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觉已过三年。这三年中,德嫔诞下四阿哥胤禛,如今四阿哥已经三岁,良嫔诞下八阿哥胤禩,八阿哥尚在襁褓之中。不久前,德嫔晋为德妃,良嫔晋为良妃,惠嫔晋为惠妃。皇上依旧朝政繁忙,曹寅依旧孑然一身,纳兰容若自丧妻后便与惠妃断了往来,佟兰亭依旧与胤礽相伴度日。皇上对佟兰亭更加冷淡疏远,刻意回避与佟兰亭见面。曹寅与佟兰亭只相见寥寥数次,遥遥相望,怅然对视。身为太子师傅的纳兰容若与佟兰亭时常见面,佟兰亭时常拜读纳兰容若的新词,二人有时也会共赏春花秋月。在冰冷的皇宫中二人都尽力地温暖对方冰冷的心。
三年来,惠妃想尽一切办法欲与纳兰容若相见,纳兰容若却对她置之不理。纳兰容若与佟兰亭在梅树下相拥的情景煎熬着她的心,纳兰容若对她的置之不理让她跌入了绝望的深渊。情有多深、多重,恨便有多浓、多烈。她恨纳兰容若移情,更恨佟兰亭夺爱。于她而言,没有纳兰容若,她的人生便没有意义。她已生无可恋,妃子的名分她毫不在意,皇上宠爱与否她漠不关心,其子胤禔的种种她也漫不经心。妒恨填满了她的心,她不再是从前恬淡灵秀的惠嫔。她每天在佛前祷告,不为祈福,只为诅咒佟兰亭不得善终。
僖妃坚信佟兰亭便是毒害其姐孝昭皇后的幕后主使,对佟兰亭恨之入骨。虽然失去了皇后的庇护,她依旧难改嚣张跋扈的本性,对侍奉其的太监宫女非打则骂,景仁宫上下怨声载道。僖妃对佟兰亭依旧傲慢无礼、出言不逊,佟兰亭念其丧姊之痛,也不与其计较。
良妃虽然诞下八阿哥,但在皇上眼中她仍旧无足轻重。每每想起初见皇上时所受的宠爱和今时今日的冷落,良妃的心便如同针刺。她将自己的失宠归咎于佟兰亭,又嫉妒佟兰亭出身高贵,想起佟兰亭便怒火中烧。
佟兰亭无端成了众矢之的。于僖妃,佟兰亭清者自清;于惠妃,佟兰亭心怀歉意;于良妃,佟兰亭问心无愧。
乾清宫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太监进来禀报:“启禀皇上,承乾宫来报,佟贵妃忽然晕倒,昏迷不醒……”奏折从皇上手中滑落,未等太监禀报完,皇上便起身奔向承乾宫。通往承乾宫的路上,皇上一路奔跑。这是自他登基之后,第二次在皇宫中奔跑。上一次奔跑,是仁孝皇后生胤礽时难产,他一路奔跑去坤宁宫见皇后最后一面。
到了承乾宫,皇上连忙询问太医。太医禀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皇上焦急地说:“赶快为贵妃解毒。”太医跪地叩首,道:“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所中之毒似乎不止一种,臣一时难以辨别是哪几种毒药,尚无解毒之法。请皇上恕臣无能。”皇上忧伤地说:“贵妃还有救吗?”太医惶恐答道:“贵妃娘娘吉人天相,请皇上容臣查看贵妃娘娘的饮食用品,也许可以找到所中之毒。”皇上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全力查找贵妃所中之毒,并差人询问毓庆宫和承乾宫的太监宫女。
皇上走到佟兰亭床前,凝视着静静沉睡的佟兰亭。他的心中恐惧之极,他害怕佟兰亭就此离他而去。这恐惧不亚于仁孝皇后病危时他心中的恐惧。他已经失去了至爱的仁孝皇后,他不想再失去佟兰亭。他在心中默默问苍天:“朕为什么留不住心中至爱,难道朕只能拥有回忆和思念。”
皇上屏退众人,对佟兰亭说:“朕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喜欢你,朕一直认为自己心中只有芳仪,所以朕害怕你在朕心中的分量太重。于是朕疏远你,直到你去了瀛台,朕真切地感觉到朕爱着你。朕害怕自己爱你,害怕因为爱你而减少对芳仪的爱。朕想忘记你,于是这几年朕刻意回避你。此刻朕才发现朕不能失去你,你已经印在朕的心中,朕不能失去你。”
太医在毓庆宫中佟兰亭用过的茶杯中发现了残留的毒药。杯子虽然已经被宫女清洗过,但是仍有毒药残留于杯中。太医只能断定是混合的几种草木之毒,但有毒的草木不胜枚举,太医一筹莫展。在毓庆宫的茶叶和水中都没有发现有毒之物,审问过沏茶奉茶的宫女,也未见可疑之处。据奉茶的宫女回忆,奉茶给佟贵妃前,茶杯一直在她手中,从未假手于人。只有大阿哥拿起杯盖闻了闻茶香,但是宫女清楚地记得:大阿哥离茶杯甚远,只是将杯盖拿在手中,并未在茶中放入任何东西。皇上询问大阿哥胤禔,胤禔战战兢兢,哭着说自己毫不知情。皇上觉得胤禔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不至于谋害佟兰亭,便不再多问,令他退下。
