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子行色匆匆的从玉山寺里赶了回来。进了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去喝,就直奔孙女王小姐的绣楼去了。他怎能不急呢?自己的宝贝孙女在王家里就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王老太爷一共是六个儿子,大大小小的生了十五个光头孙子,就得了这一个孙女!记得孙女下生后,王家大院里是一片欢腾!平时过日子小里小气的王老爷子,更是激动得整整在家里摆上了三天的流水席。就这事,当地的村民当成了奇闻美谈讲了好些年。那个时候,谁家要是生个闺女,家里的老老少少的大都会哭丧着个脸,恨不得立马就扔了这个在乡下人的眼里叫做陪钱货的丫头。而王家倒好,全家上下是欢喜不已。
王家虽然是当地的富户,但是从做小生意起家的王老太爷,生活上很是节俭。甚至是有些抠。孙女下生的时候,满满的一大家子人还没有分家,都在一起生活。为了带好宝贝孙女,王老爷子花大价钱,破天荒的为她找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奶妈,就这事,惹得其他的儿子媳妇强烈的不满!导致家里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最后,不得不草草的分家了事。王老太爷则留在了六儿子的家里,就像老母鸡护小鸡那样的看着孙女一天天的长大。
这么样的一个心肝宝贝怎能在婚姻大事上面有丝毫的马虎呢?要是嫁个无钱又无权的婆家,吃了苦,受了罪,那还不得把老爷子心疼死了?
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子劲头,王老太爷“蹬蹬”的几步就上了楼。直奔孙女的住房去了,“凤儿,凤儿!爷爷看你来了。。。”人还没进屋呢,声音早就飞了进去。闻声而出的是王夫人和小姐的奶妈。“爹,你回来啦?这下子可好了!”看见自己的老公公回来了,王夫人真的是很高兴!她知道,闺女从小就和爷爷亲。爷爷话她应该能听进去一些,自己也能轻松一阵子了。这些日子,王夫人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了过来的!在闺女这里看闺女的脸色,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还要看丈夫的脸色。她对着小姐的奶妈诉苦说,自己就是小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这老爷子回来了,把这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揽了过去。自己呢,就跟在后面添把火,助助阵,干点个随活。
“凤儿啊,爷爷来了!你这个丫头怎么不理俺哪?”进了屋,老爷子见孙女正懒洋洋的倚在床上看书,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
知道孙女打小就被自己给宠坏了,王老太爷子倒是没有太在意。他坐在了孙女的床沿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小串佛珠:“看看,喜欢不喜欢?这是俺从寺庙里专门为你求来的!来来来,爷爷为俺的孙女带在手腕上。又好看,又能保佑俺的孙女身体健健康康的,再找个好婆家。。。。”老爷子边说着边想把小佛珠给王小姐带在手腕上。谁知,本来对婆家二字就十分敏感甚至说是反感的王小姐,突然一把掌就把佛珠打落在地!断了线的珠子滑溜溜的满地里乱滚。听见声音不太对劲的小姐的奶妈几步从门外跑了进来,没曾想,双脚踩在了那圆滚滚的珠子上,被滑得“嘭”一声的仰面摔倒在地,顿时就躺在那儿爬不起来了!紧跟在奶妈后面的王夫人,见此情景也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喊来丫鬟收拾屋子,而自己则急忙的把小姐的奶妈搀扶起来。奶妈痛苦的呻吟着,微弱的说:“俺的腰不能动了!怕是摔残废啦。”闻听此言,王夫人气得脸色蜡黄,她冲着闺女尖叫着:“你就作吧!把老王家作得家破人亡就心安了,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见屋里伤的伤,骂的骂,乱成了一锅粥。王老太爷一声没啃,铁青着个脸,离开了。下楼的时候,老爷子一脚踩空,打了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
这一幕,正好被闻讯赶过来的六王爷看到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抓住了老爹衣服!心疼的说:“你赶了那么远的山路,就歇歇再来也不迟啊!这要是摔伤了可怎么办呢?”“摔伤了?楼上已经摔伤了一个!家里不是有大夫吗?再伤他几个也不用愁的。”老爷子幽幽的说着,狠劲的甩开了儿子的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就像一个喝醉酒了的人。看着老爹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六王爷的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自己的闺女对爷爷摔脸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可是老爷子一直把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惯得上天都找不着梯子,闺女平日里在爷爷面前说话也是没老没小的。可是,再怎么着,爷爷也是笑得一脸的皱纹!看刚刚的情况,这次,做孙女的定是伤透了爷爷的心。
