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洪水尽退。
古代的城池,尤其像汴京这种当时傲视全世界的大都市,是有比较先进的排水系统的。虽然积水非常之深,但是一晚上还是把积水能排的干干净净。
赵楷淋了那场雨之后,又再次染了风寒了。
这一次的睡梦中,又出现无尽的尸山血海、还是反反复复在上演他战死在汴梁城墙上的那一幕,虽然史书上说他是不知所踪,可是梦中就是这般。这些梦境,一次次让赵楷死去,又一次次让他在战场上厮杀,每一次身边死去的兵卒都不相同,却都那么有血有肉,于是他每一次都在经历着离别和死亡的恐惧。
“啊!”赵楷从梦中惊醒过来,痛苦地呼喊。
“殿下,殿下!”文妃自从他回来就一直守在他身边,而此时已是清晨,文妃居然还没有阖眼睡过一觉。
“没……没事,只是做噩梦。”赵楷呼吸急促,说道。
“殿下什么噩梦能说给妾身听听么?”文妃眨巴一下眼睛,有些担心又好奇地问。
“没什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怪梦。文妃,扶我起来。”赵楷此时还是有些虚弱。
“好的,王爷。”
赵楷在文妃的搀扶下,很快就起床穿好了衣服。
吃过饭之后,赵楷就盯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带着瘦长出门去了。
结果赵楷一出门就大吃了一惊,整个汴梁的积水居然都退去了!整个城内,现在只有一些不足以淹没脚面的小水洼和一些黄泥。而且此时他还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文妃不清楚具体情况,跟着去的瘦长又是一脸的神秘。
很快,赵楷就被惊呆了。
“郓王殿下,草民给您请安了。”这是御街上卖丝绸的。
“郓王殿下,草民叩安。”这是私塾里的先生。
“郓王殿下,卑职见到您三生有幸,还请您务必给卑职留个字迹,我好回家……那帮小子……我昨天……”嗯,这是城内的治安武将。
整个汴梁城内的所有民众好像一夜之间,全认识他这个三皇子一般。这让赵楷有些惊奇,这到底是怎么了?瘦长却是在一旁笑个不停,眼睛都弯成了两条缝一般。
路过小街小巷的路口时,那些还在露宿汴梁的难民的热情更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哇,这是郓王殿下吧?”
“不会吧!郓王殿下,哎哎,你们快来看,是郓王殿下!”
“是活的郓王殿下!活的!”
“哎哎,怎么说话呢,小孩一边去。爹,快来看郓王殿下了!”
于是赵楷被惨无人道的围观了,吓得他赶紧一阵落荒而逃。
“小子,快告诉我,这城里的百姓都干嘛了?”赵楷顶着个黑眼圈,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的问着。
“殿下,这个还得您自己慢慢去想,慢慢去问,哈哈哈。”瘦长仿佛也是感觉与有荣焉一般,一路上笑个不停。
“嘭!”一声闷响过后,瘦长的额头上又新增一个大灯笼。
这下瘦长才拉下脸来,委屈地说,“不就是昨天的退灾是殿下的功劳么……现在大家都说您圣德无双,还是天上派下来的谪仙人……”
“我?本王什么时候成什么劳什子的谪仙人了,还圣德无双?”赵楷一阵惊愕,心里却是活动开了,“尼玛,完了,这要是让太子听到,指不定还对我多大戒备呢。”
赵楷脸上并无什么波动,脚上却是快步向着皇宫走去,这件事不处理好了,是祸非福啊。
不一会,赵楷就顺利地通过了宫门。
站岗的两个侍卫一见他走过,就嘀咕开了。
“我跟你说啊,现在咱们这位殿下来头可大了!”
“噢,是么?怎么了?”
“据说郓王殿下,那可是天上下凡来我大宋的星宿!据说他上辈子,是天庭的大仙啊,那管辖的地界,比咱们几十个大宋加起来都还要大!”
