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一身的穿戴行头,这孩子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呢?”王大爷皱着眉头,仔细的端详着。同情的叹着气,拿出了他的那个磨得铮明瓦亮的旱烟袋,抽了起来。那个烟袋是王大爷自己用棠梨木头抠出来的。自从他十八九岁学抽烟开始,这个宝贝就没有离过他的身。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烟袋陪了他一辈子了,比娶个老婆还忠心,看来得陪着自己进棺材了。王大爷今年六十出头,是六王爷已经出了五服的堂哥,年轻时候家里穷,没有娶亲成家。等到手里有了点闲钱,年龄又大了,没了那份心思再成家了。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看他可怜,王老太爷就把他叫来,帮着打理家里的这片桃林。不知不觉的,他在王家已经干了十多年了。王小姐很喜欢她的这个远房大爷,知道他是个心地很善良又热心肠的老人。
“大爷,这个人没有危险吧?看他还在昏睡呢!”王小姐心急火燎。
“没事,他就是肚里没饭,再加上这早春夜里的寒气冻的!俺给他喂了热水,再让他躺在被窝里暖一暖,缓过劲来就行了。就不知他是个什么来头,看起来有点不对劲!”王大爷的烟在屋里袅袅的飘动着,四散开来,呛得王小姐咳嗽起来。
“俺看这样吧,这人来历不明,但有一点就是,他肯定是遭了大难!要不然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的。你看他的鞋子都少了一只,等会你在桃林各处找找。估计他是在被什么人追杀!先好好的照顾好他,等到醒了问问清楚再作打算。不过有一点大爷要记住,千万莫对别人说起这事。小草,你也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心思缜密的王小姐叮嘱道。
“凤儿,你还不了解你大爷吗?俺不是那种做事情没有脚后跟的人!人交给了俺,你就放一百个心,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俺赔你一棵楠木棒!”王大爷笑咪咪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侄女。看着她长大了的王大爷,就喜欢她的这个善良劲。
“这个地方不会有外人来吧?”小草有点不放心。听见小姐说被他们救回来的人可能是被人追杀后,才逃过来的,害怕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是王家的桃园!就这王庄的男女老少,你就是借给他个胆子他都不敢随便的来。就是过两天,那个放蜂子的人要到这里撵桃花。那人不碍事,人老实心又善,平时话都说不了几句,就像是一个闷葫芦。王大爷见小草这样问,也看出了王小姐的担心。
王小姐又叮嘱了一番,就带着小草回家了。
“这可好了,天没亮就喊着要到桃林欣赏什么桃花!花没看清一朵,倒是救了一个大活人,善事又做了一件。”小草有点幸灾乐祸。“少说几句会死啊!快管住你那张小破嘴。还有,就是俺的奶妈,也不要和她说。”心里有事的王小姐很不高兴的拉下了脸。见小姐生气了,小草吓得不敢吱声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回到了西院小姐的绣楼。
刚刚进了门,就见奶妈正在院子里四处乱转。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一样,很着急的样子,忽见王小姐她们开了后门走了进来,吓了一跳:“俺的个小祖宗,这一大早上跑哪里疯去啦?老爷都过来二次了,叫你起床后到他那里去呢。他来的第一次时,俺看天还早,就没有舍得叫你,想让你这个小懒虫再多睡一会儿。这不,老爷刚刚又来了,俺就不敢再耽搁了,省得招挨骂!到你屋里没见着人。。。”李奶妈见了她们,就唠叨个不停。
“俺去看桃花开了没有?顺便走走!爹不是嫌俺好睡懒觉吗?现在学着早起也不对啊!对了,你知道爹找俺有什么事吗?你看他是高兴呢还是生气?”王小姐忽然觉着挺奇怪的,平日里都是在饭桌上或娘的屋里和爹打照面的,而爹是很少到自己的住处来的,这样的急着来找,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俺怎么知道,他又不和俺说!天天板着那张黑脸,谁能看出来他是生气还是高兴!俺看哪,这王家大院里,就你还能招你爹的一点笑脸!连你那俩弟弟,也得靠边站。”奶妈又开始唠叨开了。“好啦。老妈子,你老人家就不要再啰嗦啦!天天被你说得头晕脑涨的!就不能省点力气少说两句?”王小姐趴在奶妈的肩上,搂住她的脖子撒起了娇。
她的这个奶妈,虽然好说,对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喜欢掺和进来,就是说,哪里热闹哪里就一定有她的身影。人不坏,就是嘴碎了点,天天就像个花喜鹊,“吱吱喳喳”的在王家大院里叫着。每天一大早晨,她的说话声就会准时的在院子里上空响起。厨子老田头曾说过:这一早晨听不到小姐奶妈的声音,王家老老少少都得睡过了头!奶妈很喜欢打扮,这平日里,头上抹油,脚上穿袜的。打扮得有来到去!那头上的油抹得亮晶晶油光光的,就用王小姐老娘的说法是“俺家奶妈比主子都会打扮!瞅那头上油抹的,都能滑倒了苍蝇。看那脸上的粉搽的,就像毛冬瓜上下了的一层白霜!四十几岁的人了,还偏爱穿个花衣裳,弄得就像个唱戏的花大姐!你说,她这没家没口的,打扮给谁看呢?”
