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10年,宋,建中靖国,离宋太祖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已过去140年了。久经战乱的神州大地,在惶恐中度过了一段战争笼罩着的短暂和平。繁荣的经济与发达的文化仿佛掩盖了充斥于大宋帝国阴暗面的腐朽与堕落。这个庞大的帝国,仿佛先天不足地蜷缩在中原大地上,未曾有过秦的狰狞与汉的骄傲。
大宋,在这一年,并无灾害,也并无兵乱。祥和安宁的气氛,与北方的肃杀格格不入。就在此时,北方一个骁勇的民族正在黑水白山之中默默崛起。而在中原之地,大宋的喧嚣繁华尚未散去。
仿佛就在这一片看似暂时安宁的帷幕下,是早已不堪细目的朝堂,与暗流激荡的江湖。强邻环饲下的大宋,就像一只迟暮的肥羊,在夕阳的余晖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群狼的降临。也许就是下一个夜幕的降临,就是它们的盛宴。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秘密,也并不是不为人所知。
早在公元1004年,契丹人南下被阻于黄河,宋与契丹辽人不得不签署所谓的澶渊之盟,应允每年向辽人送去岁币与财货时,大宋朝的有识之士就已经对北方的饿狼心有所惕。自此不仅燕云十六州的收复已绝无可能,更是在大宋的后背强加了一挑重担。
又于1040至1042几年间,宋夏战端再起,大宋朝三战三败,而后又与党项西夏签署了和议,西夏元昊向北宋称臣,但北宋每年给西夏岁币绢13万匹、5万两银和2万斤茶叶,北宋付出岁币成为“君”,保一方“国泰民安”。
这个曾经在世界经济顶峰傲立群雄的朝代,这个在中国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时代,这个在西方及日本史学家代表了中国资本主义萌芽之前原始阶段与文艺复兴的帝国,此时就像一只流满了脂膏的猎物,毫无反抗的猎物。
而就在这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时刻,大宋朝迎来了它的第八位统治者——宋徽宗赵佶。
赵佶还在因他这个庶出的皇子登上王位沾沾自喜,他却不知道,在后来的历史上,他是个被用于与南唐后主李煜相提并论的亡国之君,他更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囚徒生涯与客死他乡。
这个所谓的画家皇帝,创造了可以彪炳史册的“瘦金体”,他的真迹也当时传世的无价之宝,他琴棋书画皆通,诗词歌赋涉猎广泛,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更是表现出非凡的天赋。
而就在他在位期间,更是出现一件有趣的事——皇子状元。
传说中国史上地位最高的状元就是宋徽宗的三子赵楷,其文才出众,如同其父一般,擅长书画,悄悄隐去自己身份参加科举,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来到殿试,因避免世俗非议,最终由徽宗钦点了榜眼替代了赵楷的状元之位。
不得不说,大宋虽然皇帝大多无能昏庸,但是其部分列如徽宗,是才华横溢造诣非凡的。
公元1100年,徽宗的即位,带来了一个新的年号建中靖国,而大宋人却不能预知的是,将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站在汴京皇宫的大庆殿屋檐下,徽宗赵佶虚着双眼,眺望着宏伟的宫殿廊回,紫宸与垂拱交相辉映,在阳光的斜照下,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剪影,赵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半眯着眼,仿佛正在享受这份皇家独有的奢华与气派。
站在一旁的蔡京,长髯而削瘦,眉眼之间仿佛深深地藏着一丝阴骛与精明。
“蔡相,”徽宗突然开口叫道。
“回禀圣上,老臣在。”蔡京恭敬地弯了弯腰,头颅已经早早低过了徽宗的下巴。
“朕刚登基不久,国事尚未皆明,凡事还望各位先王为朕留下的肱股大臣多多尽力啊。”徽宗仍然眯着眼,只是在说完此话之后,略略地转过头,随即又望着夕阳,默然。
“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能为圣上分忧此乃臣之大幸。”蔡京并没有抬起头,语言并不急促,确是低沉浑厚,像是发自肺腑而言。
“此等言语,朕是不愿听的,朕要的是尔等为大宋延绵长寿,此般才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啊。”
“臣明白,愿为天下为犬马之劳。”蔡京说话总是沉稳有力。
“这大宋,自是少不得尔等重臣。”徽宗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勉励蔡京说道。
“臣谨记。”蔡京沉声答道。
徽宗此时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蔡京见之便告退不提。
徽宗还在凝视着皇宫展现在他眼前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这里就代表了他的地位与权力。这个庶出的皇子,在登基之前就为了讨好皇后而疏远了生母。付出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大庆殿前,俯瞰那刻画的雕龙么?
他默然地一笑,张开的手掌,每一支手指都渐渐向着手心合拢,紧紧地握住,握住的,仿佛是大宋的明天。
“大宋江山,已为朕之所掌、
杀伐恩宠,尽为朕之所愿。
朕,励精图治,不言雄镇北方,少待些许时光,朕必挥师北上,效汉武之功。辽人?夏人?呵,土鸡瓦狗尔尔。”徽宗这样想着。
阳光洒在徽宗尚还稚嫩的脸庞上,映下的是金黄的余晖。大殿的阴影在光芒中隐于他的身后,光和暗的分割线,显得不是那么的明显。
大宋皇帝,这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在心中默默地起誓。
也许,在每个皇帝心中,都有一个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
只不过,在往后时光中的奢华与腐朽中,有人挣脱了欲望,雄才伟略,成为一代明君。也有有人在无尽的诱惑与享受中不断地沉沦堕落,最后在欲望的深渊里无法自拔,被千夫所指,被史书后人唾骂。
只是,在历史的奔涌长河中,一个人的意愿,真能和激流抗衡,与日月争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