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
靴子走在砂石地上的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码头上的喧嚣居然隐隐地被这微弱的脚步声掩盖了下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码头,盐城人的眼中满是敬畏,西门家的人眼中则是充满了好奇。
这紫衣帮的帮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微微扬起的烟尘中,一个人影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走上了船头。
这是一个纤瘦的身影!
这是一个曼妙的身影!
这,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个女的?!”
西门家的人面面相觑地低呼了一声,显然都没有想到这紫衣帮的帮主居然是个女儿身!
“不知三先生遣使来我盐城,晏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紫衣帮帮主的声音异常的柔美,就像是清风拂过了竹林,就像是清泉滑过了山涧,让人一听便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伴着这一句带着恭谨歉意的话语,紫衣帮帮主——这位名叫晏紫的女人终于走出了朦胧的迷雾,清晰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声音美,人更美!
这是苏起看到这紫衣帮帮主的第一的感觉。
清丽,高贵,典雅,却又隐隐流露着一股江湖女子的飒爽与野性,如此矛盾的气质异常和谐地出现在了这叫晏紫的奇女子身上。
她身上穿着一袭紫色的纱裙,头上扎着一条紫色的头巾,腰间斜插着一支紫色竹箫。
宽松的紫色纱裙无法遮掩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尤其那是一双笔直而修长的美腿,在不疾不徐的步伐中有一种若隐若现的优美!
随意扎起的紫色头巾点缀着她如瀑的长发,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就像是一只飞舞在黑夜雪地里的紫蝶,让人目眩神迷!
短短的紫色竹萧随着她前进的步伐轻轻摆动着,不时敲打着她不足盈握的腰肢,几缕飘逸的紫色流苏从竹萧的一端倾泻下来,跳跃着,和浮动的裙摆纠缠在了一起,煞是勾人。
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这,是一个妖精!
“这位女施主生得好生漂亮!”
西门不庆罕见地没有念叨他的阿弥陀佛,而是直抒胸臆地表达了他心中的赞美。
苏起也很难得地没有和胖子抬扛,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说:
“确实!这女人,是个祸国殃民的好材料!”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起的话一般,船上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变得迷离呆滞了起来,即便是那些紫衣帮的帮众也不例外。
其实,紫衣帮之所以有今天的声势,其中至少三分的功劳要归结到这位晏紫帮主的绝世容颜上,这一点是整个盐城都公认了的。
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能人志士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为她卖命,可以说,单单是这份容貌便足足让她少奋斗十年!
当然,她最终能够立足于盐城,靠的绝不仅仅是外在的容貌。
恰恰相反,她因为自己过于出众的容貌,最终付出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才真正征服了那些充满了贪婪欲望的眼神,才真正获得了整个盐城的尊重甚至的畏惧。
这是一个捍卫了自己女强者!
……
在晏紫现身的一瞬间,整个码头上唯一还能够沉得住气的只有孙老。
但即便是早已经对晏紫的情报了如指掌的他,在见到晏紫本人的一瞬间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短暂的失神,这个女人太让人惊艳!
“晏帮主严重了!”
孙老毕竟是老江湖,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便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回来,只见他微微一摆手,对着晏紫说道:
“我们这次来盐城本就是寺里临时做出的决定,你们不知道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谓不知者无罪,老朽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既然晏帮主到了,那这人便交还给你们吧!”
说罢,孙老抬手一指仍在地上抽搐不止的侯三儿,意思是让紫衣帮将其带走。
但侯三儿咽喉要害受了重创,又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此时早就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就算是紫衣帮将他带了回去,怕是最后也逃不过一死。
晏紫看了看犹在躺倒在甲板上挣扎的侯三儿,美目闪过了一丝紫色的光华,显然对孙老的态度有些愤怒。
但孙老代表的是什么样的势力她很清楚,即便她是盐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她除了低头,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不必了!”晏紫最后看了一眼侯三儿,然后便挥了挥手,仿佛要和他道别一般。
说来也怪,看到晏紫挥手的动作后,侯三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神色,接着他痛苦的抽搐迅速地平息了下去,最后他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了开来,双眼缓缓阖上,就像是个听到了摇篮曲的孩子,甜美地睡着了一般。
他,死了!
