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撕开王渐飞外衣,只见雪白的胸膛处,赫然出现一道乌青的脚印。郎中神色立刻变得凝重,又为王渐飞检查了一番,道:“打伤这位公子的人,必定内功十分深厚。”
葵心沉默不语。骆凡的内功之深,她心里最是清楚,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骆凡竟会用内功来对付一个毫无武功的人。
骆凡真的是在吃醋么?
可即便是吃醋,他下手也不该这样狠毒。
如今的骆凡不仅变得冷漠无情,而且阴狠毒辣。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郎中见王渐飞在昏迷之中还紧攥着葵心的手,知道二人关系亲密,便对葵心道,“这位公子伤势过重,如果拖延下去,只怕会大大不利。”
葵心一惊:“那么劳烦大夫替他医治。”
郎中为难道:“姑娘,不是我不肯替他医治,只是这公子伤得实在不轻,还是早早送到大医馆去救治的好。”
原来,这大夫只是个来暴雪山庄看热闹的江湖郎中,因此只随身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而王渐飞受的是内伤,自然是药不对症,无从下手。而暴雪山庄废弃已久,又坐落在偏僻不毛之地,一时很难在附近找到相应的药材,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将王渐飞送到远一点的大医馆去救治。
“姑娘若要带他去医馆,最好现在就动身。”郎中又道,“拖延久了,病人只怕会有性命之虞。”
葵心怔怔地看着王渐飞,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边还带着一抹天真的笑容,仿佛一个熟睡的孩童一般。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葵心柔声道,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鬓,“我这就带你回京城。”
普天之下最好的医馆,当然是在京城。
事情刻不容缓,葵心立刻收拾行装,备好车马,又劳烦银戈将王渐飞背上马车。
如果快马加鞭的话,三天时间应该够了。
小虫和银戈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眼看着马车急急而去,溅起一路泥雪,二人心中都是唏嘘不已:这公子来的时候活蹦乱跳,嘴里一路喊着葵心姑娘,回去的时候却躺在马车中,人事不省……不过,或许他因祸得福也说不定,葵心姑娘为了他再也顾不上那位“凡哥”,这未必不是一个好兆头。
再说霜霜,小虫和银戈走的时候,她正在堆雪人儿,堆了半天,却只堆出一个三四尺高的“小坟包”,霜霜想着把小虫和银戈叫来一起堆,一扭头,却发现他们都不见了。
原来,小虫和银戈见王渐飞口吐鲜血,伤势严重,一时走得太急,竟忘了跟她说一声。
“小虫姐姐——”
“银戈——”
霜霜以为二人还在雪地里,于是一面呼唤,一面寻找,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站住了。原来,不知是谁用雪造一个五尺见方,七八尺高的小屋子。这雪屋子晶莹剔透,门窗俱全,像模像样,可真是有趣极了。
霜霜一时童心大发,跑到门口问:“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钻出一个人来,倒把霜霜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那少年穿一身华丽的狐裘长袍,面如冠玉,眼角含笑,长得十分俊俏。
少年听外面有人“叫门”,便出来瞧了瞧,一眼见到霜霜,突然愣住了。
“是你?”少年脸色一变。
“咦,你认得我?”霜霜问。
少年的脸色变幻不定,终于还是点点头,道:“我当然认得你,你是楚傲的妹妹,楚霜霜。”
霜霜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以为意,托哥哥的福,在这山庄中,认得她的人比她认得的人要多了去了。
“我是楚霜霜,那你叫什么名字?”霜霜眨眨眼睛问。
“你不认识我?”少年皱眉道。
“我从没见过你,又怎么会认识你?”霜霜道。
少年愣了会神,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叫阿铸。”
“阿铸,这屋子是你造的吗?”霜霜说着,将头往屋里探了探,看来对这雪屋子很感兴趣。
“是我造的。”阿铸笑道,“霜霜姑娘要不要进来看看?”
“好哇。”霜霜一听,毫不客气地跟他走了进去,进门一看,更是惊叹连连。只见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张冰雪砌成的“小桌子”,旁边有两把“小凳子”,桌上摆了一个“小茶盘”,盘中有“一壶一杯”,桌下还有一个精巧的“小火炉”,无一不是玲珑剔透,巧夺天工。屋子的最里面,还有一张未完工的“雕花大床”,以及一个“衣柜”的粗略模型——果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太漂亮了!”霜霜惊叹道,对这少年的一双巧手佩服不已,“阿铸,你真厉害。”
“等完成了会更好看,”阿铸笑道,“霜霜姑娘,不如你先请坐,等我把剩下的做完。”
“好呀,”霜霜点点头,当真在一把“小凳子”上坐下来了,“你做吧,我在一边儿看着。”
只见阿铸取出一把精巧的小刀,走到“床”边继续雕刻,他的手指十分灵巧,小刀削过的地方,雪屑簌簌地往下掉,片刻之间,一张雕花大床便完成了,又过了片刻,“衣柜”也做好。
“阿铸,你真是太了不起啦!”霜霜忍不住拍手叫道。
阿铸颇有些得意,将小刀收好,走到霜霜对面,在另一张“小凳子”上坐下——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重量。“小凳子”刚好能承受住霜霜的体重,可却受不住阿铸的体重,扑的一声,“小凳子”被他压跨了,阿铸一屁股坐到地上,狼狈不堪。
“哈哈!”霜霜看着阿铸那副狼狈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谁知乐极生悲,突然身子一沉,也摔了个屁股蹲儿。
“哈哈,让你笑我!”阿铸也乐了。
霜霜脸一红,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起身就走。
“喂——”阿铸见她恼了,急忙去拉。
霜霜气恼地将手一甩,甩不掉,于是又用力将他一推——被踏实的雪像冰块一样滑,二人正推推搡搡,结果扑通,扑通,一同摔倒在地上,将屋里“桌子”“火炉”,还有半边“雕花大床”都压了个稀巴烂。还没等二人回过神来,只见雪屋子摇摇晃晃,一些细小的雪沫纷纷往下掉。
“不好,屋子要跨了!”阿铸大叫一声,拉着霜霜就往外跑——
可还是迟了一步。
轰隆一声,雪屋子塌下来,将二人压了个正着,几乎埋在里面。
二人狼狈地从雪堆里爬出来,对视一眼,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前俯后仰,几乎将肚子都笑痛了。忽然,阿铸见霜霜肩上有一大团雪,便伸手替她拂了拂,少年灵巧的手指从她肩上掠过,霜霜的脸忽然有些红了。
正当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声:“霜霜——霜霜——”
原来是小虫和银戈。他们送走葵心与王渐飞后,回来却发现霜霜不在了,便急忙在雪地里寻找起来。
“小虫姐姐,银戈,我在这里!”霜霜蹦起来,朝他们挥挥手。
等小虫和银戈走近后,霜霜正想给他们介绍这位巧手少年,一回头,却愣住了:
咦,人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