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的姥姥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不得了啦,快去俺屋里看看你爹吧。。。”老太太抖抖的喊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听说单老爷子出了事,六王爷率先就冲了出去!老爷子屋里很静,昏黄的灯在忽明忽暗的闪动着,就像一只不停眨巴着的诡异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屋里的一切。进了屋里,眼前出现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六王爷瞬间也惊呆了。而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王夫人更是惊叫连连!只见单老爷子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的歪在了地上,背倚着床,嘴歪眼斜,“哇哇”的乱叫,口水不停的滴嗒着,手不停的抖动着。
“俺的个亲爹!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王夫人扑了过去,抱住了老爷子。“快快快,小凤,去找你大舅喊医生去!”六王爷一边和夫人合力把老爷子往床上抬,一边招呼闺女去喊人。正站在了一旁,被眼前这个阵势吓得不知所措的王小姐,猛然听见了父亲在喊自己去叫人,就拖着一双抖得不听使唤的双腿,带着小草来到了大舅家住的西跨院里,叫开了门。听说父亲出了事,王小姐的大舅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出了家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单老爷子的房间里,就挤满了闻讯赶过来的人。
看到这个情形,大家七嘴八舌的乱成了一团!这时,王小姐的大舅妈披着个长发,斜着个双眼,吊死鬼一样的从人堆里钻了出来。“真是赶巧啊!这有些人不露头呢,单家的日子那是过得滋润舒适,四平八稳的。这一辈子露次头就带出了这破事!是跑来求爹帮忙的吧,难怪老人家着急上火的得了病!谁叫人家是他的宝贝闺女呢?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你说话怎么带着勾子呢!爹病了,俺也心疼。这天下做闺女的,有谁还会专门跑到娘家里来害亲爹的?”王夫人见自己的大嫂嘴里甩着刀子,刀刀见血,气得脸色发白。
“娘,莫生气了,大舅妈说的在理!谁叫俺这么赶巧呢?现在给姥爷治病要紧!”王小姐拉过了老娘,劝慰道。“好孩子,就你心善!好了,留在这里你也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靠着了。快回去睡觉吧!”王夫人擦了一下眼泪,十分爱怜地抚摸着闺女的秀发。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两个嫂嫂老是觉着老爹一贯的偏爱自己,怀疑这些年来,爹还不知道偷着摸着的,在背地里给了宝贝闺女多少好处。就好像王家里的财产都是爹送的一样!对于这种说法,王夫人听了就一笑了之,不去计较。其实,自从嫁进了王家后,她才是明里一份暗里一份的还不知帮衬了娘家多少钱呢。
经王小姐的大舅妈这一通搅合,单老爷子的屋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老太太坐在那儿哭天抹泪,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其他的人就围在床前瞎吵吵,纷纷的猜测单老爷子的病因,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被什么恶鬼上了身。建议老太太赶紧的去找个巫婆神汉来驱鬼。
正乱着,医生来了。他一见这满屋里都是人,吵吵闹闹的就像是个菜市场。就非常生气的说:“单老爷子的病最怕吵吵了,他这病是急火攻心引起的中风,需要静养才行。再吵吵下去,说不定还就真的要了老爷子的一条命!”“医生说的在理!大伙都散了吧。”王小姐的大舅把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
王小姐带着丫鬟小草,也怏怏不乐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屋,小草就往床上一躺,抱怨起来:“你说,这好好的,老爷夫人非得要来走什么亲戚!这下子好了,走出事来了吧?带着重礼,陪着笑脸,还得挨人家的冷嘲热讽。整个就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这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那边没有一点回应。小草定睛细瞧,就见那王小姐正双手托着个香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哩。
“肯定是在想那个被她救回去的落难的公子!也是的,就这事,搁谁谁都惦记。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怎么样了?”刘婆婆叹着气,眼看着就要流眼泪了。
“说的也是,怎么那么寸呢?要是那个单老爷子不得病,真的给王小姐找一个好婆家,就他说的那什么知府的儿子,说不定没有以后的那些个伤心的事了!唉,人这一辈子,不易啊!”一旁的刘老伯也感慨起来。
“俺家的小姐,她就是个受苦受罪的命!”小草幽幽地说。
她记得情清清楚楚,自从救回了那个不知名姓的公子后,自家小姐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想心事。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小草觉着奇怪也不敢细问。她太了解王小姐的脾气了,她想说的事那就会一字不落的都告诉你,她不想说的事,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甭想问出来半句话了。但是,直觉告诉小草,心地单纯善良的小姐性情的变化,一定是和她救回来的那个人有关。
话说六王爷夫妻,心中那份沮丧和失望,简直就是豆腐掉到了灰堆里---提不得了!王夫人惦记着宝贝闺女的婚事泡了汤,六王爷惦记自己那个杀人案该怎么办。两口子各怀心事,暗自发急。
六王爷心里有数,单老爷子的病有一半是他的功劳。这本来满心欢喜的带着老婆孩子走老丈人,想请老丈人帮忙的。这下子可好了,老丈人没有帮上自己的忙,自己呢,却要反过来去帮老丈人的忙!那个单老爷子中风以后,医生就开了一大堆的药,让给病人慢慢的调理。老爷子呢,虽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拿,可是头脑很清醒。特别是那脾气!不但没有减小,还有继续增大的趋势。一不合他的意,就“哇哇”乱叫,一听不明白他的话,就拿头撞人,就那六王爷,三天被撞了六次!单老爷子呢,好像是特别的偏爱撞击自己的姑爷。
就老爷子的这个样子,每次喂饭,就得连哄带劝,再加上威胁利诱。把人折腾的,都产生了想一头撞死的心愿!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喂药的时候,老爷子基本上配合。在这一点上,六王爷觉着自己又学了一招!心中暗暗的赞叹道: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县衙的师爷啊,都病成了这样子了,还不忘耍阴谋!
