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云被“子曰”镇住了:“什么?什么愿?……哎?”她一不留神被文叹挣脱了。她怕文叹吃亏,只好也跟上前去。
却说文叹走上前去,眼看着老乞丐被打得爬不起来,不由得大怒。他手上攥拳,不由得大喝一声:“住手!”
文叹大怒发声,气息很足。跟在后面的白婉云都被吓了一跳。被吼个正着的打人士子都愣住了。
整个场面都冷住了一会。打人的士子以为文叹必然是武功高强的高人,当下不敢乱动。围观的群众则在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文叹则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半响不见文叹有其他的动作,一个高瘦的士子叫道:“你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我就不住手你能怎的?”说罢他还踹了老乞丐一脚。
文叹伸出手来,唬得几个打人的士子连忙戒备。
谁知道文叹伸出手对几位士子作了一揖,然后朗声道:“几位兄台圆冠方履,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在此殴打一位老人家!这岂不是有辱斯文?”
高瘦的士子啐了一口,对左右笑道:“我还说是哪里的大侠?原来只是一个穷酸小子!我说,你是读书读傻了?我你都不认得?”
右边一个手拿半截折扇的士子指着高瘦士子搭腔道:“臭小子瞧清了,这位乃是涂阳县尉之子,张贵张衙内是也!别说他打了老乞丐一顿,就是把这老货打死了,又能怎的?”
文叹厉声喝道:“尔等打人就是不对!以武欺凌老弱,是为不仁!为父名声抹黑,是为不孝!罔顾王法,知法犯禁,是为不忠!不仁不孝不忠,尔等还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张贵脸都气绿了,他骂道:“爷爷最讨厌老夫子的唠叨!你个臭小子竟然比老夫子还要括噪!今天爷爷不把你牙打没了爷爷跟你姓!”
文叹万万没有想到,穿着儒士服的张贵会动手打他!文叹脸上挨了结结实实地一拳,顿时哎哟一声栽倒在地!
张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敢来拦我!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愣头青!”说罢他又上前要打。
这时斜里突然挥出一根木棒,正打在张贵拳头上!
“哎哟!”张贵一声痛呼,手好像摸了电门的老鼠爪子一样。他瞪眼一看,出手的正是白婉云出手了。
白婉云此时随手捡了个棍子代刀,让她摆出了杀气腾腾的气势。白婉云气势连拔铁刀的心都有。“竟敢打我的文叹哥哥!真是不得好死!”
张贵更是怒发冲冠!被一个穷酸半大小子训斥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小娘皮也来打他。张贵大吼一声,挥拳便向白婉云打去。
白婉云轻蔑一笑:“不堪一击!”只见她向左一闪身,就避开了张贵的拳头。白婉云抡起棍子,恨恨地敲在了张贵的背上。她还使了个巧劲,在棍子接触张贵的同时往下使劲儿一剌。
“啊!”张贵顿时一声大吼,栽倒在地。
张贵的两个士子朋友大吃一惊,眼看张贵背上青色的儒衫被剌开一条大口子,露出一道翻着花的血红伤口。张贵疼得直翻白眼,他骂道:“你们两个废物,还不给爷爷弄死这个小娘皮!”
两个士子又惊又怒,互视一眼,同时向白婉云扑了过去。
白婉云两眼一眯,两脚叉开,双手握住棍子。两个士子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双手握的乃是钢刀一样。
白婉云心中轻视:“哼!离我这么远就开始挥拳,我怎能堕了我白家刀法的名头?”
白婉云双脚动也不动,她将木棍向左一挑,打开冲在前面士子的拳头,然后顺势将高举得木棍向这名倒霉蛋的头上砍去。冲锋在前的士子眼前一花,就栽倒在地。后面的士子心中恐惧,脚步不由得一顿。白婉云哪里肯放过他。她一个健步上前,被当做刀的木棍狠狠地砍在了士子的额头之上!
短短的一瞬间,三名打人士子被白婉云打得满地打滚。
张贵心中知道自己今日讨不了好了,他将倒在地上装死的两名士子踹起来,口中骂道:“小娘皮!有种你别跑,我定要将你卖到夜芳楼叫你千人骑万人跨!”
“哼!”白婉云冷哼了一声,往前踏了一步。张贵顿时头皮发麻,也顾不上骂人,带着两名士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散啦散啦!”围观的众人一看事件已经了解了,就都散开了。原地只剩下站立着的白婉云,还有倒在地上的文叹和老乞丐。
白婉云赶紧上前扶起文叹,关心地问道:“叹哥,你没事吧?”
