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周青虹领着文叹、白婉云和铁疙瘩,以及六个净衣派弟子,打扮整洁,前往申家庄。
周青虹一身麻衣打扮,衣裤上面缝着素色布丁,斜挎着四个布口袋。他四个口袋中,分别放着折扇,惊堂木,些许吃食,和银两信件。
文叹应周青虹的要求,穿上了自己许久不穿的青色儒袍,将头发搭理顺了,不带帽子。要不是他腰间挂着三个丐帮信物破布口袋,任谁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准备考科举的士子。这个“士子”的口袋中装着毛笔,草纸,还有一块青砖。青砖的重量很大,弄得文叹总想去提自己的腰带……
白婉云今天则穿了淡黄长衣长裤,碎花小裙。一条麻花辫在脑后甩来甩去,看上去依然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她至今也没有加入丐帮,但是铁钙义女的身份依然不容人小觑。她身后背着一对钢刀,带着刀鞘,看不见刀刃上的寒光。
铁疙瘩也穿得整整齐齐。他腰间挂着三个布口袋,居然也是丐帮三袋小头目。别小瞧,再怎么说他也是涂阳丐帮的孩子头儿。只是这个孩子头儿的脑袋有点红。可能是练习铁头功太努力了吧。
六个净衣派弟子,虽然穿得破烂,但都干净整洁。他们手中俱都拄着一个长棍,这是他们的拐杖,也是他们的武器。
申家庄在涂阳城西北方向。出了涂阳西城门十里,经过野狐狸庙,转向北走。树荫渐密,但是道路愈加平坦,再十五里左右地势逐渐升高,这时就看见独山了。独山之上,怪石嶙峋,喜欢怪石假山的人最是喜欢这里不过。不过在山脚下,就只能看见广袤的森林。
独山脚下,树木突然消失不见,一座邬堡式的建筑站在那里。这邬堡,墙高壁坚,堡墙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防守严密。往近了走,邬堡大门下面挖了三米多深的壕沟,一个吊索的大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抬头一瞧,一块大匾,盛气凌人地写着三个大字:申家庄。
文叹不禁感叹道:“师傅,这个申家庄好大的架势。这邬堡被打造的如铁桶一般。”
铁疙瘩道:“是呢!就算来二百官兵也攻不下!”
周青虹阻止铁疙瘩乱说话。拿出请柬,一行人走上前去。
申家庄大门前站着一个胖子锦衣玉带,像一个员外老爷。他查过周青虹的请柬后展颜笑道:“原来是丐帮香主大驾光临!周先生的名声在下如雷贯耳啊!小人申二,承蒙老爷器重,添为申家庄的大管家。其他各位贵宾已经到了。各位快快请进,客房已经备好了。小人亲自为各位领路。”
申二将众人引入大门,一声令下,吊桥拉起,大门紧闭。这回申家庄真成了铁桶一般。
往庄内步行不一会儿就看见壮观的景象!这个院子里怪石林立,就像一片石头深林。有的石头如通天高塔,高高耸起;有的石头像猛虎捕食,张牙舞爪;有的石头像群鸟栖在枝头,精致绝伦。
文叹不由得惊道:“壮哉!这么一大堆石雕,要花费多少工夫?这么多栩栩如生,当真美哉!”
铁疙瘩则嘀咕:“不就是石头……”
胖管家申二说道:“文少侠,有一点您说错了!这些石头不是石雕,是真真正正的原石!完全挖出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这回白婉云也吃了惊:“怎么可能!”
文叹不住啧啧称赞:“鬼斧神工,不外如是!”
申二习惯了客人的震惊,他说道:“诸位随我来。”
众人进了第二道门,转向左边,就又是一个院子。一进院门,白婉云和铁疙瘩一起高呼:“哇!”
一个巨大假山,映入眼帘。这个上窄下宽的圆柱体,通体漆黑,流光水滑,往近了看,还能映出人的倒影!
申二神秘地说道:“其实山顶风光更好,各位如果习练轻功,不放上去一观!”
