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冲现在已经陷入了赵楷的心理暗示中,已经被一步步牵着鼻子走。这就像你若是躺在美容院的舒服躺椅上,也许平常你根本不会想消费的项目,就在那种美容技师创造出的氛围下,被一步步引导着,坑掉了许多钱。
这时候要是朱冲身边有那么一两个人打断一下,那么可能朱冲冷静个几分钟就会发现一切好像不怎么对劲,那么赵楷的算盘就落空了。
可惜没有。
赵楷尽量压住心中的窃喜,面上平淡地说,“第一么,本王知道,你朱家家大业大,在这东南产业不少。”
听到这句话,朱冲暗道一声糟了,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强壮镇定地说,“殿下谬赞了,老朽也不过是守得薄田三分,勉强糊口罢了。”
赵楷没有接这话茬,自顾自地说,“本王也没有什么过多要求,只是知道朱老大人名下丝绸庄、当铺、钱庄遍及平江、杭州两府(PS:杭州于南宋才改称临安),本王也想为东南的百姓尽尽薄力。”
赵楷狡黠地一笑,“这样,朱老大人借一家钱庄、一家当铺给本王就好了。”
朱冲听到之后,露出一阵肉痛地神色,因为靠着朱勔在这东南的淫威,一家当铺和钱庄加起来,一年的收入少不得是十几万两银子。
不过,朱冲转念一想,却是安然了,因为这皇子殿下远在汴梁,对于东南两府的事务那就是鞭长莫及,只要没了照拂,这两家店被他朱家挤兑垮掉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可惜,接下来他就听到赵楷说,“还有,为了朱老大人与本王的长期和睦着想,朱老大人恐怕还须与本王共负盈亏一阵子,若是亏损太严重,恐怕还得请朱老大人援助一二。”
狠!
赵楷做事哪可能给朱冲留下破绽,接着赵楷补充,“本王觉得,为了这件事能顺利办好,可能还需要朱老大人白纸黑字写点什么,还有就是关于这次朱大人犯的事本王会大概草拟一个过程,然后需要朱老大人确认一下。”
好了,这下赵楷全部做绝了,先把交付店铺什么的落实到白纸黑字上,至于什么房契地契的更是此中应有之意,再加上把朱勔这回干的傻事把柄牢牢抓好,不怕朱冲不就范。
不过赵楷之前就说了三选二,朱冲也存了侥幸地心理,静静等着赵楷下文,大不了不选这一条就行。
赵楷像是看穿了朱冲所想一般,心中冷哼一声,说,“接下来,第二条,朱老大人这朱家,拥有卫队数千人,不知可否借本王些许兵卒啊?”
赵楷看上朱家的私兵,太正常不过了。这朱勔在江南一带的势大得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所谓的防御使,居然养着好几千的私兵,而徽宗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反正朱勔一家在东南就是掌握了惊人的权力。
要是赵楷能在这兵员上分一杯羹,不说能建立起一支独立作战的部队,但是至少能拉起一支足以在这大宋护得赵楷周全的亲卫部队。
而且赵楷这支部队说不定还能顶着朱家的名声,真是一举两得。
朱冲听了这话,老脸上也是出现了恨恨之色,这竹杠实在是敲得太狠了,居然要兵!
“殿下,这个要求怕是有些强人所难……”朱冲也知道推脱自己没有私兵什么的,肯定是没法骗过赵楷,索性光棍地承认了,只不过又换了个方式开始推脱。
“这些兵卒都是这两浙路的子弟,都是感念朱家恩德,自发护卫这应奉局的,要他们背井离乡恐怕很难。”
赵楷听了朱冲这没羞没臊的话,差点没吐了,还感念恩德自发护卫?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过转眼一看朱冲,却是一脸的大义凛然,一点也没有说大话的觉悟,脸皮厚顶天了。
“朱老大人,你就放心好了,本王一定善待这些两浙子弟,若是故乡难离,本王就勉强连他们家属一起接收好了。”
赵楷也是满脸郑重地说,像是认同了朱冲的说法,真心实意为这些兵卒考虑着。
朱冲听了,突然就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从心头窜起。
狠!
太狠!
不但要兵,还要连家属一起搜刮走,这是赤果果的绝户计啊!只要家属被赵楷掌握在手里,这些部队的忠诚度就要可靠很多,连他朱家想在里面插插眼线,动动手脚什么的都很不现实。
听了这种狮子大张口的条件,朱冲哪肯就范,立刻就一脸坚定地说,“殿下,此事断不可为!这些百姓去来并不是朱家可以强迫的,殿下还请为百姓们着想!”
