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此话一出,满座惊异。夏枳亦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且不说苏浮月的错更甚于夏枳,却只被罚奉软禁,而夏枳却要被施以廷杖之刑。四十廷杖下去,饶是一个男子也会皮开肉绽,更何况夏枳不过是一个弱质女子,四十杖下去,轻者卧床不起,重者甚至可能一命呜呼!
夏枳满脸的惊异慢慢隐没,只是缓缓行了一个大礼,“妾身谢过娘娘。”
纤云玉露竟似串通好了一般,嘭地一声跪下去,不住地叩头,“请娘娘容许奴婢代主子受罚!”
“住口!”夏枳的面上终于显出几丝焦急之色,自己终究是习过武的,可纤云玉露身子娇弱,玉露受了二十杖就已经很让她心痛焦急了,又怎能让她们再替她受刑呢?“这是太妃娘娘的懿旨,怎能轻易由其他人代替。”
纤云玉露却是十分坚定,“做奴婢的若不能为主子分忧,又如何配做一个奴婢。主子受罚时,奴婢更应首当其冲,哪里有主子受刑多于奴婢的道理呢?”
夏枳心中万分焦急,慌忙道,“我即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犯错是我管教不严,怎么还能让你们代我受过?”
“够了!”何太妃明显地有些不悦,仿佛是已无法忍耐这场闹剧一般。“本宫心意已决,谁再求情,先领三十棍子!”
众人这才讪讪地住了口,整个风荷园都散发出一种恐惧的气息,人人自危,只能任由一丝冷汗缓缓滑落。何太妃看起来很是满意这种效果,微微一笑,向芳涵一扬脸,芳涵便会意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两个粗壮的嬷嬷提着刑具走了进来。
按例,王府里的杖刑都应由小厮行使,芳涵却只找了两个嬷嬷来,显然是为了保留夏枳的颜面。夏枳不禁抬头,向芳涵施以感激的目光。芳涵却视而不见,探寻地望向何太妃,何太妃却是连眼皮也不抬,只是坐在原地缓缓地喝着一盏白茶,芳涵只当这是默认,安心地挥手指挥嬷嬷摆放刑具。
夏枳暗暗思忖,芳涵毕竟是何太妃的贴身宫女,所做所行无一不是在揣测何太妃的意思,既然她能够帮助她,便说明何太妃的本意也不是非要给夏枳难堪,看她对苏浮月的态度便也可知道她也不是为了捧苏浮月和董晗嘉而踩低她,那又是为何非要让她俩承受这样的责罚呢?
正在思索之间,两个长凳已然架好,夏枳从容地躺上去,向着玉露鼓励般地温然一笑,忽听耳边呼啸过一阵风声,宽大的棍子啪地一声打下去,顿时飞起一片血沫。一种刺骨的疼痛猛地传来,夏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凳腿,死死咬住下唇,以防自己不小心惊叫出声。恍惚间又是十几棍啪啪地打下去,夏枳抬起迷蒙的眼望向玉露,见玉露已是疼得几乎昏厥,迷离间缓缓地叫她,“小姐……”
夏枳登时心痛不已,伸因着两个凳子离得不远,她便出手去紧紧握住玉露的手,顿时有一阵温暖传入她的心头,一时间疼痛也减轻了三分,两个人都苦苦支撑着,不让疼痛引发泪水滑落,一旁的纤云却已然泣不成声。
在旁站着的众人皆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主仆三人,在她们的世界观里,主子永远是至高无上的,奴婢只能以一种低贱的姿态侍奉她们,更遑论亲如姐妹的感情,危难关头,有谁敢为谁出生入死,又有谁敢为谁赴汤蹈火?可她们在这主仆三人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仿佛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姐妹亲人,而变成了谁也不能离开谁的归属。
四十杖刑已经行完,夏枳被几只手搀扶起来,费尽了力气才站定,玉露虽只受了二十杖,可是她向来体弱,此刻竟连站立也难。不必看也知道,此刻她的衣衫上必已是满满的血迹,纤云一个人扶着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看起来极是狼狈。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苏墨眉忽而猛地站起身走向夏枳,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眼中爆发的是滔天的怒火和难以掩饰的心痛。还未等夏枳反应过来,夏枳就已经在他的背上了。
夏枳不禁惊呼,“放我下来!”
何太妃也是满脸的惊异,怒气上涌,冷眼喝道,“苏公子这是何意?本宫以为你是个知礼数的人,想不到竟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更何况她已是王府里的人,你这样做实在太不合宜了。”
苏墨眉冷哼一声,“可如今王府只因这样的小罪就将她打成这样,又是什么道理?如今她不过是没名没分地住在这里,等一年以后真成了你们王府的人,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何太妃微一蹙眉,却并未如何发怒,只是淡淡道,“这是王府的家事,苏公子不便过多插手吧。”
苏墨眉微偏过头去,“若娘娘的意思是让她拖着这样的身子自己走回潆汐苑,在下无话可说。”
“苏公子是在教训本宫吗?”
“在下不敢,只是在下向来怜香惜玉,又怎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呢?”
芳涵见他说话如此不客气,自然是万分的不满,一个箭步上前,刚欲开口,却见何太妃向她轻轻使了一个眼色。芳涵微微一愣,旋即会意地俯身退下,眉头微皱,自己向来是最懂得何太妃心思的人,可如今竟连她也猜不透何太妃的心思,可见夏枳之于娘娘有着不同的意义,芳涵细细观察夏枳的眉眼,见她即使是被杖刑责罚,脸上的倔强也不减分毫,尤其是在那一副看似冷淡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深深的野心和感情,简直与何太妃如出一辙。
芳涵微微一笑,顿时明白了何太妃的意思,又见何太妃意味深长地牵动唇角,留下一个含义不明的笑意,旋即转身离开,芳涵便会意高声道,“摆驾!”留下几乎惶恐的众人