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丐听到文叹的示警心中大咳,心中想到:“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么?还有谁要来砍我?”他握着刀戒备,像个傻子一样在街当中站了半响。铁丐认出了文叹。这个傻小子叫夫子教坏了脑袋,以为一腔正气就能行侠仗义。不过他既然好心提醒自己,那本着宁信其有的态度也要戒备一二。
文叹看着摆姿势的铁丐感到十分尴尬!他看史留名刀势凶猛,就忍不住提醒铁丐小心史留名的刀。文叹咳了一声,说道:“咳,铁钙前辈。小生只想提醒前辈小心史留名……”
白婉云觉得太丢脸了。等到文叹反应过来,喊出声的时候,史留名都在地上滚了几圈了。然而她更担心的不是丢脸。她和文叹偷看铁丐与人死斗,实在是犯了忌讳!
这不是正常的挑战迎战,而是买凶杀人和生死相搏!如果戴史二人就此身亡,文婉两人不就成了目击证人。万一铁丐要杀人灭口……就算铁丐不会因此动手,文婉二人将三个打斗者的招数看了个清清楚楚……没有人会高兴自己的招数背泄露吧?
白婉云越想越多,越想越怕。“不好!”铁丐提着凤鸣刀怒气冲冲地向文叹走去。白婉云想跑,一拉文叹却没拉动。原来文叹也意识到被发现后情况不妙,却被大怒而来的铁丐吓得呆住了。
铁丐的确是生气:“大半夜的你瞎喊什么?”铁丐蹬了文叹一脚。文叹跌倒在地,没有受伤,只是青色儒袍前襟又多了一个大脚印。
铁丐真有砍这个文叹一刀的冲动。他刚卖了个破绽将史留名打倒,就听文叹大喝“小心!”文叹嗓门还不是一般地大,楞把他吓了一身冷汗。结果文叹确实提醒他小心史留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文叹把“铁丐”二字也喊得贼响,生怕被人不知道是谁在街上打斗吗?
铁丐仔细地看了文叹和白婉云一眼,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什么主意。他挥了挥手中的刀,佯怒道:“好贼子!你们两个偷偷看我打斗,把我的绝技看了个完全!你俩难道是跟那贼人一伙想对我不利?”
文叹懵了一脸,连忙解释:“啊,铁前辈,小生绝对没有……”
铁丐一挥大刀,文叹的话就被吓了回去:“我看就是有!莫要多言!如今我却不能放你二人走。你俩跟我来,若是想逃跑,我手中的大刀可不长眼!”
文叹和白婉云稀里糊涂地被铁丐带走了。
白婉云和文叹小声地交流着:“叹哥,这铁丐搞的什么鬼?我们要被带到哪去?”
文叹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我看,铁丐身上有正气,不像奸人。他眼里都是戏谑而不是杀意。应该不会为难我二人。”
白婉云差点笑出声来:“哈,文叹哥你还能看出正气和杀意?”
铁丐一字不落地把两个人说的话听在耳朵里。不过他也不十分在意。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七拐八拐地就在一个小院门前站下。文叹抬头一瞧,正好看见尉迟和秦叔两尊门神。
“咦?这里不是铁疙瘩带他们来的周先生住处吗?”文叹想到。他和白婉云才从那里出来不久。
铁丐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在躺椅上悠哉喝茶。铁丐笑道:“周先生好兴致。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吸收月华,你是要成精啊?”
周先生眼皮一抬,又眯起眼睛,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人打架了?没死就行。”
铁丐把凤鸣刀随手丢到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铁丐道:“这个一会儿再说。你看,我还带回来两个俘虏!”他往旁边一挪,露出文叹和白婉云两个人的身形。
周先生刚喝了一口茶,看到了文婉两个人,一口茶水全喷到了自己的身上。
铁丐自顾自地安排文叹和白婉云去柴房歇息,之后拉着周先生到书房坐下。
周先生奇怪道:“铁子,你怎么跟这两个年轻人遇上了?”
铁丐稍有讶异:“怎么?青虹你认识这对小鸳鸯?”
周青虹便把铁疙瘩把文叹和白婉云带到他这里,又要介绍两个人加入丐帮的事情说出来。周青虹道:“我才把他俩个劝走了,你转身又给带了回来。我面子往哪里放?”
铁丐笑道:“你个老家伙还要什么面子?这些年轻人都知晓知恩图报,行侠仗义。怎么就你忒不讲情面?”
周青虹满脸郁闷,说道:“你喝多了么?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表达些什么?”
铁丐当下把文叹怎么企图阻止张贵衙内对他行凶,怎么企图阻止瘦鬼张大山调戏白婉云,怎么在自己与史留名交手的时候企图提醒自己。最后铁丐问道:“青虹你说,这些事都说明了什么?”