眼看着老爷子病倒了有五六天了,六王爷感到就如熬了五六十年!每天一早,睁眼就得往老爷子屋里跑,忙乎到黑天昏夜的,累得也不会说话了再回去。睡梦里耳边还在回荡着老爷子的“叽里哇啦的”的叫喊声,鼻子里飘浮着浓浓的草药味。
他决定,赶快的带着夫人孩子回家去,闺女的婚事再另想高招!照目前的这个样子,再呆下去,非把命搁在老单家里不可。
六王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夫人,夫人听了也很赞同。她知道,在老爹突然病倒了的这些日子,自己的丈夫表现的就不错了。每天围着老爷子转,端茶倒水,喂饭喂药,忙得不亦乐乎。这要是在家里,他平日里除了吃饭喝水不用人来喂以外,什么都得别人伺候。
于是,六王爷两口子找到了王夫人的老娘。“娘,俺想回去了,爹的病就是个慢功夫,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见起色的。你看,离家好几天了,也挺惦记的。等过些日子俺一家人再过来看望你和爹。”王夫人把娘拉到了一边,小声的说明了来意。不料,娘儿两个说话的声音这么小,竟然还是被老爷子听见了,他十分生气的“哇哇”叫着,想拿着头去撞人,却找不到目标!因为被撞怕了,大家都离床远远的站着。
听说闺女一家子要回去了,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神。自打单老爷子病了后,这跑前忙后的,请医拿药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女婿的。儿子媳妇不大靠前,自己年龄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就现在来看,女儿女婿就是自己的主心骨,自己最稳妥安全的靠山!他们一走,靠谁去?
“俺知道没有理由拦着你们回家,可现在你爹这样子,你们一走,俺靠谁去?谁是俺的爹亲娘故!你也看到了,就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有了好处就上前靠,没有好处就往后躲!这么多年来,就知道啃你爹的这点子老家底。两大家子十多口的人啊,天天这么坐吃山空。自你爹退下来后,家里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张了!几次俺都想厚着老脸开开口,让你家接济点。可你爹那个馿脾气就是不让俺说。这些年来,你帮衬的钱,俺都得瞒住他呢!这混了一辈子,就混了个馿屎头子--外面光。”老太太越说越伤心,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六王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急着回家的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娘,缺钱呢,你就说一声,这么大的年龄了也不能受这份子苦。俺回去就叫人送些过来先用着。以后的事情再慢慢的作打算。”“是啊娘,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没有多还有少呢,还能让你和爹饿着?”一旁的王夫人安慰着老娘。
“不光是钱的事!俺昨儿个晚上和你爹说家常,问他这一病倒了有什么打算,他比划着说。。。说他要想上你家里去。。。是吧?老头子。。。”老太太红着个脸咬着个牙。说出了自己的和老伴的想法。
“什么?爹想到俺家里去养病?”两口子同时惊呆了,老爷子出的这个点子够厉害的。是属蚂蝗的,咬住了就不撒口了!六王爷愣在那里,却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一奇招,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再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单老爷子,不喊也不叫了,只是频频的点头称是。正乱着呢,单家那个看门兼马车夫的下人,突然十分紧张的跑了进来报告说:“县太爷来了!说要见俺家老爷。”六王爷一听这话,心里一激灵!“快去告诉他,老爷不会说话了,没法见!”
“这单老爷子不会说话了,不是有会说话的吗?”一个阴沉沉地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