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早已过午,柳耀京命人开饭,俨然成为一家之主。府里的下人丫鬟刚才得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对他的话无有不从,府里一切依旧。
这也正是柳耀京想看到的,他杀了陈员外之后,很快就有了处理后事的计划,就算没有孙统提议,他也会散去陈员外部分家财,至于剩下的珠宝等贵重物品,他当仁不让地会据为己有,因为他现在在心里面树起了一面旗帜——“拿来主义”,在这个动荡不堪的年代,就得信奉这个。
当然他会给陈大元的遗孀留下一部分,不会那么绝情。
在陈大元的家财上处理起来很简单,最主要的原因是陈大元只有膝下的一儿一女,最大的才十二岁,而几个家眷躲在后院,根本不敢出来,这给柳耀京减少了不少麻烦。
柳耀京让丫鬟照例将饭菜送到最后一重院落里,平时再如何注重男女之防,等会儿也得将一些后事给她们交待清楚。
吃过午饭,柳耀京命丫鬟将四位夫人请到前厅来。他坐在客座首座,端起一杯上等好茶,慢慢品味着,耐心等待几位夫人。四位夫人突然之间变成了寡妇,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她们肯不肯回来,柳耀京一点也没把握。
过了约一柱香时间,但闻一阵香风淡淡飘来,似麝似兰,柳耀京放下茶怀站了起来,回头瞧去,只见四夫人莲步轻移,身姿摇曳,就像是微风中的柳枝在荡漾,又像是顶级的舞者在走着绝美的舞步,柳耀京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走路这般好看的,一时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片刻之后,四夫人来到主位前,向柳耀京淡淡地点了点螓首,算是打过招呼。
柳耀京这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前来,这种情况他已预料到,勉强一笑,抱拳道:“见过夫人。”
四夫人面色冰冷,完全不似除夕之夜他见到时妖娆的模样,柳耀京当然也不期待她会给好脸色看,只见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柳先生请坐。”
柳耀京谢过,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片刻,才决定开门见山道:“陈员外虽是在下所杀,但是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还是会杀了他。”
四夫人端起丫鬟刚刚端来的茶,嘬起樱唇,轻轻吹着正冒着热气的水面,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柳耀京等了会儿,不见她有所表示,干咳一声,只好又道:“当时的情况,我想夫人们已经听说过了,我并不想做过多解释。至于陈员外的家产我擅自散去一半,我不否认这里面有我个人的私心,但我也是在为夫人们着想,如今天下大乱,人命如草,朝不保夕,夫人们若想到其他地方避难,带上那么多的钱是根本走不远的。”
四夫人突然轻轻一笑,瞄着他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还得感谢柳先生了?”
她这一笑,仿佛春风解冻,在人的心间拂起一丝涟漪,而一双黑如点漆,又明又亮的眼睛,竟似有勾人魂魄的魔力,哪里像是刚失去丈夫那种含幽带怨的眼睛?偏偏她的话又带着一丝嘲弄。
柳耀京呆了呆,摇头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四夫人浅啜了口茶,放下茶杯,每一个动作都是很慢,每一个动作又都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仿佛经过了专业训练般。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拢了拢耳际鬓发,轻轻道:“那是什么意思?”
柳耀京看了她一眼,淡淡地一笑:“其实我请夫人过来,并不是为了解释什么,我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告诉夫人们,如果你们想到哪里避难,我一定会将你们送到,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不想离开,我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想办法保护你们。”
四夫人美目凝注着柳耀京,如此大胆地盯着一个男人,在这个时代堪称异数了,柳耀京早已习惯了被各种各样的女人盯着,并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是层雾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四夫人忽地嫣然一笑,说不尽的千娇百媚:“贱妾就知道柳先生是个好人,贱妾在此谢过了。”说着起身盈盈一礼。
柳耀京赶紧起来虚扶了一把,叹了口气,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四夫人微笑道:“贱妾相信先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是我不知道其他三位姐姐愿不愿接受先生的提议了。”
柳耀京道:“那么就有劳夫人对她们说说,然后给在下回个信,如今匈奴兵临城下,在下也好早做谋算。”
四夫人含笑点头,又如一阵香烟般飘去。
柳耀京望着那袅袅娜娜的背影,心里不知不觉升起的一丝异样:“这女人的身材真是棒得没话说。”
这时戚管家走了过来,告诉柳耀京灵堂正在布置,棺材很快就抬回来,府里上下穿带的孝服也已准好。
柳耀京赶紧收摄心神,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在上午进陈员外密室取钱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戚管家,陈大元的尸体也早已搬了回来,并且净了身,此刻正放在设在二进院落大厅的灵堂里。
对戚管家的办事效率他很满意,叫戚管家看着下府里,自己出去一下,让他休息一会再去准备晚上需要打点太守的礼品。戚管家答应一声,就去后面看灵堂去了。
柳耀京出了府就往“徐记布庄”走去,他答应过人家姑娘去帮忙的。
到了“徐记布庄”外面,地上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再也看不到一点血迹。布庄的门此时关着,柳耀京上前扣响门扉,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
老婆婆见了柳耀京,边往里让边笑道:“原来是柳壮士,快请进来?”
柳耀京疑惑地道:“婆婆你是……”
老婆婆道:“老身秦氏,就住在布庄隔壁,老身从小看着瑞蕊那孩子长大,几年前瑞蕊她娘就中风死了,想不到她爹今日又……唉!”说着说着泪就流了下来。
柳耀京也自心酸,跟在秦老婆婆后面默然不语。
秦婆婆抹了抹眼睛,又道:“瑞蕊这孩子命苦,幸好有柳壮士还有那位孙壮士肯帮忙,老身干不了什么粗活,就过来打打下手,帮忙做做饭。”
二人说着,穿过了黑沉沉的过道,来到后院已经布置好的灵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