突然,六王爷想起了老爹说的那句话,说什么上面已经伤了一个!心里不由的“咯噔”的打了一个激灵!谁伤了?想到这里,本来愁着上楼去看闺女脸色的他,也不管不顾了!几步就窜了上去。路过小姐奶妈房间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自己夫人的说话声音,喋喋不休的好像在骂什么人。难道是两个女人在吵架?他疑惑的的想。于是,六王爷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俺的个爷,你看看吧,都是你那闺女干的好事!差一点就把她的奶妈给摔死了。。。”王夫人见丈夫走了进来,忙站起来诉苦。六王爷一看,就见奶妈哼哼着躺在了床上,一脸的痛苦的样子。
“怪不得刚才在楼下看见了爹,能气成那个样子,这丫头是要造反了!不给她点厉害尝尝,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快叫丫鬟去你爹的屋里把大夫请来看看。”他对夫人说,然后就转身走了。他要去爹的屋里,听听自己的老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再想想对策,就不信了,这么样的一大家子的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
心事重重的六王爷来到了老爷子的屋里,屋里静悄悄的!老爹不在。
这就奇怪了!老爷子刚刚的回来,连累带气的,这会儿应该是在屋里休息的。能上哪里去?他赶紧的喊来了管家王二,问:“老太爷呢?没见着他去什么地方?刚刚俺还碰着他的,就一会儿的功夫!”“没有见着!俺去寺里把老太爷接回来后,就呆在屋里算账数钱,没出门。”王二看着主人一脸焦急的神态,很是不以为然。见过恋爹的就没有见过这样恋爹的!都多大的人了,一会儿找不到人就急成那个样子。就一个老头子,谁那么缺心眼偷了回去当祖宗啊!这要是哪天老爷子腿一蹬眼一闭,到阎王爷那里报了到,你还得颠颠的硬跟了去?
见王二站在那里翻愣眼,六王爷气急败坏的跺着脚说:“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呢!万一再想不开可怎么办!快叫上几个人去找啊!”一听原来事态十分的严重,王老太爷子是生气出走的!那王二脚底立刻就像生了风,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一会儿的功夫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还紧跟着五六个人。众人在王二的指挥下,乱糟糟的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般的到处乱钻。很快,王家的大院小院都钻了个遍,但是,连个王老爷的个影子都没见着。“飞了?”王二皱着眉头,站在那里苦苦的思索。那六王爷更是急得团团的乱转,一个劲的甩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对了,还找漏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苦苦思索着的王二突然的大叫了起来,把众人叫得眼前一亮!“快点说,哪个地方还没有找?”六王爷心里一热!希望溢满了双眼。
“刚刚想起来的,俺家后院里的那口井里还没找!”王二很高兴,自己的聪明劲关键的时候就能派上了用场!要是真的在那口井里把个王老太爷子给捞上来,自己就是为王家立了大功了,起码的自己的主人对他要高看一眼。急得脑门直窜火的六王爷被王二的这句话吓得腿都软了!正要下令去捞。就见外出买菜的厨子老田头哼着小曲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众人围在一起,个个都是一副紧张得要上刑场的样子!就十分的奇怪。等到了问明了情况,老田头笑了。他说:“老爷,看你们急得这个样子!老太爷是和俺一起出去的,说是要上桃园里走走,散散心!会有什么事?你们啊就这真是自己吓自己。”王二一听,失声的惊喊道:“弟兄们!快点跟俺往桃园跑!老太爷肯定是跳河了!”
六王爷一听,心里立马就凉了半截!好好的爹去桃园里干什么?“你就不能往好里想?一张的破乌鸦嘴!”老田头冲着王二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而六王爷却被王二的一声的喊叫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飞起了一脚,想踢在王二的屁股上,谁知,扑了个空!那王二,早就带着一群人蜂拥而去,到河里捞人去了。
此时此刻,六王爷死的心都有了!老爷子气头上走出了家门,谁知那个倔老头子会干些什么事呢?人啊,有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也就是顶了一口的恶气。老爹的脾气他最了解了,那个爱面子!就像面子比他的命都还要重。他虽然爱钱,但是,平日里过得很抠。就是家里的剩饭剩菜,能吃就吃,绝不准随便的倒掉,实在不能吃了,就攒起来喂猪。家里的有井的后院里,厨房就在那里,砌了一个猪圈,里面养了四五头滚瓜溜圆的大肥猪。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杀上一头,一大家子够吃上好长的时间的。实在吃不了,就拿盐来腌起来,慢慢的吃。爹常常的对他说:“过日子那是细水长流的事!有时想着没有时,吃了不疼撒了疼。”也是爹小的时候是穷怕了,一是极力的主张一家人的节俭,二是恐怕他的儿孙再受穷。在对待孙女的婚事上,他的态度基本上是很明了的。那就是,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要不然,宁愿放在家里养着。正在六王爷双腿抖着,站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王二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窜了过来:“老爷,桃园子找遍了!每一棵树连树枝缝里都挨着看了,没有老太爷子的人影。现在,弟兄门正沿着河边用竹竿子捅呢!”六王爷一听,顿时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