调查毫无进展,太医束手无策。佟兰亭已昏睡五日,奄奄一息。除了上朝,皇上日夜留在承乾宫,或静静地看着佟兰亭,或将心中的话说与她听。曹寅几乎寻遍京城医馆,向郎中描述佟兰亭的状况,却一无所获。他魂不守舍地穿行于街市中,看到医馆便抱着一线希望进去,却总是怅然而出。纳兰容若觉得毓庆宫中到处都是佟兰亭的影子,他总会看到佟兰亭向他走来,当他向她走去时,她却消散在他的眼前。
纳兰容若端起茶杯,掀起杯盖,忧伤又涌上心头。他痴痴地拿着茶杯和杯盖,半晌才回过神来。茶水的热气在杯盖上凝成水滴,一滴一滴落入茶水中。看着落入杯中的水滴,纳兰容若恍然大悟。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映照在佛堂前的蜿蜒小径上。惠妃从佛堂出来,走在花间小径上。不远处,纳兰容若临风而立,似乎是在等候惠妃。惠妃略一迟疑后,朝着纳兰容若的方向走去。“容若,你终于肯见我了。”惠妃如痴如醉地看着纳兰容若说。纳兰容若无暇诉旧情,疏远地对惠妃说:“惠妃,臣来见你是为了佟贵妃中毒之事。”惠妃难掩心中妒火,满眼恨意地说道:“你为了她才来见我?”纳兰容若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目光冷酷、面容扭曲的惠妃,他心中隐隐作痛,这是他曾经爱过的明惠吗?纳兰容若直接质问惠妃:“是你让大阿哥在手指上涂了毒药,然后涂在佟贵妃所用茶杯的杯盖上,是你想置佟贵妃于死地,对吗?”惠妃亦毫不掩饰,冷冷地回答:“对。”虽然不出纳兰容若所料,但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心灰意冷地问惠妃:“你为什么要取人性命?为什么如此狠毒?”惠妃愤怒地说道:“佟氏迷惑你,夺走了我的爱人,让我痛不欲生,她死有余辜。”纳兰容若无心与她争辩,焦急地对她说:“你我之事与佟贵妃无关。你用的是何种毒药?”惠妃冷笑几声,说道:“太医不知道是哪几种毒,佟氏已无药可救,对吧?我不会告诉你,你可以禀报皇上,即使皇上杀了我,我也不会说。我死都不会说。我情愿与佟氏同归于尽。”惠妃说罢,转身离去。
纳兰容若来到太医院,以查案为由请太医将沾有毒药的茶杯交予他勘验。太医将盛着水滴茶杯交予纳兰容若。太医叮嘱纳兰容若道:“纳兰大人,为了查明毒药种类,我在杯中加入了清水,使毒药溶解在水中。杯中之水有剧毒,请您切莫沾染。”趁太医离开之际,纳兰容若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下一口杯中之水,随后平静地放下茶杯。
离开太医院,纳兰容若到乾清宫找曹寅。他将曹寅带到无人处,语气凄凉地对曹寅说:“我很快就会毒发,可能会昏迷不醒。你务必要提示皇上和太医,我所中之毒与佟贵妃在毓庆宫所中之毒相同。你要设法让后宫诸人都知道我和佟贵妃中了同样的毒,且我中毒更深。”曹寅心中不解,正想问缘由,却见血从纳兰容若嘴角流下来。他连忙扶住纳兰容若,纳兰容若看着他说:“记得……”话未说完,便昏迷过去。
太医观察了纳兰容若的症状,推断其可能与佟兰亭所中之毒相同。曹寅向皇上进言,称佟贵妃与纳兰容若同在毓庆宫,很有可能中同一种毒。皇上和太医认为曹寅言之有理,心中笃定二人所中之毒相同。曹寅又故意在乾清宫的太监面前说佟贵妃与纳兰容若中了同一种毒且纳兰容若中毒更深。太监宫女口口相传,后宫人尽皆知。
惠妃得知纳兰容若中毒,心中彻底绝望。她喃喃自语:“你竟如此爱她,你竟以死相逼要我说出所下之毒。”
又过了三日,佟兰亭已气如游丝。太医禀报皇上,称佟贵妃可能活不过明日。承乾宫中,皇上默默流泪。乾清门外,曹寅肝肠寸断。清晨,宫女在承乾宫门口看见了一封书信,她认得信函上“太医”二字,便把书信交给了在承乾宫当值的太医。太医展开书信,书信中写道:“佟贵妃所中之毒为铃兰、水仙、马蹄莲。”太医连忙将书信呈给皇上。皇上问太医:“你认为这书信中所写是否属实?”太医答道:“回禀皇上,臣以为贵妃娘娘所中之毒与铃兰、水仙、马蹄莲之毒颇为相似。铃兰、水仙、马蹄莲根茎皆有剧毒,可令人昏迷直至脏器衰竭而亡。”皇上急切地问道:“可有解毒之法?”太医答道:“回禀皇上,已知所中之毒,便可对症下药。臣即刻去配药。”太医告退后,皇上握着佟兰亭的手说:“你一定要活下去,陪着朕好好地活下去。”