“噢噢,是么?你快具体说说……”听话的侍卫眼中光芒一闪,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赶紧催促道。
“那是…殿下啊……”这位侍卫,搞得像是他在天庭见过赵楷似的,胡吹海吹地就来了,旁边另一位侍卫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当然,赵楷是不知道这些了,他现在正在叩见他的便宜老爹。
“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楷儿免礼,”徽宗一见到赵楷到现在为止,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让赵楷心里一片发毛。
“想不到,父皇寻无可寻这谪仙人,是因为谪仙人就是我儿啊。”徽宗仍然是笑着,整张脸像是皱成了一朵野菊花,只是赵楷总是感觉这空气中的味道老是怪怪的。
“儿臣想这一定是什么东西弄错了,父皇明鉴。儿臣不过就是一个皇子而已,怎么会是那天上派来的谪仙人呢?”赵楷装作惶恐不安地样子,心中却是猜测,也许是自己现在因为昨天退灾的事,风头过旺了,招人忌惮了,包括徽宗。
“嗯,道家真人都如此确认,楷儿你也不必怀疑。再说,你今世是朕的儿子,你前世是谪仙人你也不知道啊。”徽宗像是老怀大慰一般,说话也是语调轻快。
“儿臣谨遵教诲。”赵楷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嘀咕怎么可能,那个林灵素怎么会为自己谋这种名头挂着,怕是有什么阴谋才对。这里,赵楷的疑心病又犯了。
“行了,朕也知道你想来问什么。”徽宗一脸慈祥,赵楷却大呼坑爹,我要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肯定是急着要仙丹是吧?不过那林灵素朕已经不信任他了,等过久换个仙长朕再帮你留着。”这下徽宗神秘地一笑,许诺道。
赵楷这回实在是服了徽宗了,这老头不仅迷信到死,还特别臭屁地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迷信到死。等等,林灵素失宠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回你立下大功,朕也不能亏了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能尽量满足你。”徽宗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一般,一双丹凤眼中装满了舔犊情深。
赵楷没有相信徽宗的许诺。现在自己这个风头正旺,再趁机要个官职什么的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这还不够功高震主是吧?
于是赵楷连忙想办法,想到了两个字,自毁。
“儿臣……倒是有一事请求,还望父皇应允。”赵楷装作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像是充满了期待。
“说吧。”
“儿臣想出汴梁城去玩一玩。”
“哈哈哈,楷儿,”徽宗脸上有了一些戏谑的表情,不过赵楷倒是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氛一松,“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想玩多久?”
“儿臣在汴京整天也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所以儿臣打算在大宋各路游历一番,可能得好几个月吧。”赵楷这是想让这件事消消火再回来。
“朕准了。”徽宗这下的笑容自然多了。
赵楷松了一口气,说,“谢父皇恩典。”
……
赵楷出皇宫之时,刚好遇见了如丧考妣的高太尉。两个人各摆了一张臭脸,冷哼一声就算是见过了。
赵楷知道,把高衙内送到沧州去当小卒的这件事还不算完。
这下赵楷打算到处搜罗一些这时候的能人猛将,干大事哪能没班底呢。比如,自己的九弟赵构都已经十几岁了,那想必和他同时期的什么岳飞之类的猛人应该是出生了,就是记不得这岳飞到底哪一年生的,不过好在还记得他是汤阴县的人……因为后世那里有岳飞庙。
这个南宋头号猛将一定要给拐骗……嗯,招揽到手,赵楷如是想到。
赵楷回到家,就跟文妃把他要出去几个月这件事说了。先的时候,文妃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后来她转念一想自己又不能去,就嘟着嘴不讲话了。
赵楷苦笑一番,哄了半天才勉强让文妃开口说话。
不过在走之前,赵楷打算去拜访一个人,王黼。赵楷此时已经明白一个事实,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王黼虽不像蔡京高俅和童贯那样和自己作对,却也不是自己忠实的盟友,从昨天在城外祈神那件事就看得出来,
不过现在赵楷还是要利用这个老家伙办一些事,至于筹码么……敌人的敌人他就是朋友。赵楷此时已经分析出来了,这王黼当初帮他推了这黄河治理一事,却就是为了和蔡京作对而已,倒不是因为自个招他喜欢。
赵楷打算晚上再去王黼家里,因为自己现在这张脸很容易被认出来,要是汴京城内传出他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去结交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怕是不好听的。
于是一个下午,赵楷就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和文妃说说话,也就过去了。
……
到了晚上,赵楷带着林冲来到了王黼府上,瘦长被他留在家里收拾行李了。
“不知殿下将至,失礼之处还请殿下多多包涵呐。”王黼穿的一身便装,现在的他倒像是一个富家翁,不像是一名朝中大员。
“王大人还请免礼,本王夜里到访,也是有要事相商。”赵楷温和地一笑,赶紧说道。
王黼殷勤地把赵楷迎了进去,然后一脸忠厚地看着赵楷,说,“王爷有事但说无妨?”
“本王现在在朝中的处境,想必王大人也是知晓的。尤其是黄河决堤这件事,更是和高太尉结了死仇,想必他也连大人恨上了。”赵楷端着送上来的茶,不紧不慢地说着。
“高太尉老匹夫不足为惧。”王黼摆了摆手,十分不屑。
“那再加上童贯怎么样?”赵楷没有看王黼,而是在自顾自地喝茶,“若是再算上一个蔡京蔡太师又如何?别忘了,蔡京的儿子也在朝中的。”
“这……”王黼表情凝住了,像是有些被问住了。
“本王有一个提议,不知王黼大人想不想听?”赵楷神秘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