文叹捂着脸,心道:“莫不是破了相?”嘴上说道:“这回多亏了婉云!不然我还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子。”
白婉云埋怨道:“叹哥你不听我的话!这事你本不该管的。”
文叹道:“那也不能眼看着老人被打。我说不做乡愿,就不会做。”
白婉云有点抓狂:“乡愿到底是啥?”
文叹已经走到老乞丐身前。文叹作了一个揖,问道:“老丈可有恙……啊?”
只见那倒在地上的老乞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老乞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文叹骂道:“你个痴娃子!张贵那竖子受了老夫子的气,来打我出出气。我挨了打,他定要给我汤药费的!你情我愿的事儿,你却过来搅合!现在我白白挨了打,钱却没要到!你说怎么办?”
文叹顿时目瞪口呆,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老乞丐一脸嫌弃的样子,骂着“痴娃”、“傻蛋”的就挺着胸脯走掉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文叹站在原地。
白婉云扯着文叹去西市逛了一圈。文叹不解地问道:“婉云,刚才到点是怎么回事?”
白婉云解释道:“那个老乞丐并不是被欺侮的老人!他是个武乞丐。”
“乞丐还分文武?”
“那是自然。文乞丐磕头跪地地乞讨。武乞丐却会像这个老乞丐一样,被人打一顿,得些汤药钱。”
“怎么会这样?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可轻易让人伤害自己的身体?”文叹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赚钱的办法,“而且不管文乞丐还是武乞丐,好像都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啊!”
白婉云翻了个白眼,说道:“本来就不是正经营生!谁能天生就喜欢当乞丐呢?不过是一种活法罢了。反正以后呀,文叹哥多听我的就是了啊!快来快来!”
文叹思忖道:“怎会如此?看来真的还是听婉云的,不要多管闲事才是正确的吧。不!不是的。乡愿,徳之贼也。我不会做乡愿。”
不过白婉云不知道什么是乡愿。她看见西市的繁荣景象,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文叹只好跟着白婉云逛西市。
涂阳的西市十分繁荣。水产羊肉,瓜果菜熟,种类齐全;绫罗绸缎,成衣步履,花样繁多;还有针头线脑,小吃熟食,凉茶冷饮,甚至花鸟鱼虫,经史子集也能买到。相比于东市那里的酒肆妓馆,珍品店铺,西市所贩卖的货品更加的繁杂,也更加的平民化。所以西市是涂阳城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白婉云在西市逛得十分开心。这点文叹理解。文叹的爹的二三四五房在逛街的时候据说也是这种状态。但是看到白婉云购买的东西,他就感觉不理解了。白婉云花了所有的铜板,结果只买一堆自己认为完全没有用的东西。
白婉云仿佛满足了自己的购买欲望,领着文叹来道西市口。这里是一个十字的路口,也是西市人口流动最多的地方。
文叹一直都觉得白婉云很厉害。一手漂亮的刀法就不用说了,一年前她爹白三水去世之后,她也很快地恢复过来。白三水在与贼人搏斗时被砍中腹部。伤口很小,当时没有什么事。结果三天之后,白三水突然发起高烧,很快就不治身亡了。白婉云的师兄们都纷纷离开了文家,而白婉云在文家的身份就尴尬起来。
此时白婉云就表现出了江湖经验。她先大概地扫了一眼西市口的布置,选中一处位置。
白婉云对文叹交代了一番,就走到人群中间,抽出两柄铁刀,双腿微曲站好,摆了个起手式。她突然一声大喝:“呔!”
只见她踏步上前,左手刀向外格挡,右手刀力劈华山。右手挥砍割剌,又向后撤步,双刀抡起砍向后方。刀锋刚停住,白婉云接着双刀重量猛地来了一个转身空翻!
“好!”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恰到好处。最后一个空翻尤其让人眼前一亮。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有人叫好。
白婉云收功站好,对周围的观众行了一个抱拳礼。她清脆的声音高声说道:“郎君娘子,叔伯兄弟,请驻足一观!小女子路过宝地,怎奈身无分文。先父只留下一对铁刀,和些许花拳绣腿。小女子献丑啦,还望叔伯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拍两下巴掌,小女子先行谢过啦!”
围观的人又多了一些。有人叫道:“小娘子先耍刀来看!”
白婉云又抱拳施礼。眼睛一眯,又施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