佟兰亭、纳兰容若服过太医开的汤药后,病情渐渐好转,调养了一段时间后,二人的身体已然康复。佟兰亭觉得皇上像变了一个人,每天到承乾宫来看望她,更让她惊讶的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竟然时常在她面前露出浅浅的笑容。佟兰亭心中不愿皇上到承乾宫,皇上驾到让承乾宫变得凝重,让她感到拘谨。有些人初次相见,却似曾相识;有些人终日相对,仍形同陌路;有些人相隔千里,却心有灵犀;有些人近在咫尺,心却相隔万水千山。也许真的有前世今生。也许因为前世的回眸,曹寅和佟兰亭才会在不经意间邂逅。也许因为前世的约定,曹寅才会对并不惊艳的佟兰亭心生爱恋。也许因为前世的眷恋,恃才傲物的纳兰容若才会与平凡的佟兰亭真心相待。也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皇上才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并不出众的佟兰亭。看着曹寅,佟兰亭会由衷地笑,尽管他不是万人景仰的君王,尽管他不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但他却是她心中最美的风景。对于纳兰容若,佟兰亭觉得他完美得像一个梦,让所有人憧憬却又不属于任何人。经过几年的相伴,他们已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角。至于皇上,佟兰亭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彼此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只能作为对方生活的旁观者。如果想要融入对方的生活,即使撞得遍体鳞伤想必也是徒劳。
纳兰容若养病这段时间,曹寅在毓庆宫中教导太子读书、习武。佟兰亭到毓庆宫看望太子,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曹寅。曹寅私下将一封书信交予佟兰亭,说了句“珍重”,便离开了。从曹寅的目光中,佟兰亭感觉到二人或将诀别。曹寅在书信中写道:“我已向皇上请旨去苏州任职,今日一别,天各一方,请勿以我为念。我曾想永远在皇宫中守护你,可是这份守护却如此无力。我无力带你走出瀛台,无力为你解去剧毒,只能在无人处黯然流泪。我曾以为只有我深爱着你,可是在你病危时,皇上日夜守护,可见皇上用情至深,为了救你,容若不惜饮下剧毒,可见容若情深意重。我别无他求,唯愿你一生安好。我离开皇宫,带走从前的回忆。请忘记我,过好今后的人生。”曹寅终于如佟兰亭所愿般离开了她。她无数次想过曹寅何时离开,当他真的离开时,她却希望他晚些离开。
曹寅自小陪伴皇上读书、习武,他即将远赴苏州,皇上心中感伤,不禁想起二人幼时练习摔跤的情景。天气晴好,皇上兴致所至,带着曹寅去看众阿哥练习摔跤,以重拾童年回忆。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正在练习摔跤,四阿哥胤禛在一旁观看。四阿哥只有三岁,他对摔跤并不感兴趣。他看到太子和大阿哥的衣物放在一旁,就走到衣物旁边。太子和大阿哥各自的玉佩也放在那里,四阿哥见他们的玉佩和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样,就把三块玉佩放在一起,拿在手中玩耍。看着太子和大阿哥练习摔跤的情景,皇上和曹寅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儿时的情景,相视而笑。太子和大阿哥练习完摔跤,各自穿上袍服,却不见了玉佩。大阿哥见四阿哥将三块玉佩拿在手中,三块玉佩几乎一模一样,他一时分辨不出哪块是他的。