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士兵飞奔到面前,不一会儿就捉住了庄砚,连拉带拖地将她往回拽。
庄砚挣扎着,哭喊着:“眉生!让我去见他!放开我!!”
士兵毫不理睬,径直将她带到阿塔儿面前。庄砚紧紧抓住阿塔儿,哭诉着:“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求求你!!”
阿塔儿冷着脸看着她,半晌,说:“带她回去。不准离开营帐半步!”
庄砚被强行拖走。她紧紧拽着他的袍子:“求求你!阿塔儿!!”
“带她回去!!”阿塔儿大吼。
几个士兵立刻将庄砚拖走。
庄砚一路哭喊着:“阿塔儿!阿塔儿!!我恨你!!”
她恨他!她恨他!!他这么无情,这么冷血,她恨透他了!!
密迪也说:“阿塔儿,这……还是问问清楚吧。”
阿塔儿却完全不理会任何人,招来另一队士兵,说:“把那个商队的人都抓回来,全要活的,一个都不能漏。”
片刻,十几个人和马以及所有的货物都被带到了他面前。他冷眼看着这些吓得缩成一团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一个他认为能配得上庄砚的。
他说:“谁是眉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少年的身上,也都在心里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一个少年哆哆嗦嗦壮着胆站出来:“是我……”
阿塔儿看着他,几乎要炸了肺。
就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长得倒还清秀,但是这么瘦小这么文弱,他哪点像个男人了?庄砚日思夜想的竟是这种人?!
这让阿塔儿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抽出腰刀来,用刀尖抬起少年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说:“老实回答我的话。不然小王我一刀宰了你。”
“是……”少年吓得发抖。要不是家里生意不行了,父亲也不会让他亲自跟着去西域。只以为能赚到大钱帮助父亲,哪知道这些赤黎人会扣下他们?出发之前商队的领队、那个常年来往于西域和同朝之间的人不是一再保证赤黎人不会对商队有什么举动的么?
“从哪儿来?”阿塔儿继续问。
“扬……扬州。”
“娶妻了吗?”阿塔儿问这个问题的心情很微妙。如果他没有娶妻,这表示他还想着庄砚,这令他想杀了他——他阿塔儿的女人岂容他人日夜惦记;可若他娶了妻就表示他负了在这里对他日夜思念的庄砚,如此寡情薄幸之徒,阿塔儿还是想一刀宰了他。
眉生有些迷糊了。这个赤黎人问这些干什么?他回答说:“没……还没有。”
阿塔儿决定把话挑明了,让这个瘦弱的混帐死得明白。
他问:“小子,你认识庄砚吗?”
少年一听,立刻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说:“你认识我阿姐?”
阿姐?阿塔儿一把揪住他:“庄砚是你姐姐?”
少年在他手中挣了两下,说:“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可是她已经死了。”
“哦?死了?”阿塔儿挑了挑眉毛。那个女人此刻恐怕还在营帐里哭喊吧。
少年说:“姐姐去年远嫁塞外,听说新婚夜夫家被赤黎人灭了门,姐姐也死了。”说着又在阿塔儿手中使劲挣扎起来,骂道:“就是你们这些赤黎人杀了我阿姐!”
阿塔儿回头看看密迪。密迪也带着笑意望着他。
他回过头松开眉生,轻轻一把将他推倒在雪地里,收起腰刀说:“小子,你运气很好。”
阿塔儿掀开帘子。庄砚一见他立刻扑上来死死抓住他哭着说:“让我出去!让我去见他!!”
“见谁?”阿塔儿故意问。
“那是我弟弟啊!”庄砚将头抵在阿塔儿的胸口,一只手不停地狠狠捶他,哭道:“那是我弟弟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阿塔儿,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阿塔儿抓住她的拳头,向外招招手。
两个士兵将少年带了进来。
少年一见到庄砚立刻喊:“阿姐!”
庄砚还在阿塔儿怀中哭泣,听到这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透过满眼的泪水看到那个每天都在思念的身影,竟久久不敢相认。
少年一下子冲过来,跪在了庄砚面前:“阿姐!我是眉生啊!!”
“眉生……眉生……”庄砚也跪下来紧紧抱住了他,“真的是我的眉生!”
眉生擦了擦眼泪,又伸出袖子替庄砚擦着眼泪,上下仔细看了看庄砚,看她一身赤黎人的打扮,问:“阿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会在赤黎人这里?”
庄砚抬头看了看阿塔儿,对眉生说:“这个你不要问了。”
“姐……”
庄砚别过头去:“我说了不要再问了!”她怎么能告诉心爱的弟弟,她是被这个男人掳回来的、而且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又情何以堪?!
眉生看看泪流满面的庄砚,又看看此刻斜卧在榻上好以整暇看着他们姐弟的那个赤黎人,抱紧了庄砚说:“阿姐,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庄砚摇摇头,问:“母亲好吗?”