周青虹和文叹微微皱眉,但是白婉云却迫不及待地说:“我来!”
话音刚落,她人就窜了出去。高耸的假山,她只脚下踏了三下,就摸到了山顶,手再往上一撑,人就稳稳地上去了。
“啊!真美!”白婉云兴奋地叫道:“这山顶上居然是一个水潭,里面还种着荷花呢!”
申二笑而不语。
周青洪却有点不高兴,他说道:“婉云,赶紧下来!”
挨了说的白婉云撇了撇嘴。她往下一倒,居然就着假山的坡度一溜烟儿地跑了下来!
申二哦了一下,不住地夸赞:“白姑娘功夫真是俊啊!”
铁疙瘩却小声滴跟白婉云告状:“刚才文大哥说你越来越像小猴子了!”
这一日并不是品石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不管是庄主申丰雄,还是其他参加大会的帮派头目,文叹他们都没看到。申二只说了晚饭会来邀请,其他随意就走了。周青虹在房间里休息。白婉云和铁疙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文叹想起申家庄的石林,见猎心起,就在申家庄院子里漫步。
文叹在石林里面流连忘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
文叹正也看石头看厌了,这一阵琴声就如山泉一般传来,洗刷了自己的疲惫。文叹突然想起《高山流水》的故事,低声念叨:“洋洋兮若江河!”他顺着琴声左拐右拐,就来到一个露顶的亭子。
那里正坐着一个美丽温柔的少女。少女一头秀发柔顺得像流淌的音符。她穿着淡粉色纱衣。她精致姣好的脸上神情专注而享受。一双素手在古琴上拨动,乐符就如江河一般流淌而来。
当一曲终了,文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冲软了,忍不住叹道:“好曲,好水!”
少女被惊动了,她像做错事了一般脸红地站了起来。她想要逃走,但是多年的礼仪训练叫她不得不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小女子申妙言,见过公子……”
文叹这时还沉浸在申妙言的琴声中,他下意识地答道:“妙言妙言,妙不可言~”
申妙言顿时脸色通红,如果往她的脸上掸上一点水,水可能会瞬间蒸发。
文叹突然回过神来,心道:“糟糕!”他尴尬地对申妙言长施一礼,道歉道:“申姑娘,是在下孟浪了!在下文叹,还请姑娘原谅。”
申妙言又施了一礼,小声说道:“文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文叹突然有点冒冷汗:“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申姑娘又对我施礼了一礼?”他想了想,认为自己在别人家里做客,礼多人不怪。他又对申妙言施礼道:“多谢申姑娘原谅!”
申妙言也暗暗叫苦:“这个什么文叹怎么回事?他总跟我行礼做什么?嗯,我是主人家,别人对我施礼,我应该回礼。”
好尴尬!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一个想着作为客人不能唐突,一个想着作为主人不能失礼。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默契,莫名其妙地、你一下我一下地拜来拜去。最后文叹和申妙言全都累出汗了。你倒是停下来啊!两个人都这么想。
“你们俩拜堂呢?”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
“啊?婉云!”文叹脸上一喜,终于有人来解围了啊!文回过头来,连忙对白婉云摆手道:“婉云,可不能乱说!”
然而还有更加不悦的人!白婉云旁边还站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男子黑衣黑裤黑玉簪插头,腰间一块雕着“千里波涛”的带扣。
“申家庄申子游,见过文兄弟!”申子游抱拳道。他毫不掩饰的敌意,让文叹不禁脑后一凉。
文叹硬着头皮,抱拳行礼:“申兄!”
白婉云撇撇嘴道:“行了文叹哥,刚才还没拜够呀?晚宴快开始了,周师叔叫我来寻你。快跟我走吧!”
申子游也在跟申妙言说道:“妹妹,你怎么这里?不是叫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父亲要跟你嘱咐一些事情,快去吧!”
申妙言惭愧地低下头,吃力地抱起身前的古琴,几个转弯就消失在了石林中。
申子游面色无表情对文叹说到:“宴席快开始了,两位赶紧去品石堂吧!子游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罢一甩手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