“嗯,会的,本王会在汴梁给他们最优厚的生活条件的,朱老大人放心好了。”赵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端起茶就是慢慢品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朱冲紫得发黑的老脸。
朱冲这下也佩服赵楷,不及弱冠之龄脸皮也可以厚到这种程度!小狐狸!
赵楷此时也在心里暗骂,老狐狸!
不过朱冲养气功夫还是非常到家的,没有动怒,只是黑着老脸说,“还有这第三条,殿下且说。”
朱冲对赵楷的手段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也没有抱了侥幸心理,只是希望第三条能和前面两条一个档次,那就满足了。
可惜,赵楷又让他失望了。
“朱老大人,本王有一至交好友才华横溢,乃绝对的可用之才,只是时运不济,总是郁郁不得志,本王想助他一臂之力,还得依靠朱老大人。”
朱冲这下谨慎许多了,不乱发言以免掉入赵楷预先准备好的深坑之中,只是毫无破绽地出言询问道,“殿下要老朽怎么帮?”
赵楷又露出之前那种奸计得逞的笑容,让朱冲后背一凉。
“他是有进士及第功名的,朱老大人帮帮忙,给他一个知府好了。”
“殿下!”朱冲听了,终于是忍住了,拍案立起,“堂堂一个知府岂是儿戏?”
赵楷没有在意,摆了摆手,说,“别激动啊朱老大人,人家现在就是一个知州了,你这帮他升一级多大点事啊?”
这下朱冲的脸色才有所缓和,要是让一个白丁当知府,这不是他朱家的权力范围,那只有当今圣上才办得到。
“殿下应该早点明言啊。”朱冲又重新坐了下来,愤怒消下去,带了一点委屈。
赵楷撇了撇嘴,你这老匹夫气得跳脚,哪给我时间解释?
不过赵楷还是带了一丝丝笑意,平淡地说,“本王也就这三个小小的请求,朱老大人还请考量考量,选择两个就好。”
之所以赵楷说两个,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要是把朱冲逼得太急,说不定这厮就破坛子破摔,直接来个你死我亡也好都绝不妥协。那赵楷这番周折就毫无意义了。
这火候啊,还得掌握好咯!
这三个条件中,任意一个都能让赵楷收获颇丰。
赵楷这次敲这么响的竹杠,也只是临时起意,没有预谋,毕竟谁知道那个混迹官场多年的朱勔会这么不理智,直接要捉皇子下酒?
朱冲听了这三个条件之后,虽然极其不忿,但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阴沉着个脸,拈须不言。
赵楷也不急,端着茶,老神在在地看着朱冲。
敲竹杠啊,也是需要耐心的!
足足一炷香过去了,朱冲还是死瞪着个眼。
要不是他的手还不是搓搓已经花白的胡须,赵楷肯定以为这老狗受不了刺激,归西了!
再一炷香过去了,朱冲才回过神来,吭了一声。
“朱老大人可是权衡好了?”赵楷温和地问,毕竟这是要坑人家不是?产品质量不过关这服务体验也是要过得去的。
“殿下,”朱冲沉沉地说,“老朽兵卒可以借殿下,殿下的至交,老朽也可以帮帮忙。”
赵楷重重拍了一下手,称赞道,“朱老大人果然深明大义。”
“只是……”朱冲又补充道,此时他内心有了腹稿,也没有刚刚那种忧心忡忡,倒是看着赵楷,镇定地说,“兵卒,老朽可借殿下一千人,知府这件事估计要等勔儿回来,因为只有勔儿才能帮得上忙。”
这意思就是,兵卒是订金,至于知府这件事,那就是尾款了。
赵楷相信对于他朱家来说,为一个中层官员升一级是小事情,毕竟大宋这官员考核也是每年一次,找个借口把原本某府的知府或升迁、或贬罚、或调职之后,提升某官员一级来任职岂不是小菜一碟。
“如此甚好,”赵楷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一句,“为了朱家与本王今后的和睦,还请朱老大人把朱大人的事、和咱俩的约定写好文书,签字画押皆可。”
朱冲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叫家丁拿来纸笔,按照赵楷所说的,写了两份东西。一份就是赵楷要的把柄,一份就是这次谈判的“条约”。
赵楷接过仔细一条一款地确认无误之后,又递回朱冲签字画押,然后才叫瘦长妥善收好了这两份十分重要的东西。
一切搞定。
赵楷笑了笑,表达出了自己的赞赏。
老狐狸!
朱冲也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以示应和。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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