁翻了个白眼,爷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个人哪里看得出有一丝的俊朗?还卓尔不凡?要自己说,是灰头土脸、贼眉鼠眼才是。
林涧风微微一笑:“路老爷子谬赞,林涧风实不敢当。”
“不知老神仙如今可好?”路大道急切的问道:“二十年未见,老神仙音讯全无,大道想聆听教诲而不得,实为人生憾事。”
“多谢路老爷子的挂念,师父目前身体康健,精神亦可,每日修身养性,算得上逍遥自在。”
“哦,那就好,那就好。”路大道一脸的感慨,口中呐呐地说道:“那就好啊。。。。”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老是容易走神,倒是慢待小真人了,”他肃颜行礼道:“小真人快请进。”
“路老爷子请,此前是代我【道一派】以及师父受你二十年后的一礼,如有不到之处,万请包涵。”林涧风说着,又是一稽首。
“哪里会?哪里会?”路大道忙不迭的摇着手说道:“小真人太客气了,大道受老神仙恩惠多矣,岂敢有不敬之意?还是小真人先请。”
两人在门口互相谦让了好一会,最后见路大道神色之间十分坚决,林涧风只好告了个罪,当先迈过了路府门槛,走进了中门之内。
见到林涧风的做派,路珩珊在心里头偷偷说道:“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突然想到了他之前在门口说的提亲之事,难道还真的有这件事?想到此处,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再想想自己和那个一无是处的土包子站在一起的模样,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自失地笑着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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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众人走到中堂坐下,衡山路的宅子大多是明清老建筑,房屋格局还是老式的,有中堂、主屋、厢屋、池塘、连廊等等,只是内部设施进行了改造,以适应现代的生活。
众人坐下后,路大道吩咐李管家准备宴席,在等待的时候,佣人上了茶,随即退出,只剩下路大道、重又坐在轮椅上的儒雅男子、坐在他边上的中年女子、还有路珩珊作陪。
林涧风这一下午忙乎的,也有点口渴了,他端起茶杯,轻拈杯盖,随意的撇了一下茶沫,噙了一口,接着轻轻的把茶杯放在了座椅边的茶几上。动作潇洒自如,行云流水,一点不带烟火气。
要说林涧风在山上喝茶都是牛饮,经常被师父呵斥,但一到了场面上,多年的学习记忆立即支配了他的身体,再也不见一丝粗鲁的样子,完全是修养良好、谦谦君子的模样。
路大道见到林涧风这一串熟稔而漂亮的饮茶姿态,眼中更见欣赏,连连感叹不愧是老神仙的弟子,连个喝茶的动作都这么飘逸出尘,仙风道骨。不得不说,路大道已经中毒太深了,绝对可称得上是青峡峰上老道士的头号铁粉。
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对对林涧风的印象也是大有改观,毕竟这泰然自若的气质和令人赏心悦目的饮茶姿势可以看出这个莫名其妙的贵客倒也不是粗鲁不文的人。至于路珩珊,对此还是一样的评价——装腔作势。
路大道见林涧风放下茶杯,未语先笑:“小真人。。。”
林涧风笑着插话道:“路老爷子,如果不见外的话,你就叫我的名字,林涧风,或者涧风也行。”
“这样可以吗?”路大道还有些迟疑。
“怎么不可以?说实话,小子颇为顽劣,如今又入尘世打滚,真人之名,实在愧不敢当啊,就是我师父,也一向不喜欢老神仙、老真人之名的。”
“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叫你涧风了,你也别路老爷子、路老爷子的了,直接叫我爷爷可好?”路大道爽快的说道。林涧风当然是从谏如流,点头应承。
“但老神仙之名,却是不敢不叫啊!”路大道慨然道,看来他对老神仙的崇拜已经是深入骨髓了,林涧风见他对自己师父如此敬重,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
对于这一老一少这么快就改换了称呼,变得跟一家人似的,中年男女只是感慨这二人真的是投缘,到也没有多想,可路珩珊却在心中暗暗生气,怪自己的爷爷老糊涂,就这么轻易地被面前这个粗鲁轻浮的混蛋给骗了,对林涧风的伪装更是腹诽不已。
接着,路大道向林涧风介绍了在座的数人。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名叫路宁远,是路大道唯一的儿子,而坐在他一边的中年女子,则是路宁远的妻子,名叫李美颖。二人微笑着跟林涧风打了个招呼,林涧风赶忙起身回礼,对待未来丈人和丈母娘的态度,林涧风还是拎得清的。
对于路珩珊,路大道更是着重介绍,大夸自己孙女的贤良淑德,直到路珩珊娇嗔阻止,才意犹未尽的停住了嘴。而看着林涧风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关注和热烈,看样子他是知道这娃娃亲之事的,而且看上去还乐见其成。
至于路珩珊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你好。”随即坐在座位上,低头喝茶,不再出声。而路大道以为是自己孙女害羞,也没有多想。
众人随后坐着饮茶,随意的说些闲话,等着晚宴开席,此刻,夏风温热,熏熬得香樟树上的樟花蒸腾出一阵阵的浓馥的花香,若隐若现。
花香飘进屋内,被恒温的空调凉气一激,瞬间又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味道,一种花朵,两种香气,杂糅在一起,混合成一股独特的香味,飘荡在屋内,令人不禁的澄静下来,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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