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莫高窟,伽罗殿。
殿中央,一个年轻女人身着白金相间的纱裙,右手轻轻扶着脸颊,微微靠在座椅上似在休憩。
一道金光在洞外一闪而至,一人重重的落在洞口,躬身说道:“宗主,山下那人…实在太强,他虽不能滞留空中,却也能跳起到和我们飞的一般的高度,我们一旦被他近身便无法脱开,虽然他故意不伤我们的人,可是这久战不下…”
座椅上的女人正是飞天宗主,她微张双眼,轻轻起身,站起身来向前走去时右手往上一伸,大殿上方一道金光直飞手臂,环绕在肩膀晃动不止,正是缚天稠。走到洞口,飞天宗主轻轻一跃便跃出十余丈开外,脚下一踏,一声闷响,破空而去。
洞外天空一片战场,场面却十分奇怪,无数道金光,不时冲击地面或天空,发出一声声激烈碰撞,细看之下这些金光撞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是一个少年人。
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发扎在脑后如烈马鬃毛一般,身材偏瘦却看似力大无穷。那每道金光的撞击之中便是一个飞天宗教众在施展秘法发起的攻击,然而每次撞击到那少年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似乎根本不能对那少年造成伤害,却隐约让飞天宗徒们有些吃不消。
飞天宗主看到那少年背后背着乌黑色玄铁箱子,上下跳动。果然像手下回报的一般,虽不能滞空,但每次跳跃之高均能足够让他对空中之人发起一次攻击,然而他的每次攻击,都会将一名飞天宗徒猛击至地面。如果下面不是黄沙大漠,单这一会的苦战便要死伤数十人了。
那少年看到飞天宗主高高在上的悬空,盯着自己,当即停下来,双腿一盘,坐了下来。
“我本以为你不敢出现!”
少年大声喊道。
“你这羽人为何这般与我飞天宗为难?”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早几日就告诉你,我羽人一族自古靠飞升转世而传后,而我修炼之功法必要兼修你飞天宗之最高秘法方能大成,所以你便乖乖投降,兴许我能饶你一命。你也看到,我并未伤及他人。”少年说到这里,伸出手去指了指那些坠在沙漠上还在不断呻吟的飞天宗教徒们。
周围的飞天宗徒们喧哗声又起,马上又要发起一轮新的攻势。
飞天宗主摆了摆手,待安静下来后清晰说道:“我敦煌飞天宗创立数百年,历任宗主生老病死,却从无一人在战斗中失败战死,要说投降,那更是想都别想。”一边说着,飞天宗主双手掐诀,肩上金色丝带狂舞不止。“今日我便教你这少年人何为知难而退,也给你长长见识!”
刚刚的金色丝带犹如黄金巨蛇,幻化千万条,猛然向地面冲击而去!
那少年仍盘腿而坐,口中说道:“说到底也是些女人家当家的宗门,又能如…”
话音未必,那千万条狂蛇在空中突然加速,在飞天宗主的指挥下千穿万刺,却也听不清到底几声轰隆巨响,只一瞬间便击的地面沙尘滚滚黄土弥漫。
附近的飞天宗徒看到宗主出手,纷纷落到周边的山峰上休息。飞天宗秘法虽能悬空,可即便是印记之人也不能长时间逗留空中。
烟雾散去,片刻之前被飞天宗主击出的大坑已然被周围的滚滚黄沙掩盖了去,众人均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还是抵不过飞天宗主这一击而已。
怎知突然地底轰轰作响,随后遍地黄沙滚滚而动。这唤作鸣沙的山上本就因沙质特别而著称,每有大风吹过,遍地黄沙均嗡嗡作响,此时遍地黄沙涌动犹如沙海凭空起浪,一波一波的向四周散开沙之涟漪。
爆的一声巨响,刚才少年被击沉的位置突然爆破而开,他居然单靠力气便撑散了压在身上的千钧沙石。
被爆开的沙石朝四面八方炸裂而去,一些猝不及防的飞天宗徒均被沙石刺伤,亦有仍在空中的直接被击落直坠地面。
少年从沙海中一跃而出,直奔飞天宗主而来。
飞天宗主双臂一挥,金色丝带围绕自己旋转不知,俨然在飞天宗主周围形成了一个金色圆筒。
少年一击而至,一拳重击在金色圆桶上,却并未落下。
他竟然靠着一拳接一拳向下打击的力道将自己留在了天空!
数十声闷响在拳头和丝带的接触后传来,飞天宗主在这是突然直坠地面,双手飞舞掐诀,丝带仍在天上与少年缠斗。
这是,少年突然看到飞天宗主背后发出剧烈金色光芒。
在这敦煌区域,阳光本就比中原足上很多。
可飞天宗主身上的光俨然盖过了太阳的光芒!
“你既然出了真功夫,那我也就不藏私了!”少年大叫着,在一拳过后借着力道,落回了刚才起跳的位置。
“你只知我飞天宗有飞天之秘术,可知我如无什么看家本领,又如何坐得这宗主交椅!”飞天宗主秀眉微咒,浑身金光四射好不耀眼,双手掐诀不止,突然大叫一声:“金蛇印,开!”
之间飞天宗主身上那无尽的金光顿时化为了具象,变成了实体一般。
一条十几人高的长蛇凭空而出!
缚天稠嗖的一声飞到了飞天宗主身边,转瞬间便与这金蛇似是合为一体,大蛇在黄沙中不断扭动,嘶嘶作响。
那少年眼看飞天宗主释放本命印记,自己急忙连滚带爬回到自己的那个黑箱子旁边。
兴许是轻敌所致,场面好不尴尬。
少年来到箱子旁边,伸手一拉黑箱背带,箱子骤然打开,里面赫然存放着一条白色的手臂。
飞天宗主远远望去,不明所以,只道是少年的本命法宝。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飞天宗主掠身前冲,急刺少年。
那少年取出白色手臂,细看之下原来这白色手臂竟然是一副左手的白色臂甲。少年将手臂一伸,臂甲有灵性一般瞬间包裹上去。
“就这一击了!”羽人少年怒吼着,左臂一挥白光乍现,脚下猛踏,冲了过去!
刺耳的一声巨响!刺眼的一阵光芒!众人在这一击之前纷纷散开。
金色光芒四散,飞天宗徒们拿开遮挡眼睛的手时,看到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一幕——
飞天宗主躺倒在一旁,金色丝带落在不远的地方,金蛇已经不见踪影。
那羽人少年周身散发着白光,半跪在飞天宗主身边,似乎也因为刚才的一击而变得非常虚弱。
他身后若隐若现的立着一匹白色神骏,不时扬蹄嘶吼,神气非常。
少年看着飞天宗主的脸庞,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飞天宗主气的咳出一小口血,却仍是回答道:“飞天。”
“做我的女人,让我的女人做飞天宗主。”
少年说。
多年以后,没人会问飞天宗主当时这个羽人的事情,这些话也都是当时在场的飞天宗徒门七拼八凑的说出来。
只有金盏,知道母亲卧室里那壁画上的羽人是自己的父亲。
琉璃八岁时问道:“哥哥,父亲在哪?”
金盏皱了皱眉头想了半天答道:“如果没有我们,父亲就在这里了也许!”
(羽人,上古异族,千年来靠转生飞升而传世,历代当世都只有一个羽人。而羽人一旦生子,则飞升而不传世。广元八十一年,史上最后一名羽人飞升后不得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