大阿哥责怪四阿哥:“四弟,都怪你,玉佩都被你弄乱了。”四阿哥哭了起来。皇上和曹寅走到跟前,太子胤礽也走了过来。阿哥们的玉佩为太皇太后所赐,质地、形状、雕工都几乎一模一样,确实难以分辨。皇上一向认为胤礽聪慧过人,便问他:“胤礽,你能分辨出哪块玉佩是你的吗?”胤礽答道:“回禀父皇,有平安结的玉佩是儿臣的,有吉祥结的玉佩是大阿哥的,另一块玉佩是四阿哥的。”皇上赞许地笑了。曹寅看了看三块玉佩,一块系着平安结,一块系着吉祥结,四阿哥的那块玉佩系的绳结不常见,像一朵莲花。曹寅觉得他似乎见过类似的绳结。他仔细回想,想起毒害皇后的宫女彩云的玉佩上系的绳结与四阿哥的玉佩上系的绳结非常相似。曹寅心中疑惑,于是问道:“四阿哥,这玉佩上的绳结与众不同,是谁系的?”四阿哥答道:“是额娘系的。”曹寅感觉到德妃和宫女彩云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曹寅将绳结之事告知纳兰容若,请他转告佟兰亭留心德妃。纳兰容若觉得曹寅和佟兰亭之间的关系不止于侍卫和贵妃,却也没有多问。对于佟兰亭,纳兰容若和曹寅彼此心照不宣。
窗外,雪花漫天飞舞,随风浮沉,时而飘近,时而远去。佟兰亭忽然想去看毓庆宫后院的梅树。她独自迎着碎玉梨花般的飞雪向后院走去。后院中,有梅雪相映,还有傲然而立、令梅雪逊色的纳兰公子。佟兰亭慢慢走近,站在离纳兰容若不远处。纳兰容若听到踏雪之声,也转过身来。劫后余生,恍如隔世。二人慢慢走向彼此,轻轻相拥,良久无语。佟兰亭松开纳兰容若,望着他,不禁泪流。她拭去泪水,说道:“容若,多谢你舍命相救。”纳兰容若说道:“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你中毒,我心中万分自责。”纳兰容若的话证实了佟兰亭之前的猜想,下毒之人果然不出佟兰亭所料。她问道:“是惠妃欲置我于死地吗?”纳兰容若点了点头,说道:“惠妃也是为情所困,请你原谅她。此事因我而起,任何惩罚我愿一人承担。”佟兰亭满怀歉意地说:“容若,对不起。对于你和惠妃,我心中一直歉疚。四年前,我在梅树下与你相拥,是为了让惠妃看到后以为你移情,断了对你的念想。容若,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这些。我拆散你和惠妃,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我伤了你和惠妃,不值得你以性命相救。”纳兰容若沉默许久后忧伤地说:“兰亭,我决意与惠妃不再往来是因为四年前夫人自尽,我深知是我对惠妃不能忘情才害了夫人性命,我愧对夫人,也不想惠妃飞蛾扑火,所以不再与惠妃往来。”他接着说:“我不怪你,错的是我和惠妃。”佟兰亭说道:“惠妃终究还是不忍伤害你,所以才说出了你我所中之毒。”纳兰容若淡然地说:“她若不忍,我便与你同生,她若决绝,我便与你共死。”纳兰容若的话似有千钧重,佟兰亭的心一时难以承受。纳兰容若记着曹寅的嘱托,向佟兰亭转告了曹寅的话,请她留心德妃。宫中人心险恶,佟兰亭已司空见惯。她无意深究,希望害人之人就此作罢。至于害人之人是德妃或是他人,她并不在意。佟兰亭没有继续说德妃之事,而是平静地对纳兰容若说:“你是否觉得我与曹寅之间非同寻常?”纳兰容若只说了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皇上照例到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同时将他的决定告知太皇太后:他将册封佟兰亭为皇贵妃。太皇太后大动肝火,严厉地斥责皇上:“哀家千叮万嘱,切莫蹈先帝复辙,皇上承诺过,为何出尔反尔?”太皇太后的震怒丝毫没有动摇皇上的心意,他坚定地说:“皇祖母,佟贵妃娴静淳良,与胤礽情同母子。朕以为可以册封为皇贵妃。”太皇太后愤怒地说:“佟贵妃工于心计,接近太子,迷惑皇上,皇上不要执迷不悟。”皇上依然坚定地说:“朕觉得佟贵妃是这后宫中内心最纯净的妃嫔,她是真心关爱胤礽,绝不是皇祖母所言的工于心计。”太皇太后失望地说:“从前先帝被董鄂氏迷惑,如今皇上被佟氏迷惑,你们父子都让哀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