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女再次落到地上时,一个以纱遮面、轻纱曼拢的女子走到萧老太太面前,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道“竹青儿见过萧妈妈。”
“姑娘快快请起。”
李金枝笑道“她曾是双金下处的姑娘,生得一个好嗓子。她定是我烟柳巷,不,应该说,她定是我洛阳城的邓丽君。”
萧老太太不解道“邓丽君又是何人?也是一名歌妓吗?”
“一个非常著名的歌星,嗓音甜美,堪称天籁。”
曹锦云从宗小鱼手中接过托盘,走到萧老太太面前,跪倒在地,道“曹锦云携众姐妹拜见萧妈妈。”
萧老太太看着托盘中的几张纸帛,不解道“这是?”
宗小鱼笑着走了过来,将托盘上的几张纸帛拿了起来,道“萧妈妈,这几张纸帛就是曹家班姑娘们的卖身契,昨日我舅舅韩恒远派人快马加鞭才追上那赶回扬州的二十四桥老鸨,今早儿才拿回这几张卖身契。这张则是竹青儿的卖身契。这几张纸帛之上都加盖了布善坊的印鉴。萧妈妈大可放心。”
萧老太太从宗小鱼手中接过纸帛,一时心酸,哭泣起来,道“老太太我可说什么好,可说什么好?老头过世后,就觉得这天是塌了,地是陷了。如今却得众人相助,可让我老太太说什么好?”
小润挽住萧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妈妈,这个时辰,估摸着酒菜都已准备好了。”
“好,好。宗公子,快快有请。”
萧老太太将曹锦云从地上扶起。道“姑娘们都随我回平康坊,这接风洗尘的酒菜已备下。”萧老太太朝众女说道。
众人朝平康坊走去。
一个小厮从来莺楼的后院的角门溜了出来,朝西墒街奔去。
……
李金枝昨夜一夜没睡,带着姐妹们将平康坊后院的三十间客房彻底打扫了一遍,并按着计划,安排原有的姐妹们住其中十间客房,谷三儿和元香带着旺福住一间。萧老太太单独住一间。空出十六间客房给曹家班的姑娘们居住。还有一间南向的客房被空出来,说是宗公子要用。
良子搬去酒窖和那瘸腿的老汉一块居住。李金枝则搬到萧老太太原先住的那间单独的小屋。
后厨的老妈妈和那几个三十多岁的姐姐们早已把酒菜准备好,众人落座。一派喜庆吉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宗小鱼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看着萧妈妈,道“萧欢萧老前辈是李白的恩人,你是萧老前辈的夫人,那你就是李白的恩娘,那你也是我的恩娘。恩娘在上,受小鱼儿一拜。”说完举起酒杯,仰起头来。
他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众人,道“这里面怎么没有酒?”
小润道“鱼儿哥哥,那里本就没有酒啊,小润给哥哥斟满。”
永新站起身来,挡住小润的胳膊,道“这宗公子一看就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喝了。”
小润撇撇嘴,道“种小鱼哥哥,才只喝了几两,就这般模样。”
“还是让宗公子去后房歇息吧。”萧妈妈道。
永新扶起宗小鱼朝后院走去,小润道“永新姐这是怎么了,对这个种小鱼这般热情。”
何若汐笑道“我们小润还小,哪里懂得这女儿家家的心思。”
众人说笑间,数百个穿着缺胯袍,头带幞头官差闯了进来,为首是一身长七尺八寸的男人,那男人目光如柱,阳刚威武。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被众官差团团围住。萧老太太惊叫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官爷。我这平康坊都是谨小慎微的良民啊。”
“哪个是李金枝?”
一个小厮走到那领队身后,指着李金枝,道“就是她。”
“拿下。”
几个官差扑了过来,李金枝快速旋转身子,连踢数脚,将几个官差踢倒在地。
“姑娘脚力了得,李光弼向姑娘请教一二。”说完,那男子大喝一声,腾空而起,朝李金枝扑来。
李金枝快速闪开,李光弼一脚踢起一角凳。角凳盘旋着,带着劲风砸向李金枝的后背。
萧老太太急道“小心。”
李金枝转过身来,角凳迎面而来。就在众人惊惧的时刻,李光弼猛一拍桌子,一双筷子跳起,飞射出去,角凳咣当当掉落在地。
“拿下。”
李金枝怒道“我所犯何罪?劳烦大人亲自动手?”
几个官差从后院架着一个孕妇走了过来。那孕妇抬头看到李金枝,哇呀一声大哭,跪倒在地,连磕响头,道“云惠对不起姑娘,连累了姑娘,云惠该死。”
李金枝看向那躲在官差后面的小厮,才恍过神来,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商喜儿。毫无疑问,是丘月希搞的鬼。之前李金枝也想到过丘月希会上门讨要云惠,想着只要出得高价,那丘月希见钱眼开,定会放了云惠。
却不曾想丘月希并不曾有讨要的意思。李金枝就想着或许是丘月希认为上官盈和自己说了什么秘密,而丘月希忌惮这个秘密,因此不敢上门讨要。
却万万没有料到丘月希会报官。
萧老太太走到那男人面前,跪倒在地,哭道“官爷,许是弄错了,我这平康坊真是良民啊。”
李光弼大笑道“李金枝强掳良家民女,已犯大罪。萧十花包庇案犯,无法赦免。平康坊一干人等,悉数带到衙门。平康坊封禁。”
一声啼哭,让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谷三儿抱着旺福被几个官差从后院押解了出来,旺福惊吓的连声大哭。小腿小胳膊在襁褓中伸了出来。元香和永新披头散发的被几个官差用绳子牵了出来。
曹锦云站起身来,道“众家姐妹们跟着官爷去那衙门就是了。只是这妇人婴孩跟到那衙门,也是搅扰了官府的清望。官爷不妨派人守住这平康坊,不让这妇人婴孩逃匿便是。”
李光弼想了想,道“刺领一队留下,守住这平康坊,任何人不得进出。其他人押了这些犯妇和小厮,那妇人和婴孩留下。”
曹锦云朝李光弼抱拳道“锦云代平康坊的姐妹们谢官爷。”
李金枝回头看去,萧妈妈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地。旺福再次哭泣起来。听着旺福的啼哭,李金枝心如刀绞。自己真是个笨蛋,做事太不周详,丘月希看来是下了血本要置平康坊于死地啊。
……
平康坊后院茅厕。
一个美如冠玉,肌肤诱人的男子拎着裤子从茅厕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他躲到一棵香樟树下,看着谷三儿抱着孩子被几个官兵押解着回了客房。
男子捏了捏鼻子,跑到茅厕后,用力拽下一块木板抵住矮墙。
男子朝手心吐了两口吐沫,小声道“我宗小鱼,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