每次老娘在王小姐的面前说她奶妈的坏话,她听了后心里就很不高兴。对这一点,王夫人也看得出来,但孩子总归是自己的,那个奶妈和小姐也是太亲密了!王小姐心里有数,虽说娘疼自己那是疼得腻腻歪歪的。可自己的奶妈疼爱自己并不比娘少!她是那种爱孩子爱到了骨子里的人,王小姐自打记事起,奶妈就是她的一个影子!顽皮的王小姐有时候一不小心磕破了头,碰破了手,奶妈就会抱着她泪流不止,心肝宝贝的的叫个不停。为了小姐的安全,有时,奶妈赶脆的就把王小姐背着,不让她下来玩耍。对这事,六王爷就说了奶妈好多次了。他说:“小孩子正在顽皮的时候,磕了碰了是常有的事!不是说吗,摔摔还结实。不用大惊小怪的,小心把孩子惯坏了。”
“老爷,你话说得倒是轻巧!老话不是说吗,这伤在孩子身,疼在娘的心!”王小姐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奶妈背着自己在院子里转,正巧遇上了刚回家的六王爷。六王爷见奶妈背着都八九岁了的王小姐,显得很吃力,也是好心,就叫奶妈不要这样的溺爱孩子。那奶妈一激动,就回了这样的一句话。当时,六王爷的脸色就变了!
他看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说:“你疯啦!竟然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要是叫小凤她娘听见了,就那只不认真假的母老虎,还不得闹他个十天半月的!这几天,她正闲得心里痒痒呢。往后说话千万小心点。好好的日子,莫给俺招惹是非。”奶妈也不示弱,她把头一昂:“俺就这样说了!小姐是俺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了的,想那年,小姐一岁的时候出麻疹发高烧,俺是整整的守在她身边三天四夜,眼都不敢眨一下,给她喂药,给老天爷地奶奶各路神仙磕头,求他们!俺说了,只要叫小姐过了是这一关,俺宁愿减去十年的阳寿!还天天吃素。她的娘亲呢?”奶妈嘴里就像蹦豆子,一阵子的回击。六王爷被满地乱滚的豆子给滑的东倒西歪,手足无措。
机灵的王小姐见此情景,赶忙趴在奶妈的耳边说:“俺娘是娘,你也是娘,往后啊,俺人前和她叫娘,人后和你叫娘!”
“俺的个小心肝!没白疼你一场。娘就不用叫了,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俺呀,就是你们王家里的一个老妈子,上伺候老的下照顾小的!小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那奶妈听了小姐的话,高兴的把小姐放了下来。狠狠的亲了一口。
见奶妈和自己的闺女秀着母女情深。六王爷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如打翻了的五味瓶子,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
自打那次起,王小姐对自己的奶妈就多了一个爱称“老妈子”、。奶妈呢,听了也非常的受用。看着慢慢长大了的王小姐。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俗话说,人活得就是个精神气。李奶妈看着出落的芙蓉花一般的小姐,乐的天天的哼着个民间小调,穿得也更花哨了。和王小姐赛着打扮,恨不能把王小姐的那些衣服也拿来套上。一心的想和小姐搞成了姊妹花!
看到奶妈那个样子,已成了黄脸婆一个的王夫人就来气。并时时的在丈夫六王爷的耳边吹坏风“你也不管管小凤的那个奶妈!你看她天天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花蝴蝶一样的在家里飞来飞去的,身上的香味都能熏死个人。你那老爹都被她晃得眼都花了!俺就怕老爷子的心也被她晃花了,那王家可就热闹了!还有啊,就她那样,天天围着小凤言传身教的,还不把俺的宝贝闺女给带坏啦?自她进了王家的门,你就事事护着她,俺说两句,你就跟俺急!真是奇怪了。”
“瞎嚼什么?小凤的奶妈一手把她给带大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你就知道和她过不去,你看不惯她疼俺闺女,看不惯她爱打扮。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希望那奶妈天天怀里揣着包老鼠药,抽空就往孩子的碗里放上点?她打扮怎么啦?那是给俺王家长脸!你也好好的打扮啊!就照着皇后妃子那样,向死里俏!不用为俺省钱。就怕是,你呀,白糟蹋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真不信这泥龙狗子{苏北方言:泥鳅}还能洗出银鱼子?”六王爷听见夫人啰嗦头就疼。
丈夫的讥讽,让王夫人恨死了小姐的奶妈。她决定,往后;少串门子聊八卦,多抽时间陪闺女。省得被那个狡猾的女人把丈夫迷得颠三倒四,把闺女哄得忘了亲娘是谁了!
说干就干,她开始劝说丈夫,两人一起带着闺女到她的娘家过些日子。
就在奶妈告诉了王小姐,老爷找她不知有什么事,而王小姐却习惯性的趴在她的肩上撒着娇。正闹着,六王爷走了进来:“吃饭都不知道向饭桌前靠!请了两遍还不见人影。快去吃点饭,吃完了俺和你娘带你去姥爷家。”六王爷看起来心情不错。
“去那儿干什么?”王小姐想着那藏在了桃树林里的还昏迷着的少年,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