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袤与礼部官员的对话很快结束,紧接着怜儿上前一步,朗声发问,“睿王府家奴何在?”
语落一片寂静,无人应声。
唐禹如皱眉,没人?
李袤心里打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依礼制,和亲公主入城时,需有睿王府家奴前来将公主从明朝带来的一应物什抬入王府,安置在王妃住处,以示对主母尊敬之意,若是无人相迎,则说明夫家对公主并不重视,主母未嫁遭辱,自然也不会得到一众下人的尊重。
他自然知道这点,因此今日一早就遣人请睿王派人来此,可是睿王府大门紧闭,任他怎么敲都无人应声,按照那阵仗,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睿王就是故意关门谢客不想见他的。
其实睿王不喜这桩婚事,人尽皆知,做出此事并不奇怪,却苦了自己,做了炮灰,要在这里与一众人周旋。可怜他人微言轻,在睿王那里吃了闭门羹,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无奈,却也不敢和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叫板,只得从自己的礼部调了人来,代替睿王府的人将东西搬入王府,想着瞒天过海,或者也许这公主并不知道这项礼节,只要自己不主动提起,过了这关也就是了,到时候他的人把东西往睿王府一搬,是谁搬的有什么重要的,没想到这丫鬟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件事问了出来,一时到不知让他如何应对。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躬身正要回话,怜儿脸上却已染上了怒气,发难道,“放肆,这就是你们瀚朝的礼节吗?”
李袤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里一噎,一时倒把想说的话忘了,场面就这样安静下来,说都没有再说话,不知怎地竟透出几丝僵持的气氛。
唐禹如静静地坐在轿中听着两人说话,感受着周围气氛的变化,凝眸浅笑,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才刚进皇城,轩辕翊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她用脚趾头都能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明摆着告诉全天下的人,他睿王爷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可是那又如何,他心里不满那是他的事,不代表她要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从来就不是她唐禹如的风格,外面有怜儿漱儿,她很放心,陪她出嫁的丫鬟侍卫也都是玉**心安排,明为服侍,实为监视,在这种忠心护主的大好机会下,他们自然会拼命维护她以讨得她的欢心,光是这些丫鬟的言辞,就够让那个礼部尚书喝一壶了,她何必多加费心。
她现在只要安安静静地看戏就行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偶尔的微风拂叶之声,李袤额头上的汗也越冒越多,完全不明白气氛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一片死寂中,突然有一阵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前一秒似是还在天边,细听却已近在耳畔。踏着平稳而有力的节奏,缓缓向她逼近。不多久,马的嘶吼声直直传入唐禹如的耳中,似是有人挥缰勒马,男子威烈的喝声掺杂在马的嘶鸣声中,竟显得异样协调。她本依靠在轿边的身子微微挺直,眼色仍旧是平静如水,心里却划过一似赞赏。
虽然坐在轿中,但她听地真切,马行到自己面前时速度未减,却能够轻松止步,那马蹄声声,铿锵有力,来人马术腕力之强,非同一般。
外面传来衣玦翻飞的声音,应该是李袤领着一众人等躬身下拜,向来者行礼,看来来者身份不低,随之响起的,还有男子爽朗的笑声,“这就是老六的王妃?”
唐禹如轿中身形不动,但是手却摸了摸下巴呈思考状,暗自猜测着男子的身份。
老六,轩辕翊排行第六,敢称权势滔天的轩辕翊为老六的人可没几个!
“是。”李袤看着稳稳坐于马上的轩辕梧,拱了拱身陪笑答话,看着轩辕梧的眼神顿时宛如看见了再生父母,感激他帮自己逃离了刚才的尴尬无助的场面。
马上的轩辕梧容颜俊朗,眉宇间暗藏几分不羁与狂傲,浑身散发出一股潇洒风流的邪气。他听了李袤的话,脸上笑意加深,似是对传说中的“老六的王妃”很感兴趣,一个漂亮的转身翻身下马,手里执着挥马的鞭子,竟然直直地大步向唐禹如所在的轿子走去。
守在唐禹如轿子旁的明朝来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但看刚才李袤对此人下拜,猜测此人身份应该不低,一时倒是也无人敢拦他,轩辕梧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唐禹如所在的轿子旁,手中的马鞭探入轿帘,竟然是想将轿帘缓缓向上掀起。
“熙王爷三思。”浅浅的女声自轿内穿出,平静而又冷淡。
轩辕梧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轿中的女子竟然一口说破了他的身份,他笑了笑,却未将马鞭收回,只是扫了眼李袤,确认他刚才没说什么透露他身份的话,这才转回头来,颇有兴味地开口问道,“你如何知道本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