眉生低下头:“你遇难的消息传回家中,小娘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后来便病倒了,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年前……年前刚刚驾鹤了。”
母亲……庄砚心中悲痛无比,竟连哭声也发不出来了。
眉生拉住庄砚说:“阿姐,跟我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庄砚还没答话,阿塔儿已经从榻上起来,大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把分开眉生,牵着庄砚的手将她揽进怀中,对眉生说:“小子,你姐姐现在是我的女人,这里才是她的家!你想带她走可得经过我的同意。”
眉生看着庄砚:“阿姐,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庄砚别过脸去不回答他。
阿塔儿说:“听不懂?你姐姐是我的人,她哪儿都不能去!”
眉生急了:“阿姐,你嫁给了赤黎人?!”
庄砚涨红了脸说:“不要再问了!”
眉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跳起来摆出一副要跟阿塔儿拼命的架势:“是你欺负我阿姐!我饶不了你!!”
说着冲过来揪住阿塔儿要打。
阿塔儿只轻轻一扬手。眉生便摔倒在地上。
庄砚挣脱阿塔儿的怀抱,跑过去扶起他,抬头对阿塔儿说:“不要伤害他!”
眉生甩开庄砚:“阿姐,你别怕他!我跟他拼了!”说着作势又要冲上来。
庄砚死死拉着他:“眉生!不要!”
“阿姐!!”
阿塔儿却笑了,对庄砚说:“跟你一个倔脾气。看样子还是我小看他了。”说着抽出哥里达的腰刀扔给眉生:“小子,要来决斗吗?你要是赢了我,就带你姐姐回去。不然,就乖乖滚蛋!”
“不要!”庄砚一把压住眉生已经握起刀的手,有些愠怒地对阿塔儿说:“你明知道他不是你的对手!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放过他!”
阿塔儿微笑着说:“我看他可不这么觉得。看他也有十四五了吧,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十五岁就跟着单于上阵打仗了。”
眉生怒气冲冲地说:“阿姐,你让开!我一定要带你回去!我怎么能把你留在这种地方?”
“眉生,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庄砚死死抱住眉生。
阿塔儿说:“庄砚,让他来吧。我不会伤害他。男人不经过格斗怎么能成为真正的男人?”他走到帐外,抽出自己的腰刀,说:“来吧。”
眉生鼓了鼓气,举着刀大叫着冲过去。
却被阿塔儿用刀轻轻一拨,就摔倒在雪地里。
他不甘心,又爬起来,再次冲了过去。
又被拨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再一次,再一次,又一次……眉生不断地被阿塔儿击倒,却始终碰不到阿塔儿半分,直到气喘吁吁连刀都举不动了。
庄砚跑过去,抢过眉生手里的刀扔下,说:“不要再打了!”
阿塔儿心情十分好,收起刀说:“这小子算个好样的,可惜身手太差。若是跟在我身边,会成为好手。”
眉生不服输地瞪了阿塔儿一眼:“谁要跟着你这个赤黎人!你欺负我姐姐,我今天不能杀你,以后也会找你报仇!”
庄砚捂住眉生的嘴:“弟弟,不要说这样的话。”
阿塔儿抱着双臂笑着说:“小子,等你能打赢我的时候再说这样的大话吧。”
眉生却抱着庄砚伤心地哭了:“阿姐,眉生真没用,不能保护你,让你在这些赤黎人手里受苦。”
庄砚帮眉生擦着眼泪,说:“眉生,姐姐在这里没有吃苦。”
“阿姐!为什么你要帮着这个人说话!他是赤黎人啊!”
庄砚抚着眉生因为格斗而通红的脸,轻轻地有些忧愁地说:“弟弟,有些事情,你不懂。”
阿塔儿看到庄砚的反应,心里十分欢愉,走过来将庄砚揽入怀中,说:“小子,你姐姐出嫁前,做弟弟的该保护她。可现在你姐姐有了男人,就没你什么事了。”
“姐……”他不明白为什么性格刚烈的姐姐会这么隐忍顺从甚至袒护着这个看起来毫无优点、放肆狂妄的赤黎人。
庄砚看着眉生,心里感到欣慰。眉生又长大了,会舍命保护姐姐了。
她轻轻帮他整理着散乱下来的头发,说:“眉生,回家乡去吧。不要跟着父亲经商了,多读些圣贤书,好好做人。姐姐不能跟你回去,姐姐……”
“阿姐!你不想家吗?”
庄砚一把捂住眉生的嘴,就好像母亲会听到一样。自己却又落下泪来,说:“就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吧。不要再说了。”
眉生知道庄砚心意已决,可他还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愿意留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阿塔儿在一旁说:“我就要跟你姐姐成婚了,所以她不能跟你回去。”
庄砚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他是认真的吗?她抬头看着阿塔儿,他却是一脸**的笑容。低头想想也对,只有这种谎言才能骗住眉生。
她对眉生说:“你听到了?姐姐不回去了。”
眉生恶狠狠地看了阿塔儿一眼,不甘心地嘟囔说:“我就是不明白,姐姐是那么骄傲的人,从前多少江南名流向姐姐示好姐姐都不看一眼,却愿意留在这里跟着这个人。”
阿塔儿听了觉得好笑。什么江南名流,不过是一些文弱书生,在太平盛世里自诩**。到了生死关头就抛妻弃子独自逃命,没一个愿意为了妻儿舍命,还美其名曰“妻子如衣服”。他们的汉高祖皇帝就有这个毛病。说出来真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