周青虹撇撇嘴:“说明那个叫文叹的就是一个傻小子!”他原本还正襟危坐,现在一听铁丐说了这些故事,就果断地摊在椅子上。
铁丐看周青虹装糊涂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道:“这你还不懂?我给你找了个好徒弟!”
然而周青虹楞了一下,还是懒懒地瘫在了椅子上。他说道:“铁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折腾什么?你给我推荐的徒弟可有五个了。前前后后十几年过去了,结果呢?饿死一个,被捅死一个,被砍死一个,坐牢一个,坠崖一个。我这人,命里克徒!”
铁丐道:“就是因为岁数大了,才要把这一身本事传下去。如今我们也有名有业,若是有了传承和子弟,将来也好做祖师!”
周青虹不耐烦道:“我看铁疙瘩就挺好!他还一直想学我的本事!”
铁丐连忙摆手道:“不好不好!铁疙瘩的天赋全在我的本事上。我跟你讲,那文叹会读书认字,有正气加身,一看就是个老实听话的。就像一张白纸。当然啦,江湖经验都是要培养的。但最关键的是,文叹那小子,嗓门够亮!”
“噢?”周青虹微微直起腰板,马上又瘫了下去。
铁丐嘿嘿地笑道:“你还装?你敢说你不动心?你好为人师的劲儿难道我不知道?”他接着劝道:“不是让你当下收徒。不如就在丐帮给他找个差事,先看他品行。然后找个机会露两手给他瞧瞧。我在一旁敲边鼓,绝对让你收个好徒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文叹就醒了。柴房里用干柴铺的地铺简直太不舒服了。文叹在上面睡了一觉,感觉自己做了一夜的噩梦。
他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抻了抻皱皱巴巴的袍子。白婉云在柴房了另一边呼呼大睡。看了看白婉云身下铺的干草,文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傻……文叹以为在柴房睡觉,就一定要睡在干柴上!“卧薪尝胆什么的,原来都只是故事!哪里有人能坚持睡干柴上?”
文叹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不断大吼。他仔细一听,只感觉那个声音既高且亮。文叹听了一会,发现这吼声就只有六个字。这六个字是“唵,嘛,呢,叭,咪,吽”。院内的人就不断地重复吼出这六个字。那吼声又急又短,宛如天降滚雷,又好像是银瓶炸裂。如此反复十余次,这吼声就不见了。过了半响,吼声又起。还是那六个字,但是这回每个字都持续了十几息之久。如此这六个字又被重复了十余次。
文叹心想:“这一定是谁在上早课了。就好像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要诵读《论语》一样。”
文叹一回头,看见白婉云还在呼呼大睡,而且睡相不雅。他脸上一红,嘀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就赶紧推门出去。
院子中的槐树下,周青虹正半眯着眼睛。突然,他眼睛一睁,张口喝出又短又急的六字“唵嘛呢叭咪吽”。反复几次,周青虹缓缓吐出长气一口收功,站好。
文叹站在一边不敢乱讲话。
周青虹收了功就瘫在了躺椅上。他懒懒地对文叹说到:“文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文叹施了一礼,道:“还好还好……”
周青虹一笑,打断道:“怎么能好呢?铁丐把你二人领过来,就连我也吃了一惊。你和白姑娘两个怎么会睡得踏实?”
文叹答道:“铁前辈嘴上说是怕我两个泄了他绝技的密,但是小生却感觉他没有恶意。”
周青虹说道:“你也蠢也不蠢。说你不蠢,是因为你明白铁丐的确没有恶意。戴昆和史留名都不是豁达的人。他们被铁丐打败,脸面丢得一干二净。要是他们知道这事被你们瞧了个清楚,难保那两个人不会加害你们。”
文叹一听这话,当下施礼道谢。
周青虹却说:“说你蠢,是因为你们真是一丁点儿的警惕性都没有。我们不过见了两面,你们两个就敢在我的柴房呼呼大睡。你那个小女伴,一个大姑娘家,居然睡到了现在还没醒!”
周青虹看了文叹半晌,突然说道:“你可想过今后如何生活?”
文叹思索了一阵,说道:“小生自幼熟读儒家经典,又被夫子逼着练字。想来小生若是去代谢书信,也能勉强糊口。”
周青虹叹了一口,批评道:“幼稚!你忘了你和小女伴街口卖艺的事情了?涂阳这地方看似繁荣,饿不死人,但你若势单力薄却没有你的活路!码头在踏浪帮手中;玉石被单家庄把持着;东市是官府的地界,张县尉把它看做自己的钱袋子;而西市,那是我们丐帮的!你想卖字,定是在西市。你,问过我们丐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