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涂阳到到竹阴有一条官道。开始的时候,那官道平平整整能容下四辆马车并行。等到往东走了五天,地上的官道开始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官道也变得越来越窄。经过一个小村子,往东再过五天,就只能在杂草中,寻找官道了。因此,行人也就越来越少。
现在官道上现在就只走着三个年轻人。
打头的身上青色的儒衫有点洗得发白,袖子上还打着补丁。他一脸书生气息。这人正是文叹。文叹背着一个藤编的书箱。书箱里面却装着一本佛经,文房四宝,一些干粮和水袋。他腰间挂着一个口袋,装着些银钱;身上还斜挎着三个破布口袋,里面装着少许干粮,一块醒木,一把折扇,几块噶了哈和一块板砖。
白婉云紧跟在后面。她还是寸襟短打,碎花裙子,麻花大辫的打扮。她身后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和包裹起来的双刀。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她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铁疙瘩走在最后。他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被他用根草绳,随意地绑在脑后。他的包袱就小了很多,好像他什么也不需要。此时的铁疙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如果从涂阳顺流东去,不在竹阴停留,很快就会到达曹夕城。但是文叹一行人是带着游山玩水任务的。
铁疙瘩终于开始叫苦连天:“我的天!铁爷整天在街上跑,也没有感觉这么累的时候!”
白婉云白了铁疙瘩一眼:“疙瘩,你什么时候成爷子辈了?离了义父,你就现了小泼皮的原形!”
铁疙瘩呲牙咧嘴地说:“我是丐帮三袋弟子,比泼皮好不知道多少倍!不过这路眼看着就没有了!我们还怎么走?”
文叹稍稍有点喘,说道:“从涂阳往竹阴,如今大都是乘舟坐船。这条官道自然就慢慢荒废掉了。怪事是,半个官驿也没有。”
铁疙瘩说道:“整天这么走,沿途都是深山老林的,半天也看不见个人影,这也太无聊了!从竹阴往涂阳来的人呢?他们总不能逆流而上吧?”
白婉云说道:“疙瘩,你什么时候看见涂阳城有竹阴的东西?说实话,这几年除了那两个烦人的盘蛇棍和鸡鸣刀,我就没看到过竹阴的人!”
铁疙瘩抱怨道:“师姐,你怎么越来越刻薄了呢?”
“说什么呢?”白婉云拍了铁疙瘩脑袋一眼,把自己的手震得直疼。
白婉云看着得意洋洋的铁疙瘩一眼,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呀!师姐教育你,你还敢用铁头功?”
铁疙瘩分辨说:“铁头功就一直在那!也不是我想不用就不用啊!”
文叹望了望天,劝住想拔刀的白婉云:“天阴的好快!你们两个别闹了。我们得加快脚程。”
铁疙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看了一眼说道:“前面就是程家村。我们能在那里落脚。”
当乌云遮天的时候,文叹终于看到了程家村。这是一个规模还挺大的村落。村民的土房一个接着一个,屋顶的稻草十分厚实。看起来村民的生活还不错。
一行人前脚刚进程家村,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突然,村边的一个草棚子,有个老头儿在向文叹他们招收。文叹赶紧领着白婉云和铁疙瘩冲进草棚。
有顶和没顶就是不一样。大雨打在草棚上,发出哗哗的身影。草棚上的雨水流下来,仿佛珍珠穿成的珠帘。
老头儿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满脸褶皱,包含沧桑。他身子还算硬朗,就是太瘦了。老头儿把一块干手巾递给文叹。
文叹转手把手巾递给白婉云,然后对老头儿行礼:“多谢老人家,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头儿赶紧摆摆手,说:“尊姓不敢当,叫老头子一声程老头就行!”
这个草棚是程老头开的茶水铺子。三十几年前,涂水的水运还没有这么红火。涂阳到竹阴这段官道,还是有人来人往的。程家村村口的这间茶水铺子,让程老头的生活好了一段。后来官道渐渐荒废,这间茶水铺子就只能成为本村人闲时插科打诨的地方。
现在下着倾盆大雨,铺子里就只有文叹三个人和程老头。
铁疙瘩这时候也擦干净了头发上的水,把毛巾递给了文叹。文叹一接过来,发现毛巾早就湿透了!
程老头一把把毛巾抢过来,拧干了水,又递给文叹,说:“都站着干啥?都坐吧!大雨天的还赶路?”
小棚子里面摆着六张桌子。文叹几个人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程老头转身进了桌子里面的小土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茶壶,和几个茶碗。
程老头将碗摆在文叹他们面前,将茶碗用黄色的液体倒满。
铁疙瘩抱起茶碗闻了闻,惊喜道:“咦?程老头你这里挺有货啊!好东西呀!”
白婉云皱眉头说:“叫程老!”
程老头搓着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文叹闻了一下茶碗,发现这不是茶水,而是姜水。他小嘬一口热腾腾的姜水,一股辛辣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当文叹把这小口姜水,咽了下去,从喉咙到胃里就都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体内的寒气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这时,文叹的嘴里不再是辛辣刺激的味道,而是一股甘甜的感觉!文叹眉头一舒:“是糖!”
“没错!”
蔗糖并不少见。在南方,甘蔗被大量种植,制糖的工艺也日渐成熟。但是蔗糖在涂水一带却是挺金贵的东西。因为这里既没法种植出含糖很高的甘蔗,也没有十分完善的制糖工艺。这里最普遍的糖,是麦芽糖。
但是文叹在这个偏远的小村里却尝到了上好的糖。吃到糖不意外,在程家村吃到这么好的糖,就很意外了!
“一点苦涩的味道也没有!很纯的糖。”文叹赞叹道:“不知道这碗姜水,作价几何?”
程老头笑着说道:“不贵不贵!一个铜板管够!”
这回连白婉云也惊讶起来:“这么便宜?”
程老头呵呵笑着说:“几位有所不知,别看咱们这程家村穷乡僻壤的,但是还真有好东西!这糖就是一样!”程老头向村内一指,说:“村子中心有个大院子,那里是程天王的宅院。每年逢年过节,程天王就给发点糖。别人家的糖还不够吃。但老头子年纪大,吃不出什么滋味来,心想就在茶棚卖点糖水。”
说罢,程老头却面露愁容:“可这生意越来越差了!却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活?”
白婉云关心地问道:“程老没有儿女吗?”
程老头说:“我就指着这个棚子过活。我还有一个独女。但是……唉,不说这个了。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程老头不想多说,文叹也没有追问,他答道:“我们是往竹阴去的。”
程老头看了看天,说道:“这大雨且得下上一天。我看今天你们也走不了了。老头子家也是提供住宿饭菜的。不如今天你们就住在我那里!”
文叹从腰包里掏出钱来,递给程老头:“那就麻烦程老了!”
“不麻烦不麻烦!”程老头喜笑颜开,他很久没有开张了。
程老的家很宽敞。看得出来曾经也是一个挺红火的生意。但是房屋已经很陈旧了。大雨使得屋子里有点潮,不过文叹几个都不在意。文叹和铁疙瘩睡在一个屋,白婉云自己睡在隔壁。
晚上的时候大雨停了,但依然没有办法上路。
第二天一早,闲不住的铁疙瘩就跑去探路。等到他回来得时候,满脚都是泥巴。
铁疙瘩咋咋呼呼地说道:“完了!我们还是走不了!那路泞得,脚踩下去都拔不出来!”
“看来倒是得住在这里一些时日了!”文叹想了一下,就与程老头一起商量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