看着侯三儿死去,紫衣帮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恸色,而一股悲怆愤懑的情绪渐渐在甲板上升起。
晏紫意识到了这股情绪的蔓延,于是她唤来了先前那名虬髯大汉,轻声嘱咐道:
“下船后立刻将这位兄弟的家人接到总部去居住,每月让账房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他的家人,还有,他的后事要办得体面,我要亲自去吊念!
“是,小的一定办得妥妥的!”
听了晏紫的吩咐,虬髯大汉使劲儿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显得很是激动。
其余紫衣帮的帮众们也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家帮主的善后举措很是感动,于是船上压抑的气氛终于略略缓解了一些。
“这妞儿有些本事!”苏起摸着下巴打量着远处那位美丽的帮主,砸着嘴对一旁的西门不庆说道。
西门不庆此时早已经回过了神来,正在对着侯三儿的尸体黯然伤神满脸的悲悯,哪里有功夫去理会苏起。
苏起见胖子不理自己,顿时有些无趣地挠了挠头,好在这时码头上又有了动静,倒让他免去了些尴尬。
“让开让开!都给我滚远点儿,你们这帮贱民!”
从远处疾驰向码头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车上的马夫一边赶着车一边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那理所当然的神态,就像是在驱赶自己家后院的鸡群。
盐城的百姓似乎都知道这辆马车主人的身份,所以一个个都非常识相地向着道路两旁躲闪了开去,有几个避之不及的挑夫甚至直接被逼迫得跳入了水中。
“喝!”
马车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路很快便来到了港口的尽头,随着马夫的一声长喝,四匹毛色雪白的骏马齐齐地人立了起来。
但由于前冲的惯性太过巨大,马车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向前滑行着,眼看着便要撞上白马坠入到水中去。
就在这时,那华贵车厢上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在亮光中,几道明亮的线条开始沿着一种玄奥的轨迹在车厢的四壁上急速地游走起来。
随着这些明亮线条的耀起,原本由精铁铸成的沉重车厢突然震颤了起来,就像是正在经历着一场华丽的蜕变。
一刹那后,车厢开始变得轻浮起来,人立而起的白马似乎在虚无的半空中找到了什么登天的阶梯一般,居然凭空蹬踏着,迅速地腾空而起!
偌大的马车在这诡异力量的加持这下神奇地悬浮到了空中,然后在码头上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到了西门家的大船上。
而大船与码头之间的高度落差,足足有三层楼的高度!
“嘶!”甲板上的一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苏起也被这诡异的情形惊了个目瞪口呆。
在场的众人,唯有那孙老、西门不庆以及那晏紫仍然能够不动声色。
“哼!白痴!”晏紫看向马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般的嘲讽,似乎心情突然变得很是不错。
“放肆!”孙老则是重重地拍击了一下身前的栏杆,有些震怒了起来。
“阿弥陀佛!”
西门不庆照例轻声喧了一声佛号,眼神中不见悲喜,却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阿弥陀佛!”
同样的一声佛号,在马车中响起,只不过这声音却是尖细凌厉,非但没有佛家的慈悲之感,反倒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
伴随着佛号走下马车的,是两个和尚。
一个和尚年纪挺大,估摸着怎么也有五六十岁的光景了,而另一个和尚却正值壮年,约莫三十上下的样子。
年轻的和尚搀着老和尚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踩在了早已蹲伏在地的马夫的背上,缓缓地将老和尚迎到了甲板上,姿态恭敬卑谦。
“老衲听说有大人物到了,却不知来的,是哪路神仙!”
老和尚白眉白须,穿着一身锦斓袈裟,看上去很有些高僧的做派,但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江湖味十足,让人有些惊诧。
“了尘,莫非你在盐城土皇帝做久了,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么!”
孙老早在见到老和尚的第一眼时,阴郁的眉毛便已经高扬了起来,显然和这老和尚是老相识了。
老和尚闻言抬头观瞧,一眼便看见了凭栏而立的孙老,于是他咧开了无牙而干瘪的嘴,笑道:
“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你这个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